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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告辞,出得门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汗涔涔了。回想刚才的一幕一幕,我突然有种直觉,我和李丹亭所玩的偷梁换柱,修远其实一清二楚;可想起他不温不火的眼神,我又隐隐觉得,他没准儿什么都没发现。
在大起大落、忽喜忽悲之间,我将面试经过添油加醋地向段书剑复述了一遍。段书剑叫好道:“哇!你的表现简直空前绝后!我若是千寻的领导,即使知道,笔试那关你是找人替考的,我也不会去计较!因为,光凭你今天的临危不惧和急中生智,我也要毫不犹豫地选择你而放弃别人!”
“你知道你现在的反应叫什么吗——自我感觉良好!”我发现我的最大嗜好就是打击段书剑。
“噗!”段书剑撇嘴,“你犯了概念性错误——我是对你感觉良好!不是对自己!”
“段公子,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想的越美,以后受的打击就越大!”
“跟你说,咱们的乐观绝不盲目!你又不是没发现,今天来面试的其他四个女孩,一个比一个难看。跟你比,她们的形象可差大了!”
“千寻公司选的是咨询顾问和翻译,又不是在选美!”
“嘿!现在哪个公司不在意员工的形象?要知道,形象出众的职员往公司门口一站,不但同事和领导赏心悦目,就连他们的客户,也会立刻对该公司的印象好起来!这绝对有利于他们开展业务!”
我心头的愁云惨雾已经被段书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点点驱散。我忍不住笑问:“这么说,即使修远发现我在瞒天过海,我成功的希望依然很大?”
“当然!”
“啊!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庆祝一番?”
“那敢情好!”
“咱们把李丹亭叫上,这次让她请客!”
“喂喂喂!”段书剑冲我再瞪牛眼,“我们俩为你任劳任怨鞠躬尽瘁,到头来,掏钱请客的还是我们哪?”
“当然是你们!你们现在拿着高薪,玩着小资,个个混得有模有样,我可正失业呢!你该不会想让我举债度日吧?”
段书剑立刻用自己的右手掌狠命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子,我知道这手势的书面诠释,据说是“崩溃”的意思。不过这在我见怪不怪,跟我交朋友的人,经常做这动作。
席间,由于李丹亭好奇,我又将今天的面试复述了一遍,听得她惊叹连连。我发现故事不厌百回讲,越讲越精彩。我确信将来,当第三个人听我重复这段经历时,绝对比李某人所听的情节更具艺术感染力——须知本人可是中文系科班出身,讲故事可是我的老本行!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一致认为,这次面试,如果修远并没发现我有问题,那么我将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但万一被他识破身份,我成功的几率也高达百分之六十五!
接下来的三天,可谓度日如年。
然而,时间毕竟一天天过去了。终于,三天后的下午,我等来了修远的电话,虽然他的语气仍然不生猛,却将我愈来愈蔫的情绪一下子点燃了。
因为他说:“安小姐,恭喜你,你已经通过千寻公司的所有考试,下周一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放下电话的前三秒钟,我又呆又傻,仿佛得了短暂性失忆症,但在第四秒钟,我突然疯了似地满屋子乱蹿。蹿了五圈之后,我三言两语向父母作了汇报,就想往门外蹿。
母亲突然喊住我:“安随,你要去哪儿?”
“找李丹亭和段书剑喝酒去!”
父亲随后赶来,将几张钞票往我手里一塞:“这回该你请客了吧?”
看来谁都知道,我总吃霸王餐!这让我满脸充血。从小到大,我从父亲手里接过无数次钞票,但这一回,他的作法却在我内心激起久违的感动——知女莫若父啊!我的眼里似乎要有泪光闪现,但这可不是“大侠”的风格!于是我赶紧冲他们嘟囔了一句:“我们可能玩到很晚,你们不要等我了。”随后出门。
周一上午,八点三十分。
我,二十三岁的漂亮女孩安随,内穿雪白衬衫,脚蹬高跟皮鞋,外着高档的浅灰色职业女装——就我目前的经济实力而言,它堪称高档;没错儿,这也正是李丹亭嫌“晃荡”的那身衣服!唉!见笑了!可我眼下,只有这么一套出得厅堂的行头哎!
就这样,在一个春光旖旎的美丽上午,我模仿着李某人的曼妙姿态,怀着既紧张又兴奋的复杂心情,一脚踏进那位于淮海中路的,曾让我寤寐思服的外资企业。
第一天上班,除了开会,还是开会。
首先是公司董事长讲话。那是个年过五旬的加拿大男人,说着动听的流利英语,可惜大部分内容,我根本搞不清楚。
然后是三个董事轮番发言,他们分别是来自德国、英国和新西兰的外籍华人,继续说着动听而流利的英语,但大部分内容,我还是搞不清楚。
再后来就轮到总经理修远发言,要命的是,他也讲英语!
