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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筝耐不住心中疑惑,亦转过头将声音压得极低,“鲁姐姐,你可知皇上为何如此生气?”
鲁琴音突然诡异地笑了一笑,道,“小时候常听我祖父说起端木氏。她容貌极美,最喜绿衣,宛如出水芙蓉,‘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这便是皇上写与她的诗。一时间京都极盛绿衣之风,上到宫嫔宫娥,下至平民百姓,皆着绿衣以陈姿色。不过,自她被废为庶人,皇上就再不喜宫娥穿绿衣。”
琴音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她仰头望向宫外黑暗而混沌一片的夜色,仿佛希望着那黑暗中能出现什么光亮来,带着一丝丝苦涩的意味,“原以为皇上是忘了她的,真是可笑,你、我、甚至容妃文妃,都不过是端木氏的替代品而已。”
她颇具嘲弄地将嘴角向上扯了扯,一字一顿地说,“替代品,而已。”
容妃原是命了余应雪精心绣制了一幅无比精美的苏绣山河,打算以此为殿选上初见皇上的贺礼,一来显得余应雪体贴知礼,二来也好用一技之长从众采女中脱颖而出。
却不想弄巧成拙,不知何处触怒了皇上,她虽心疼自己费劲千辛万苦调教的棋子再无可用之处,白费了力气,却也没有愚蠢到要以自己的荣宠前程为赌注,在杨舜聂的气头上为余应雪求情。
余应雪在她心中,也不过只是个棋子而已。
容妃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看向皇上,一面离了座辇到杨舜聂身旁,拿着贵妃湘扇为杨舜聂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又将梅花朱漆小几上的安神茶递到杨舜聂面前,“皇上若不喜欢就算了,这采女多着是,哪能样样都是好的呢,不过是顺着皇上的意思,挑几个中用的侍候圣驾罢了。”
说罢,冲杨舜聂娇媚一笑。
文妃大概早就知道容妃要将余应雪调教为自己的第二颗棋子,却苦于不得机会,一直无法除去。如今见余应雪犯了如此大错,惹得杨舜聂大发雷霆,自然高兴的,想必是不必自己动手了。
她心中欣喜若狂,嘴角却只是微微泛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她极力掩饰着,尽力用一如往常的声音说到,“容妃姐姐真是会体贴皇上的心意呢,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便巴巴地送了来,做妹妹的当真是自愧不如。只是这次,恐怕姐姐要失望了,皇上他,并不很是欢喜呢。”
沈玉筝在心里不禁暗自冷笑,文妃当真是心机深厚,这一步棋走的极好。这话看似是说给容妃听的,实则是说给杨舜聂听的。众人皆知,杨舜聂生性孤傲多疑,无论前朝内廷,平日最厌恶的就是结党营私之人,又最恶后宫争宠吃醋,文妃这般挑拨,心里必是想要将容妃逼上死路的。
果不其然,杨舜聂闻言目光微微一闪,虽神色又回复了往日略带淡漠的雾气朦胧,却没有逃过沈玉筝的眼睛。
殿内的寒意一丝一丝浓重起来,空气中的胶着着的杀机一点一点浮现,带着令人窒息的意味逼上来。死一般的沉静,沈玉筝不禁打了个寒战,将青玉手炉中放了几个梅花香饼,一缕幽幽的甜涩香气就袅袅地填了上来,唯余大殿外的蝉声,一声紧着一声,在这万籁俱静中叫嚣起来。
杨舜聂眸子里闪现一抹寒意,转头望向容妃,嘴角却仍是带着笑的,愈发显得阴冷无比,“可是如文妃所说?”
