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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景站在窗子前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缓步走过去,双手从他身后搂过去,环住他的腰身,小脸贴在他宽阔厚实的背上。他的背影带着几分孤独的味道,却像一座山一样屹立着,自己这样轻轻的拥着他,竟有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慕容景转过身,轻轻的把秦黛心搂在怀里。
秦黛心眼眶微酸,她懂他,此时却得装成不懂的样子。
“饭都凉了,咱们先吃饭,再去看看热闹?”她强打起精神,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街上有人给那些杀手收尸呢,我正想看看这人是心善,还是多管闲事。”
慕容景轻声说了句好,像逗弄孩子那样伸手朝她鼻子上点了一下,沉默却微笑。
两人这才往桌边走来,各自落座,吃了顿如同嚼蜡,食不下咽的早饭。
这边两人刚放下筷子,那头玲子就来禀,说是裴虎和马群回来了。
秦黛心想了想,才道:“先让他们收拾收拾,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让人过来。”
玲子忙不迭的把桌子上的杯碗盘碟收了,转身下了楼。
秦黛心思忖了一下,给慕容景倒了杯水,杯子里氤氲的热气腾腾升起,熏得人眼睛都酸了。
有些事儿还没说清楚,现在不说,日后出了什么差头,自己会后悔的,不如先说了,让他在心里有个印象,他日后也能防备一二。
“这镇定子虽小,可却是藏龙卧虎的,那个丁大力,哦,就是脚力行的丁老板,和那个米铺的富老板,都不是凡人。”秦黛心想了想,这才把早上她看到的那一幕都跟慕容景说了。
慕容景想了想,便道:“左右人也回来了,见一见再说。”什么事情都不能轻易下结论,还是要听听裴虎他们带回来的消息。
秦黛心点了点头,脸上一片凝重,只道:“我去叫他们,玲子要给那些人贩子送饭,恐怕没这么快回来。”说完也不去看慕容景的脸,转身走了出去。
慕容景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秦黛心头也没回的走出房间,慢慢关上了房门,慢慢的走下楼。
她需要时间消化自己的情绪,天还没塌呢!干嘛这么垂头丧气的?她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这才神态自若的去找裴虎。
裴虎和马群都是当过土匪的人,吃饭速度很快,秦黛心来的时候,他们刚刚吃完饭。两人一见秦黛心亲自来了,就知道她很重视这事儿,连忙站起身来,主动跟她道:“三小姐,都打听好了,只是那个……”
秦黛心一摆手,吐了一口气,才道:“九爷重视这件事,你们跟我上去,亲自说给九爷听。”
二人连忙整了整神色,点头应是。
秦黛心面无表情的走在前头,裴虎和马群落后她几步,三人分前后上了楼,进了慕容景的房间。
被秦黛心挑出来的这七个人,以裴虎为主,对慕容景都是绝对的服从,甚至可以说是死忠。最开始,他们是因为秦黛心的知遇之恩,才会听从慕容景的吩咐,再上慕容景本来就名声在外,人虽然傲气一些,但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怎么样,这些人都能接受。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大伙对慕容景可以说是心悦诚服了,他的冷静,他的决断,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霸气,都让人折服。
“打听到什么了?”慕容景冷冷的声音在屋里回响着。
裴虎连忙抱拳,“属下们按照三小姐的吩咐,去打听米铺的富老板和脚力行的丁老板,发现这两个人的背景干净得有点过分,除了知道那丁老板是苦力出身,后来才在这里站住了脚以外,别的竟什么也打听不到。那个富老板也是!”
秦黛心皱了皱眉,背景太干净的人,通常都是很复杂的,如果他们不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就是动用了什么关系。
“不过,属下们也发现了几个奇怪现象。说起来,这富老板和丁老板都不是本地人,而且两个人都是二十年前在这里落户的。他们表现上看起来好像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实际上只怕另有身份,虽然镇上的人都觉得丁老板和富老板不对付,是冤家,但依属下看,这恐怕只是表面现象。另外,属下还发现,那个开澡堂子的林老板,似乎也不太正常。”
秦黛心对这话有了兴趣,便问:“哦,怎么不正常法?”
裴虎只道:“我特意去林老板的澡堂子看过,里头乱七八糟的,生意也不怎么样。这地方本就缺水,哪用建什么澡堂子啊!那林老板穿金戴银的,也不知道钱是从哪里来的,而且很巧的是,他居然也是二十年前在边芜镇落户的。”
秦黛心听了,不由得深思起来,居然这么巧,三个人竟都是二十年前来到边芜镇的?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暗藏了别的什么玄机?
“除了这些,你们还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一直没出声的马群突然张了张嘴,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慕容景洞若观火,当下道:“有什么不能讲的?”
