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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一暖,她微垂头,低声道:「嗯,你是为了让我宽心,不再想从前的事。」
当初,干峪岭一场大水一场瘟疫,让她目睹了多少生离死别撕心裂肺,善堂孩童一一病倒,三两月间竟夭折了近十人,爹爹继而染疫而殁,她悲痛欲绝,一时间心力交瘁,也是一病不起,吓坏了楼江槐,加上林彦脚伤久治不愈,他与楼三哥一商量,便将二人带出干峪岭,送回擎州老家休养,一待至今。
去年家里扩建了善堂,四哥知她心底所念,便将其也命名为「济善」,交由她打理。
「小扇,妳在这里,过得快乐吗?」
很温柔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总在不经意时,显出他的细心,于是她便会想,是怎样一路走来,从往至今,明明如清水般平淡,却像酿藏多年的老酒,让她醺醺然,欲醉还醒。
她微微地笑,应得自然:「嗯,大家都平平安安,顺利健康,我便也快活。」
粗厚的手掌握住她的小手,街上人来人往,让她甚是赧颜,想往回缩,大掌却固执地不肯放,只好任他牢牢地牵住。
「小扇……」
她抬头,见楼江槐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他粗豪无拘,这种吐吐吞吞的模样很是少见,不由见,不由得让她暗自好笑,「你要说什么?」
「那个、妳看,三年快到了,我和妳……」
她心一跳,立即大声道:「哎呀,我忘了一件事,很重要,槐树,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过一会儿再回善堂,你不用等我。」
「哎,喂喂,小扇,妳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啊!」楼江槐有些郁闷,小扇太忙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忙完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啊?
小扇一直都很忙,最近更是忙得见到他还不到三句话就匆匆而去,楼江槐开始只是自己闷着郁卒,后来便发现情形十分古怪,明明上一刻还跟林彦或楼三哥或唐十九唐廿七有说有笑,下一刻他过来时,便突然想起有什么什么事还没徽,立刻去忙她的,让其它四人看他被晾的笑话。
一次两次不奇怪,三次五次不稀罕,但一个月来几乎天天如此就不由得不让人起疑心了。
小扇在躲他!
真是晴天霹雳。
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努力回想,当初和小扇表明心意后,本着一心一意的做人原则,便不曾向其它姑娘献过殷勤,为示忠贞不二,连青楼也不走了,想了又想,真是毫无瑕疵的好男人啊!
想破头也想不出,小扇到底因为什么在躲他,心情不佳,连大老远从村里跑来擎州到楼家探望各人的阿富
兴奋地说着三姑六婆的话题,他都听得心不在焉。
「噗!」一口茶喷出来,楼三哥惊愕不已,「你说什么?」
「楼三爷,这可是我为进城特意做的新衣,才穿了没几天的。」阿富心疼无比地又抹又擦。「没错,当初我家小姐心里偷偷属意的不是林木匠,而是三爷你。」
楼三哥转头看看林彦,林彦用看白痴的眼神回看他,他讷讷地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当初小姐若说话,必定先同桃木匠说第一句,然后才和楼三爷说;若倒茶,第一个是林木匠,第二个是楼三爷;若盛饭,给林木匠先盛,再轮到横荔爷……」
「所以我才以为她对林子有意啊!」
「蠢!」唐廿七不屑,「她是拿姓林的做遮掩,女子害羞,多半如此,这也看不出来,难怪人家后来弃你另择他人。」
「我一直以为她只给林子做东做西怕被人笑,便拉我其后作陪,哪知道正相反?」楼三哥喃喃出声,「谁明白姑娘家这些七拐八绕的小心眼!」
「是啊,我也不明白!」楼江槐神不守舍,心有戚戚焉。
林彦似笑非笑,「其实你也算不得蠢,只是钝了些。」
楼三哥张了张口,「你瞧出来了,怎不告诉我?」
楼江槐郁卒愁眉,「她有心事,怎不告诉我?」
「你现在后悔了?」林彦冷淡讥讽,「若.甲知晓,怕也未必能成。」