在整个会议期间,以不光彩的手段混进公司的我时刻提心吊胆,恍惚间,我面前的会议室就变成了包青天的审讯大堂,那些说英语比我说普通话还利索的真洋鬼子和假洋鬼子们,同时变成了手持大棒分立两侧的衙役,而且,他们一张嘴说英语,在我听来,就像极了包大人在开庭前,从衙役口中发出的、震耳欲聋的示威声:“威——武——”整得我脑神经几度濒临崩溃。
各位领导轮番“威武”后,修远又让包括我在内的五个新职员用英文介绍一下自己。
这一关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跟其他四人一样,伶牙俐齿地完成了规定节目,听得几个真假洋鬼子满意得直点头。
我以为更要命的考验还在后头,不料修远很快宣布今天的大会到此结束。我竟顺利逃过了第一劫!这让我如同捡回了一条小命。那时辰,我虔诚祈祷自己是只有九条命的猫,这样,我还剩八条小命可以捡。
但我同时心明如镜,因为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我本着一天不被发现,就混他一天的投机心理,决定在千寻公司作一回“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
然而毕竟艺低人胆小,上班第二天,我几乎不敢正眼瞧一下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生怕一不小心,我那两扇心灵的窗户就会将所有天机泄露。于是,我不得不收腹挺胸,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翻阅秘书小姐给我抱来的一大堆文件。她当时告诉我说,修总让我熟悉一下业务。
有那么一瞬间,我搞不明白,她说的“修总”所指何人,但很快,我便哑然失笑——还有谁?肯定是那个一手把我招进公司的修远!
熟悉了一天业务之后,我不但身体上腰酸背痛腿抽筋,精神上更是惶惶不可终日——那些文件清一色英文,我硬着头皮啃了一天,越啃越绝望。
临近下班时,我从同事的议论声中,得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此次新来的五个人当中,将有四人被安排做咨询顾问,只有一人做翻译。这个信息令我欣喜若狂,如蒙大赦。要知道,做千寻的咨询顾问,主要工作是接待那些想出国的中国人——回答他们的疑问,帮他们办理相关手续。所以,咨询顾问无须具备太高的英文水平。
但我的兴奋尚未持续两分钟,坏消息便尾随而至。我听他们在叨咕:“据说很可能是让安随做翻译,因为在所有参加笔试的人当中,她的成绩是最好的!”
那一刻,若是李丹亭就在我身边,我会想都不想就掐住她的脖子,然后声色俱厉:“傻呀你?你干吗考那么高分?你不会故意多错几道题呀?你是不是有意把我往火坑里推呀你?!”
在下班之前的五分钟,灾难性时刻突然降临——五个新员工被叫到修远面前,我亲耳听到,他在宣判我的死刑:“几个董事经过讨论,一致同意,由安随担任翻译部的翻译,其他四人到咨询部作顾问。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你们将接受专业培训,然后正式上岗,试用期为三个月。只有顺利通过试用期,你们才能成为千寻的真正一员!祝你们好运!”
我眼睛的余光已经扫描到了来自其他四人的艳羡和不服气,但他们哪里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当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算了吧!算了吧!淮海中路固然让人目眩神迷,但能力要是达不到,你是强求不来的。赶快逃跑吧!从明天起,你就别来上班了!还是老老实实,干自己的老本行去吧!”
李丹亭和段书剑听说我执意要放飞已经到手的鸭子,立刻赶来我家,软硬兼施,恩威并用。怎奈我铁了心,反反复复,给他们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不!”
他俩黔驴计穷,竟然搬出最恶毒的一招。
段书剑道:“你……说的好听点,是扶不起的阿斗;说的难听点,就叫赖狗扶不上墙!”
李丹亭跟着煽风点火:“别忘了,你当初信誓旦旦,要进军淮海中路,我本来就认为,那是天方夜谭!现在果然被我言中!”
两人饱含蔑视的嘲讽直接点中我的死穴,这令我再次斗志昂扬!我马上立下激情军令状:“若连小小的千寻公司都无法占领,我就徒有‘大侠’虚名!”
一旦破釜沉舟,我立刻发现,一切恐惧刹那间风起云散。就是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惧之有!嗯嗯……虽然,面对硝烟弥漫的战场,我偶尔还会战战兢兢——今天是我值日,负责打扫总经理办公室。此时此刻,我的双腿正哆嗦得厉害。因为,虽然我是背对着修远,在擦拭墙角的一组沙发,但我确信无疑,此时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我的背影,那目光利如刀剑,试图穿越我层层的铠甲,透视我真实的内心。
时间尚早,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这无疑增加了我的精神负担。我犹如芒刺在背,紧张得直发懵。我知道,他一定在将此刻的我跟他印象中参加笔试的李丹亭进行反复比对,并在内心反复自问:“她们俩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确信,将来终有一天,他会亲口问我一个问题:“安随,当初参加笔试的,是不是另外一个女孩?”想到这个可能,我忽然兴奋不已。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真问到我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想到这里,我不禁轻声一笑,倏然转过身来。果然,修远正在注视我,带着满脸的疑惑和猜测。
我的突然转身令他猝不及防,他尴尬地张张嘴,一时无话可说。
我莞尔一笑,化解了片刻的不自然:“修总,您来的可真早。”
“噢!”不愧是老江湖,他很快应付自如,“早出发半个钟头,开车就不那么堵了。”
“您亲自开车上班?”我想修远好歹也是个“总”,公司给他配车配司机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嗯,我自已开车。我不喜欢有司机,这样更自由更方便——如此一来,上边给我配的坐骑就能公私两用了!”说完这话,他竟开心得像个孩子,仿佛他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这让原本可敬可畏却并不可亲的“修总经理”一下子亲切起来。
随后,他突然一拉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袋面包和一瓶酸奶,冲我扬了扬:“这是我的早餐,你要不要也吃点?”
“我吃过了!吃过了!”我笑着谢绝。
想不到修远竟在公司凑合早餐!这个大意外让我的大脑瞬间闪过无数疑问:“他看起来至少有三十七八岁了,按说应该已经成家了。可他为什么不在家吃早餐?或许,他仍是单身?也或许……他离婚了?”
带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