他眸子里的冰冷似乎不容容妃迟疑,容妃双膝微抖,却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神态,缓缓跪了下去,瞥了文妃一眼,从容不迫地周旋到,“臣妾让文妃妹妹见笑了。只是,臣妾等都是皇上的人,自然是希望皇上好的,哪里有什么刻意拉拢之说,文妃妹妹确是冤枉臣妾了。至于余氏,不过是臣妾看她样貌端庄,颇有几分姿色,倒像个心思缜密的好孩子,才央了皇上多看上几眼的。不过既是皇上不喜欢,打发下去便是了,没得伤了夫妻情分。”
正文 第28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容妃一转身向身边拿着花册唱名的年老内监,指着余应雪厉声说道,“公公服侍了皇上这许多年,难不成是老糊涂了么,怎么还不快叫她下了去,只是这样愣着,难道要皇上亲自去办吗?”
那内监原是年老了,耳朵发背,头脑发昏,反应不灵敏,加之被杨舜聂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半死,一时间竟忘了要如何去做,现见容妃提醒,忙举起花册朗声念到,“门下侍中之女余应雪,年方十七,不知礼数,着为二等宫人,不予封号。”
采女候选之处在宝座之下的台阶上,离后宫嫔妃,皇上,太后足足有数丈之远,刚刚皇上,容妃,文妃所说,余应雪并没有很是听清,见内监并未唱名决定去留,心中尚存一丝侥幸,盼着皇上能回心转意。
如今唱名内监尖利的声音却确确实实响彻了整个大殿,她方才明白自己的命运是再也躲不过了,“二等宫人”,这四个字如同巨石一样撞击在她的胸口上。
余应雪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绝望的神情,面色涨的发紫,“扑通”一下子瘫软在地,像一张在暴风雨中飘忽不定的蔫软树叶。她扑到在地,泪水混着胭脂从她脸上流下可怖的红色痕迹。
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来,跌跌撞撞冲向皇上的宝座。文妃是离皇上最近的,慌忙上去挡在皇上面前,唯恐她伤了杨舜聂,呵斥道,“哪里来的疯女子,内侍在哪,还不快拉了去,若是伤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余应雪竟也不与她挣扎,只是痴痴地转向皇上,从水袖中拈出一方手帕样大小的丝锻,一折一折地展开,竟然是一幅绮丽的苏绣河山,栩栩如生,极为精美。
文妃面色大为惊恐,一叠声地叫喊着,“给本宫把她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这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侍卫正要过来拉她,郑太后却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且慢,哀家倒要看看她是怎么说。”
文妃虽不情愿,但太后发话,也不敢怎么说,只是福了一福退了下去,杨舜聂也默默地不做声响。
余应雪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依旧是痴痴地说,“皇上,奴婢仰慕皇上您很久了,皇上,您不要如此狠心啊。。。”她如痴如狂地拼命颤抖道,“皇上,奴婢绣工很好的,您看,您看,就把奴婢留在身边罢,哪怕是做一个绣娘,奴婢也愿服侍皇上啊,皇上,奴婢求您了,皇上开恩呐。”
沈玉筝见她如痴如醉,虽是不喜她素日为人,心底却也暗自生出悲悯之情,想着她一向轻狂却落得如此地步,不禁在心里暗暗叹到,悲哉!悲哉!
“咳咳。。。”
沈玉筝随着咳嗽声望向一直端坐,默不做声的郑太后。她眼里有一丝捉摸不透的颜色。
郑太后缓缓转向杨舜聂,“皇上,哀家瞧她倒是有趣的很,虽然很是不知礼数,但对皇上用心倒是极深的。莫不就留下吧,若是皇上你不甚喜欢,日后再降为宫人也未尝不可,留给哀家也好做个伴。”
杨舜聂欲言又止,反复良久才开口,在语气中带了一丝犹豫道,“朕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如今圣诏已下,皇额娘叫朕如何收回?”
郑太后只是一声冷笑,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怨气,“皇上反悔的事情,哀家知道的可是多了去了,皇上就仅仅在意这一件事么?”