「我若早知,早拖你逃之夭夭啦,怎会捱到后来让你伤了脚?」楼三哥至今仍耿耿于怀,想起便痛切万分恨不能以身代之。
阿富不满,「楼三爷,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小姐哪里不好?」
林彦暗翻白眼,「阿富,他一向爱发癫,不用理他。」
「她总不理我,也不是办法啊!」楼江槐换个姿势苦心琢磨。
「对了,村里善堂怎样了?」
「善堂?唉,没以前那么热闹了,不过也好,没有新的孩子送去,倒是小扇姑娘不在,孩子们想念得很。」阿富很骄傲地宣布,「百合答应嫁给我了,我们下个月就成亲,打算多生几个娃儿,反正善堂地方大,不愁没地养。」
「恭喜恭喜!」楼三哥笑道,「努力努力。」
「我挺努力的啊,只是小扇眼里只有善堂和小鬼们,都没有我的位置!」大胡子哀怨不已。
阿富促狭地向林彦挤挤眼,「还好你走了,不然哪轮得到我?哎,说好了,你要回去看看可以,不过得等我成了亲,不然你一出现,说不定我刚要到手的老婆就飞了!」
「胡扯。」林彦笑斥,听得唐廿七在一旁嘀咕「这种臭脾气的家伙也会有人喜欢」,不加理会,只向阿富道:「在善堂帮忙的人可有尽心?」
「哦,那些姓唐的啊,还不错,蛮好蛮勤快,虽然有时会发发牢骚,但好象家规挺严的,没有人偷偷溜走。」不明内情的村民纯朴地笑着,「还好有这些人帮忙,善堂才能撑下去,不然这两三年,各村都减了人口,重修重盖房子都来不及,又要赶收成,哪有余力管别的。」
除了神游的楼江槐,其余的知情人相互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听说楼爷家在擎州也是开善堂的,难怪人这样好,到村里忙这忙那,修屋盖房,送粮送衣,又费力又费心,村里人都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阿富激动地一把握住楼三哥的双手,「还行医施药,治病救人,简直就是活菩萨转世……」
林彦怀疑地瞥向楼三哥,「施药我知道,但行医……你会吗?」
「我只是给几个人接接断骨而已。」楼三哥笑道,「谁说我们家是开善堂的?老四要听这话,不吐血才怪,家里揽了三座善堂……咳,是有原因的,小扇前几天说想去淮安那一处瞧瞧,只是这边有些事放不下,暂时还过不去……」
「是不是有人跟小扇胡说什么,故意同我过不去?!」大胡子拍桌怒吼,激愤非常。
阿富吓了一跳,咽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楼五爷,您这是……怎么了?」
「啊烦死我了!」大胡子发狂咆哮。
一干人悄悄后退,远离暴风圈三尺开外,屋里霎时一阵寂然,悄无声息。
楼江槐总算还魂,「咦,你们方才都聊些什么?」
「老五,你到底在发什么呆?!」楼三哥叹气,「自始至终,你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我……你这愣头愣脑的,怎么会懂?!」
楼三哥刚要抗议,却被林彦随手推到一边,他悠悠地道:「小扇的心思不难捉摸,你苦思不解,不如来问我。」
「你?」楼江槐舌根发酸,「你知道?」
「今晚你到我那里,自然叫你明白小扇顾虑些什么。」
楼三哥左看看,右瞄看看,郑重地提出:「我也想知道。」
两个声音一句话丢过来--
「你凑什么热闹?!」
第十章
屏风后头其实算不得窄,但一同挤进两个不怎么瘦弱的大男人就显得这块空间未免捉襟见肘了些。
「你来干什么?」
楼三哥想了想,严肃正经地说:「我真的很想知道。」
「老三,你一把年纪了,实在不适合玩这种藏猫猫的小鬼头把戏。」
「老五,你年纪也不小了,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
楼江槐龇牙,「是林子要我躲在这儿的。」
「哦,果然是心有灵犀啊。」
「谁跟你这个蠢蛋心有灵犀……」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小扇关切的声音由远及近:「林大哥,你今天脚不痛吗?」
「嗯。」林彦微笑道,慢慢走到椅边坐下,「所以才有心情同妳聊聊天。」
小扇脸一红,「我知道你想和我聊什么。」
林彦静静地看她,柔声道:「妳在怕什么?」
「我……」闷了一阵,她颓然往桌上一趴。「嗯,我是在怕。」
屏风后的楼江槐心里不是个滋味,小扇有心事,是怕还是顾虑都不跟他说,却找了不相干的林子倾吐,把他扔到哪里去了啊!