马群本就是个不善言谈的性子,平时总是沉默寡言,几乎不喜欢发表什么意思,他和徐大川,王小狗这二人的性子截然相反。
听了慕容景的话,马群默了默,随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觉得土楼子上的那个老鸨子,也有问题。”
此言一言,满座皆惊。
马群是出了名的老实,怎么盯上那老鸨子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马群的话,引来了屋里其他三人的惊诧。这里头,要属裴虎的反应最大,饶是他跟在慕容景身边,已经学会了处事不惊,可还是被马群的话吓了一跳,一双虎目不由得朝着马群看了过去,眼神里尽是**之色,揶揄的意思十分明显。
马群老脸通红,急得汗都要下来了,他清了清喉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正经”的样子,方才道:“九爷,这事儿还得从那富老板说起。我觉得,这富老板跟那老鸨子关系似乎很不一般,应该,应该……”他瞒了一眼秦黛心,后面的话却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男人们待在一处时,喜欢说些荦话逗乐子,马群虽然老实,但也免不了听一些,说一些。以前在山上当土匪时,这伙人除了不祸害好人家的女子外,也是去过青楼,妓寨这种地方的,男人跟女人的关系正常不正常,**不**,有很多踪迹可寻。
那富胖子跟那土楼里的老鸨子,关系非比寻常,说不定他俩就是相好的。
这话,马群不敢当着秦黛心的面说,怕污了她的耳朵,可是在场的人都不傻子,早就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而且,从表面上看,任谁也看不出那富胖子跟老鸨子这间有关系,这才是最不正常的。”越是想要掩饰的东西,就越有问题,这是不变的真理。
有机会,得会会这些人。
“那些尸首可被收拾干净了,是什么人干的,查清楚了没有?”秦黛心略微思忖一番,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决定先把这件事放一放。
裴虎道:“说来奇怪,这镇上的人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只说这是‘惯例’什么的,属下怕打草惊蛇,就没细问。不过看样子,安葬这些人的钱应该是镇上的商号出。而且也没多少钱,不过是几口薄棺。”尸体碎成那样,只怕也拼凑不整齐。
又是一桩无头案,看来这边芜镇,还真是不能小看。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去吧,让人盯着点外头。若有异动,立刻来通知我。”
裴虎点了点头,与马群一起出了门。两人下了楼梯,裴虎便开始打趣起马群来,左右不过是拿老鸨子那件事情逗他。马群是个闷葫芦,知道多说多错,你越是解释,人家就越起劲儿,还不如不说!
这边两人说说闹闹的下了楼,那边秦黛心和慕容景又细细的商量了起来。
“我觉得。还是等雪晴他们回来了,再有所动作吧!现在我还不清楚沙里飞的态度,如果她肯合作。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了,镇上那些人的来路早早晚晚都能摸清。眼下他们还没有动作,是敌是友尚不清楚,冒然行事,只怕会得不偿失。”
慕容景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太过明显,秦黛心也不好假装看不见了,她略微想了想,才道:“陆嚣就在后头。你要不要见一见?”
慕容景听了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来。如光似影的双眼紧紧的盯在秦黛心的脸上,似乎想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东西一般。那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不确定的疑惑,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秦黛心眨了眨璀璨似繁星一般的眼眸,唇边带笑,“九爷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儿不成?”语气轻松,心情却是沉重的,只是她掩藏的极好,连慕容景也骗过了。
慕容景淡然一笑,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道:“见见也好。”
秦黛心起身道:“他就在后头,我陪你去。”其实,这是一句试探。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所以需要证实。
慕容景走过来,把她按回椅子上,如秋水深潭一般的黑眸里,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秦黛心只觉得那里仿佛有一个夺人心魄的漩涡,深深的吸引着自己,挣脱不开。
“你好好休息一下,昨夜折腾到那么晚,干脆再睡一会儿补补眠。我过去看看,倒也没别的事儿。”
越是这样,才越让人担心。
可秦黛心什么也不能说,只得微笑的点了点头,“好,我听九爷的。”她微微低了头,掩去眼中的情绪,道:“我回自己屋里去。”说完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抬头时,所有负面的情绪已经藏好了,半点端倪也窥探不见。
慕容景只当她是害羞,也未多想,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放心了,大手握住秦黛心的,一起朝门口走去。
秦黛心目送慕容景下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到桌子前面,习惯性的用手指敲着桌子。
他要走,自己根本拦不住。
终究还是拖累他了。
秦黛心曾经以为,自己不是那种经不起事儿的柔弱女子,即便是面临生死关头之时,她也会有临危不惧的镇定和从容,自己一惯冷静,机敏,果断,又有一副不输旁人的好身手,就算跟着慕容景到草原来,也只会是他的助力,绝非是他的累赘。
现在看,自己不但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她自认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炎黄里出来的人,竟然背叛了慕容景,也没有想到,周心淼竟还想打着那样的主意!
女人的嫉妒心和报复心是最强烈的,周心淼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平安无事的待在慕容景身边呢!她会想方设法的对付自己,至死方休!!这一点,从她不惜打草惊蛇,雇佣杀手,派了陆嚣等人来杀自己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自己是慕容景的七寸,周心淼已经把这件事儿看得透透的。
她都能看得出来,早晚别人也会看得出来,所以日后不论慕容景的敌人是谁,只要他们转而对付自己,就会让慕容景分心,甚至他们会千方百计的掳走自己,用以牵制慕容景。
这种拖累,比面对危险时的退缩,比面对纷乱时的慌张,更要命!
秦黛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额角生疼。或许,她是该好好睡上一觉,静静心,想想接下来的这盘棋,该是怎么个下法。
心里头揣着事儿,坐立难安的人,又怎么可能睡得着?秦黛心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