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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亦是如此。
弋栖月的手,暗自抚上了那尖利的簪子。
她算计着,一会儿易无书若是出手,她便拼劲全力以簪子刺他。
先刺要害,他若能躲开,便改袭掌心和手腕。
如此拖延时间,也许她还有时间拖着这副身体全身而退。
眼看着面前的易无书眯起眼睛,自上而下便要一掌劈落下来。
弋栖月咬紧牙关摸出簪子,便向前刺去……
‘哒’
可是周遭只有这一声轻响。
安安静静的。
弋栖月没有痛感,随后却又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被人整个从地上捞了起来,安安稳稳地抱在怀里。
这怀抱满是熟悉的苏合香。
那人的长发飘忽地落下,恍若落花,轻巧温柔。
弋栖月愣怔了片刻,随后却是心里一暖,再然后,算是没有什么骨气地身子动了动,向着他的怀抱凑了过去。
可随后又是一激灵,下意识地瞧向自己攥着簪子的手……
竟是执着簪子划了他的手,如今夜宸卿那白皙修长的手上,赫然是一道血痕。
弋栖月下意识地松手。
‘当啷——’一声,簪子便落了地。
她垂着眼又瞧着他的手。
分明他是来救她的,可是她又伤了他。
大抵这事情总是这样。
此时,易无书悻悻地收手回去。
将手背在身后,只有他知道这手有多么疼。
应当是没有断掉,但是至少是一片淤青。
天知道这位东国的逍遥王——夜君夜宸卿,用扇子接下他这一掌,用了多大的力道。
易无书是男子,他自然能想明白,夜宸卿用的力道大,是因为在意。
不肯少用一丁点,怕的是怀里的人出差池。
“夜君也当真是个痴的。”
易无书缓了缓神,忍着手上的剧痛,佯装安然无恙,只是笑言。
夜宸卿低哼了一声,大抵也知道易无书所指——
易无书猜到了他和陛下的决裂,恐怕也猜到是陛下为了‘那个男人’而让他回国……
但是夜宸卿手上的力道分毫不曾减轻。
“易先生不必担心夜某人。”
夜宸卿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是一縠起不了波纹的水。
“易先生才是痴傻之人。”
易无书愣了愣,夜宸卿这边却继续道:
“易先生可知,若是北皇在东临山庄出了差错,东国和山庄,都各自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他的话语很是分明。
仿佛在说,他救陛下,是出于理智的,是为了东国和东临,是为了少惹祸端。
如此驳斥于易无书的‘痴’字,亦是……
救是救了,他骄傲地、不想让陛下看出他的在乎。
大抵她丢开他他还如此放不下,她会觉得他太过不堪了罢?
而夜宸卿自然不知,被他抱在怀里的陛下,听了这话,心里实则是结结实实地沉了一沉。
易无书愣了愣,聪明如他自然能明白夜宸卿的意思。
如今他只觉得方才被扇子集中的手已然发麻,全全没了知觉。
而夜宸卿的一席话清楚得很,也让易无书愈发清醒。
是了,北皇有了闪失,只怕他东临上下数百口,无一可活命。
而如今夜宸卿护着弋栖月。
若是他召集人强行动手,只怕惹的就是夜氏、东国和北国。
东临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勉强沉了口气,随后面上挤出笑意来,对着二人一抱拳:“今日大抵是个误会,是易某莽撞了。”
“北国陛下身上的药,再过一个时辰大抵可自解,相关事宜,易某以后再寻北国陛下问询,今日,着实对不住了。”
他停了停,又看向夜宸卿:
“多谢夜君提醒,也盼着夜君,时时清醒如是。”
第一卷 241 〃如今,区区迷药。。。。。。有便有罢。〃
易无书落了话只是一颔首,随后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孰知身后夜宸卿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他的声音平静到死寂,可是易无书分明能听出其中的肃杀和凛冽。
“把该带的,都带走。”
易无书身形一僵,随后也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藏在暗处的人手,便如此悄声退下。
易无书不再多言,忍着手上的剧痛举步而去。
这边夜宸卿扫了一眼他的身形,随后低头瞧了一眼。
弋栖月大抵是彻彻底底不要什么骨气了,结结实实地把自己团在他怀里,还不知饱足地自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好像是知道他不会伤了她,而他夜宸卿也的确不会。
如此想着,夜宸卿只觉得自己颇为掉价。
倒也不仅仅是现在,便是以前,也是如此。
是不是,便是他一路掉价,让她从来都不看重他?
以至于那个男人一来,她便干脆利落地向他挥一挥手。
夜宸卿思量间已然皱起了眉头,一对凤眼里光华暗沉。
孰知,弋栖月倒是动了动身子。
“对不起。”弋栖月垂眼瞧着他手上的血痕,忽而就低低地说了一句。
夜宸卿的身形停了一停,再然后他又低头,眸光深深地瞧着她。
可大抵眸光深浅也是无用,陛下并不瞧他。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还迷迷糊糊的。
“如何对不起呢?”