「妳的孝期将满,楼江槐一等三年,可见真心实意,并非当初一时冲动,若只是心软愧疚,这么久了,足够他考虑清楚的了。」林彦肯定地道,「他如果主动提起亲事,便是有心人,妳还有什么好怕?」
楼江槐暗暗叫好,死林子平日里冷嘲热讽没一句中听,关键时刻倒还真替他说话,不枉自己拿他当了亲兄弟看待。
「我现在不是怕这个。」小扇的声音从手臂间闷闷地传出,「他那人直白,如果只是安慰我、可怜我,这几年下来,早就捺不住和我说了,他有没有意,我知道,也能看出来。」
楼江槐耸耸胡子,她若能看出来,当初怎会差点和他断了往来,一躲数年?女人心啊,就是难捉摸!
「真是难捉摸啊……」
楼三哥极细微的耳语让他一惊,眼睛狠狠地瞪了过去。
林彦微微沉吟:「那么,妳究竟怕什么?」
「我……」她犹豫良久,踌躇不决。
楼江槐急得恨不能冲出去,用力摇摇她,问她到底怕什么!
林彦却极有耐心,小扇不开口,他便也不催,淡然端坐,等她想清楚,在心里将话理顺。
直到屏风后头的大胡子急得差点跳出来时,小扇才慢慢坐起身,幽幽地说道:「棵大哥,当初村里一共死了多少人?」
林彦一怔,随即道:「不算垦田兵士,共三百一十六人,失踪二十三人。」
「三百一十六……」她的声音发颤,「短短数月,多少人家破人亡亲人遭难,好好的一家子,顷刻就毁了!本来,善堂建起来了,孩子们有个地方住,吃饱了穿暖了,还能读书写字,垦田的兵士大哥帮我们做了好多事,乡亲们和乐融融,平安健康,可是一转眼,像一场梦一样,忽然就破掉了,死的死亡的亡,林大哥,你说这世上,有什么能够长久?」她难过地看着林彦,「我好怕,现在的日子也像一场梦,我还来不及高兴,它一下子就碎了,消失了!」
楼江槐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原来,当年的洪水瘟疫给小扇蒙上了这样沉重的阴影,她表面坚强,心里却始终惶恐不安,对以后的日子有着极深的不确定,他真混,为什么从不曾发现小扇的害怕与恐惧?!还一个劲儿怪女人的心思难捉摸,他这头猪!
「原来如此……」
极细微的慨叹从兄弟口中似有若无地逸出,大胡子怒视他,一脚踢过去。
屏风外,林彦却笑了。
「原来是这个。」他站起来,缓缓地踱了几步,「月有阴晴圆映,人有悲欢离合,只要活着,旦夕祸福谁能预料,与其担心以后会不会发生意外,不如踏踏实实过好现在的日子。」
小扇怔怔地看着他,微跃的烛光映在他俊逸的眉眼上,本是清弱的气质,却显得格外坚毅。
「我其实清楚,我的脚是治不好的,但三哥不死心,仍然四处延请名医,他心里的关切,我自然知道,便由得他去,领他的心意就是。」林彦淡然地扫了眼自己的足踝,「虽然我残了一只脚,但还有双手,就算我明日便死了、今天的日子还是要过的,思虑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帘幕后的屏风忽然摇晃起来,他微皱眉,仍是续道:「这些话,妳明白最好,听不进也不要紧,此后三五十载,自有楼江槐护妳疼妳,待到他年两鬓斑斑,妳也会如我一般,对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