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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我可就走了,反正这毒发作得慢,一时半会也要不了你的命,等你想好了,咱们再聊。”少年说着,竟然真的转身要离开。
为了出来这一趟,已经够提心吊胆了,哪还能容他回头再聊?冯妙心里一急,抬手就想去拉他的袖子,可是那少年衣衫紧身,连袖筒也紧紧裹着胳膊,冯妙身子向前,手上却拉了个空。
她这边刚一动,那少年也停住脚步,动作比她更快,握住她的手腕向前一带,把她圈在身前,另一只手飞快扯去了她脸上的轻纱。
看清她的脸时,少年的动作明显一顿,那张小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绿豆捣成的泥浆,把五官几乎完全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小脸的主人,还伸着舌头,得意洋洋地做个鬼脸。
好个小丫头,好像提早知道他会动手扯下面纱一样,还留了一手。
少年气得发笑,正要开口说话,寂静宫苑内,忽然传来尖锐的角声。那是羽林侍卫传令的号角,声音短促连续,是号令中最紧急的一种。听到这种号令声,多半代表着,王宫内闯进了刺客。
☆、29、莲囚金宫(九)
隔着涂满油彩的傩仪面具,看不到少年的表情,可是那只捏在冯妙手腕上的手,却不自禁地加大了力度。
冯妙仰脸去看,依稀觉得这人听见号角声,似乎并不慌乱着急,只是抬头看看已过中天的月色,似乎在估计时间。
大魏立国多年,从未停止过征战,羽林侍卫都是从军中提拔出来的好手,号角一响,立刻迅速集结。兵卫列队整齐,沿着宫中甬道,前往皇帝居住的崇光宫。发现刺客的讯号,最先就是从那里传递出来的。
少年瞥一眼远处闪动的甲胄光亮,忽然一把捞过冯妙,扛在肩上,贴着树丛迅速隐去。
此刻,崇光宫内,宫门大开,林琅站在门口,正对着殿中将军龚亮说话。她头发披散在肩上,脸色苍白、未涂脂粉:“皇上和刺客都不见了,请将军传令,快些在宫里搜寻。”
大魏常年征战,人人尚武,从亲王到重臣,几乎人人都有自己的护卫力量,只不过规模、实力不同。其中,规格最高的就是拓跋氏亲王的近卫,可以有三千人之多,配弓弩、软甲。而羽林侍卫,名义上便是天子近卫,可是这支护卫与普通的皇亲近卫不同,只有通过军令才能调动,并不直接听命于皇帝本人。
龚亮犹豫着不敢接话:“林姑娘,调动羽林侍卫,需要有太皇太后的谕令才行,这……”刚刚号角一响,他就已经派人去奉仪殿向太皇太后请旨,可奉仪殿值夜的太监却说,太皇太后今晚燃了安眠香,要好好休息,吩咐不得打扰。
火把一照,林琅的脸色越发苍白。拓跋宏提早叮嘱过她,今晚要“不依不饶,把事情闹大”。她并不明白拓跋宏要做什么,可她向来习惯了听他的话,只要是他说的,照做就是了。
“大胆!”林琅手指用力一掐,逼着自己大声喝出来,“宫中进了刺客,本来就是羽林侍卫玩忽职守。现在让你们去搜寻皇上,竟然还推三阻四。要是皇上有个什么……你们……”
她本来身子就弱,说到最后,几乎快要昏厥过去。龚亮脸色发青,眼睛转了几转,看林琅不像假装,咬咬牙、一拱手:“我这就带人去搜。”
羽林侍卫分成小队,一路搜寻过去。皇帝尚未大婚,许多宫室还没有主人,羽林侍卫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进去翻找。
冯妙被那少年倒扣在肩上,被他冷硬的肩胛抵住肚腹,难受得快要吐出来,想喊都喊不出来。
少年专挑生僻无人的小路走,对皇宫地形十分熟悉,三绕两绕,就拐进了御膳房。御膳房北面,有一条供牛车通过的平滑道路,用来从宫外运送食材。少年躲在那里,回身把冯妙放下来,一只手仍然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他们躲在暗处角落,前方不远处,就是安放在地角的青石灯座,琉璃罩子里面扣着点燃的宫烛。冯妙瞪大眼睛看着,一个身影快速闪过,紧接着,羽林侍卫的脚步踢踏而来。她只觉得心口狂跳,莫非那个就是今晚的刺客?