他低哑着声音问。
弋栖月伸出纤细的手指碰了碰他温热的手:
“方才……伤了你了。”
夜宸卿忽而扬唇笑了,笑意却涩得很。
“只是划了皮肉,半分不碍事。”
“何况,我已然习惯了。”
弋栖月愣了愣,只觉得他话间隐隐带着萧瑟之意。
可是思量及方才他那一句——
“易先生可知,若是北皇在东临山庄出了差错,东国和山庄,都各自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她又不肯多想。
只怕他本身就是为了利益才救她,她若是执意将话都挑明,包括全全的原因,只怕是一厢情愿,他也许不会听信她的话,然后关于国家和墨苍落的部分……
若是她实实在在地讲出来,只怕会惹他哂笑。
于是弋栖月只是装作分外迷糊地不曾答话。
他忽而又压低了声音,即便她离着他极近,依旧听着不大真切。
“陛下,你总是这样。”
弋栖月愣了愣,可是倏忽间夜宸卿这厮却是低下头凑近她。
大抵他以为她不说话是因为中了药迷迷糊糊,所以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远不似曾经的自持。
面前的男人一向是翩翩公子,或者是那个微眯着眼睛仰倒在榻上,魅惑的调子轻唤她‘陛下’的男人。
如今的宸卿却是且熟悉且陌生。
可是这样的感觉却又让弋栖月觉得莫名踏实。
她半睁着眼睛瞧着他微微侧偏的面颊,那平日里极为温柔的、宛若林间幼鹿的眸子,如今却带着几分属于虎狼的桀骜。
她便嗅着他的苏合香,略一勾起唇角来,毫不避讳地瞧着他。
“但是他说的也不错,弋栖月,你总是这般狠心。”
面前的人低低地哼了一声。
弋栖月闻言愣了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再然后,却是摇头。
夜宸卿,你可知我对旁人皆狠心,如今……却独独除了你。
“你恨我吗?”
她看着他的眸子勾起唇角来。
不多解释,只是抬手死死地勾住他的颈项。
“来,宸卿,朕允许你恨朕。”
夜宸卿的眉头一皱,一对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她迷迷糊糊的,可是那惑人的红唇妖娆依旧,面上的笑意三分轻佻。
仿佛是毫不在意地,容许他恨她。
弋栖月,弋栖月,你总是这般狠心。
弋栖月只瞧着面前的人,一对眸子里暗渊潜涌,旋即他一凛眉,陡然凑上前来,不由分说地一口咬住她的唇。
唇边的痛感让迷药的效果清醒了大半。
弋栖月心下却起了笑意,趁着如此的清醒,手臂加大了力道,愈发加紧力气扣住他的颈项,不容他离开。
而夜宸卿也是半分起开的意思都不曾有。
凶狠地纠缠。
两处温软的碰撞,这是从未有过的凶狠。
直到弋栖月偏一偏头,朱唇蹭着他的唇角。
四下是苏合香、冷梅香和淡淡的血腥味。
夜宸卿略一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一抖,任凭她蹭着。
“夜宸卿,凡事有度,朕唇上可是带着迷药的。”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来,探出赤色的舌尖舔舐着自己的唇边。
看似不经意,实则是在提醒他。
心里也有些懊丧。
方才自己满脑子都是他,以至于迷迷糊糊忘了自己还有迷药。
夜宸卿复又眯了眯眼睛。
却是不由分说又凑近了她。
弋栖月又偏了偏头,耳侧却只觉得呼来一阵温热,他的声音便在自己耳边,低哑诱惑地响起:
“陛下本就是带着毒的。”
“可笑我都守了三年。”
“如今,区区迷药……有便有罢。”
语罢,却是毫不犹豫地偏过头,再度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弋栖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瞬间,竟是觉得他的吻温柔了许多,若是说此前的那个是疾风暴雨,如今的这个,便只是瓢泼罢了,无雷无电。
可她的心偏偏随着沦陷。
这个吻绵长到了窒息,直到她察觉到他同她一并的烧灼,这一切才终于结束。
她懒洋洋地卸了力气,复又全全窝在他怀里,随后偏了头,用唇咬将他的衣襟咬开一角,再然后,用唇角缓缓蹭着他的锁骨。
抱着她的男人,身形停滞了一下。
她知道他如今低着头瞧她,他温热的气息便环绕在四下。
“夜君,东国这是如何的待客之道?”
她闭了眼,却是‘恬不知耻’地大咧咧说着。
“客人来了,你便在屋外头招待?”
夜宸卿颦了颦眉,随后却是缓缓启口。
声线却自然不是昔日的温存。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何涉及待客之道。”
弋栖月笑,纤瘦的手从她方才咬开的开口处,不紧不慢地向下剥落。
“来者不善,你便不接了?”
“夜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今待不待客,全全看你。”
她的头脑半是迷糊半是清醒,却知道自己如此讲话是疯癫的。
可是……
虽自知疯癫,却丝毫不行悔改。
因为面前的人是他啊。
她迷迷糊糊地闭了眼,可是模模糊糊的,却只觉得他抱着自己,稳稳地走。
…
第二日。
弋栖月一早醒过来,天色蒙蒙亮。
自己却是在北园的屋间。
四下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而昨晚她又睡了过去。
以至于夜宸卿这厮究竟做了什么,她也是算计不清的。
弋栖月瞧了瞧窗外的鱼肚白色,随后提了提声音:“碧溪?”
碧溪在门外忙应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陛下有什么吩咐?”
弋栖月瞧着她:“昨晚朕是如何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