文妃见太后出手为余应雪求情,慌忙跪下向太后启禀道,“可是太后,这女子是个疯女子啊,若是她日后伤了皇上,这可如何是好。”
郑太后伸出手去抚颈上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自不用文妃挂记,哀家会命人看好她的。”
郑太后的语气并没有很严厉,杨舜聂的神色却明显软弱下来,眉头紧蹙的阴郁却又多了一分,极不情愿道,“康公公,传朕旨意,将余氏封为余选侍,着封号敬。”
余应雪见皇上如是说,竟喜极而泣,叩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地胡乱说着,“谢皇上太后开恩,愿太后年年如意,皇上龙体安康。”
沈玉筝见她说得粗鄙不堪,自是心中见笑,杨舜聂也是哭笑不得,奈何是太后执意要将她留下,只扭过头,佯装了没听见去。只有文妃,见到嘴的猎物飞了,心中自是不痛快,只是拿了拨箸一下一下拨弄手炉里的香饼,用了狠劲,仿佛是要把这世间的一切都粉身碎骨了去。
余应雪却丝毫不曾察觉,又转过身向容妃叩头道,“臣妾谢过容妃娘娘抬举。”
容妃原本以为自己功亏一瞬,正心灰意冷。听了皇上的话也是欣喜若狂,但又见余应雪向自己施礼,担心皇上疑心自己,便向语气中加了重重的疏离,“能侍奉皇上,是你自己修来的福分,与本宫并不相干的。只是日后你若有什么做得不甚得当,本宫自重责不怠。”
沈玉筝看着众人脸上或喜悦,或黯然的神色,心想,这大概是第二次在这波橘云诡的宫中见到杀机。
天色渐渐愈发暗下来,大半采女已决定了去留,内廷里又是一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景象。
只仍余数十位,依旧在碧纱橱中焦急地等待着,巧得很,姚素浅,陆嫀,卫思若皆在其内,当选赐了封号的小主已被教养嬷嬷领去各个宫中歇息,其余的采女也不敢大意,连晚饭也未吃,自都是屏气凝神地听内监一班班地唱下名去,
“川州桃源县主簿之女陆嫀,封为才人,赐号丽。
詹事司直之女卫思若,封为宝林,赐号谨。
黄门侍郎之女姚素浅,封为才人,赐号庄。”
陆嫀貌美,且在先前与皇上已有交集。素浅向来端庄,面容素雅。卫思若率真活泼,容颜极佳。她们当选,都是是沈玉筝意料之中的事情,并不觉得意外。
沈玉筝心里既为了陆嫀,素浅而欣喜,一边心里又想起与思若的嫌隙,极不禁落下泪来——就在数月前,她们二人还在一同对弈解闷,如今,这亲密无间的姊妹情深却变成了恨意,她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正文 第29章缓歌曼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按照这大未朝世代相传的规矩,采女在殿选之时也只能是获封宫嫔应得的封号和位分。若是获得皇上青睐,则可摆脱采女的身份,成为宫嫔,方可有资格见到皇上,服侍圣驾。若未能得到皇上的青睐,则只能从采女贬为更加低人一等的宫人,注定为小主、主子们为奴为婢,直至二十五岁方可自愿出宫。
二十五岁呵,沈玉筝心想,这规矩定的真是狠毒。二十五岁大概是一个女人一生的青春了罢,却要浪费在这高墙之中。所谓大未宫,若是没有了君王荣宠,充其量不过称得上一个略略金碧辉煌一些的牢狱罢了。更何况为奴为婢——凡是被选来当采女的女子,无论父亲官阶高低,好歹都是官宦大户的适龄女子。这些女子一向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在闺阁之中被端茶倒水地服侍着长大,如温室中的花朵般娇嫩无比。如今为奴为婢如何要她们承受着住,若是遇到心肠尚好的宫嫔还算可以,若是遇到刁蛮的主子,被活活折磨致死的也有。故而每次殿选之后,被落选的采女,受不了凌辱或投井也罢,或是悬梁寻了短见也有,常常是要闹出几条人命的。
可怜花一样的女子却要受此等命运,沈玉筝不禁为她们的蹉跎叹着,“悲哉!悲哉!”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年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