还没等她缓神来,少年忽然松开了手,温热气息扫在她耳后:“好人做到底,你再帮我个忙,要是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我就告诉你解毒的秘密。”
冯妙“啊”一声惊叫,身后被人猛推一把,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人刚跌在路中央,一只官靴就停在她面前:“将军,这里有个人!”
☆、30、道高一尺(一)
冯妙背上酸痛,几乎是被人架起来的,少年那一下,真是用足了力气。
带人搜捕这条路的,正是殿中将军龚亮,他从底层士卒,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也是几分真本事。御膳房一带,最容易偷偷混进混出,他不放心交给别人,才亲自带人来搜。
龚亮打量着冯妙,这么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说是刺客,谁也不能相信。不过刺客也可能与宫女太监勾结,里应外合,想到这,他一挥手:“带下去,细细审问。”
皇宫内有自己的慎刑所,羽林侍卫更是有权动用牢狱刑罚,要是进了那里,无事也得褪层皮。冯妙心思急转,知道今晚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轻易遮掩下去了。没容她说话,两旁的侍卫,已经叉住她的双臂,就要带走。
再犹豫下去,命就没了,冯妙赶忙揭去脸上已经半干的豆泥,露出本来面容:“这位大人,我在奉仪殿侍奉,就算要审问,也得先禀告太皇太后一声。不然,她老人家找不着我,总归会问起来的。”
在宫里当差,最要紧的就是听人话头、看人脸色。冯妙年纪不大,这几句话说得却大方得体、全无惧色。龚亮正为今晚没能得到太皇太后谕令、就调动了羽林侍卫的事,惴惴不安,听见她抬出太皇太后,心里有几分不快:“守卫皇宫、搜查要犯是我等的职责,总不能凭着你几句话,就乱了规矩。”
他正要吩咐仍旧带走,有侍卫模样的人,从甬道上急匆匆跑过来:“禀告将军,刚才崇光宫传信过来,说皇上已经回去了,只是刺客还没有搜到。”
电光火石间,冯妙虽然想不通全部关窍,却知道今晚的行刺一定大有问题。倘若她不明不白被带走,说不定几方牵扯下,就成了这桩诡异事件的替罪羊。
她听见侍卫的话,立即大声说:“既然皇上无恙,何不先禀明太皇太后,请姑母放心。”她故意叫出“姑母”两个字,又假装口误,神色惊惶地匆匆掩住了嘴。
能管太皇太后叫姑母的宫女,可不多。龚亮在她身上扫了几眼,叫人松开她说:“姑娘说的有道理,的确应该先去一趟奉仪殿,请太皇太后放心。”
第二天一早,在明堂等候皇帝召见的大臣们,没见着皇帝,却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宫中半夜进了刺客,惊扰了圣驾,皇帝旧疾再次发作,罢朝一日。
拓跋宏尚未亲政,朝中重要事项,名义上是禀奏给皇帝,实际上却由内秘书令转呈给太皇太后处置。因此,罢朝一日,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皇帝旧疾发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群臣各自散去,只有北海王拓跋详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皇兄这身子,也忒弱了点,叫个刺客给吓病了。”
奉仪殿内,太皇太后一夜安眠,直到卯时初才起身。冯妙跪在地上,隔着帘子听着崔姑姑给她梳头、穿戴。龚亮身穿甲胄,可以不用行跪拜大礼,垂手站在一边。
冯妙心中惶恐不安,把想好的说辞默念了好几遍,可太皇太后却好像对昨晚的事毫不关心,拿着几支簪钗反复比较,最后才选了一支如意金凤,插在发间。她侍奉了几个月,多少对太皇太后的脾气熟悉些,再加上无意间看见了那件不该看见的事,太皇太后越是淡然,冯妙心里就越紧张,空气里全是风雨欲来的味道。
正在此时,有人进来通传,说太医院的医正到了。太皇太后“嗯”了一声:“直接带去瞧病吧,可给哀家仔细着点,药上头,都用顶好的。”
宫中对延请医正有严格的规定,嫔妃从五品以上,或是低等嫔妃得皇帝召幸、怀有皇嗣期间,才可以传医正入宫。太皇太后自然是可以随意通传医正,可是看样子,并不是给她自己瞧病,而是奉仪殿另外有人病了。
崔姑姑在旁边说:“医正刚才说,崇光宫那边也请人来传,这边瞧完了,还要赶着过去替皇上诊脉。”
“放肆!”太皇太后一拍桌子,宫女下人多少年没见过太皇太后发这样大的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纷纷跪了一地。
☆、31、道高一尺(二)
“皇帝的病,不是一直都有那个叫林琅的照顾么?既然是旧疾,继续用药就是了,用不着请脉。”太皇太后的声音忽然转厉,“告诉王医正,给哀家仔细瞧,要是留下一丁点伤疤,他这医正就不用做了。”
冯妙低着头,听见外面传来医箱碰撞的声音,想必王医正听了传话,急匆匆地去了。奉仪殿能有什么人这么大张旗鼓地生病……她心中骤然一惊,回来这么久了,都还没见到冯清。
“看样子皇上也许病得厉害,要不要派个人过去看看,万一……”一屋子人都不敢说话,崔姑姑陪着小心,觑着太皇太后的脸色。在外人眼里,太皇太后和皇上之间,一向祖慈孙孝,亲厚非凡。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何必在这时留下恶名?
太皇太后不理会她,眼睛往冯妙身上一瞟:“现在你说说,昨天晚上,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冯妙刚要开口,把路上编好的说辞吐露出来,话还没说,龚亮先屈膝抱拳:“秉太皇太后,昨晚宫中闯入刺客……”
“龚将军!”太皇太后骤然提高音量,“哀家在问自家的人,不是在帮龚将军审问犯人。”这话已经说得极重,龚亮当场怔住,面色难看地应了声“是”,退回一边站着。
太皇太后转过来,冯妙再次将要开口,窥见太皇太后警告的眼神,忽然心里一阵紧张。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涌出一个念头,太皇太后似乎不愿意提及刺客之事。她清清喉咙,压住微微发抖的声音:“回禀太皇太后,奴婢昨晚从小佛堂里出来,原本想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走过去时,天黑路滑,就跌了一跤,这位将军巡视刚好路过,就送奴婢回来了。”
“你、你怎么……”龚亮不可置信地看着冯妙,“昨晚明明……”
“将军,”冯妙声音清清亮亮地说话,“您尽忠职守,把我当成了刺客。这是一场误会,现在当着太皇太后的面,都解释清楚了。”
龚亮瞪着冯妙看了半晌,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他未得谕令、擅自调动羽林侍卫搜寻的事情,也就一并在太皇太后跟前抹过去了。太皇太后气定神闲,既不催促,也不说话。龚亮终于缓缓单膝跪地:“昨晚的事……是一场误会,请太皇太后明察。”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不置可否,龚亮便借机告退,匆匆出了奉仪殿,才抹了一把额角的汗。他平素没有机会觐见太皇太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这样一个妇人,历经四代帝王,始终屹立后宫,所凭的,绝不仅仅是运气那么简单。
崇光宫内,林琅站在门口,正对着今天第三拨来探病的人说话:“皇上刚刚服了药,已经睡下了,诸位请改日再来吧。”主殿正门大开,隐约可以看见,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