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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翎却没有什么反应,只将药碗交到安夏手里,便向两人福了福,随即转身出去,不曾说一个字,也没有任何表情。
舒望晴低下头。
她以为她能落泪的。
可是到了此刻,她却依旧如此——双眼酸涩无比,可就是哭不出来。
少时,安夏看着舒望晴将药物都服下,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到肃州行宫的经过。舒望晴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安夏的车驾遇袭,除了那娅以外,另有两名北夷少年护卫遇难,一人受了重伤。
舒望晴心想,在大顺朝境内出了这样的事,其实是萧怀瑾这一方理亏。
就算是这位大顺皇帝能气势汹汹地向北夷质问她舒望晴的真实身份,只怕呼延邪也有能底气,可以气势汹汹地骂回来,责问萧怀瑾为何没能保护好他这唯一的妹子。
所以,这一次袭击背后的动机,很是耐人寻味呢。
而这些袭击她们的人,敢在大顺朝境内动手,也算是有恃无恐,胆大包天。
算起来,有这样的实力,又有这样的动机的,应该就只有南越,和那位乔太妃了。
舒望晴想,她三年不回京师,也不知康王府绸缪得究竟怎样了。
若真是如此,足见康王谋事之急,已如箭在弦上。
可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萧怀瑾竟然还坚持到青州来选秀,来……找她……
舒望晴心底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感想。
正想着,外头“吱呀”一声,祁云秋的声音响了起来,压低了低低地问:“公主,公主……你那位师父,可曾醒了?”
安夏“唉”了一声,高声应道:“谢昭仪娘娘关心,我师父已醒了。”
祁云秋探身进来,冲舒望晴笑道:“段姑娘……”
可是她的眼神里却明明写着:既然你想姓段那就姓段吧!
很纵容,也很无奈。
舒望晴被安夏扶起来,作势要在床榻上向祁云秋行礼,被祁云秋一把按住,“大家都出门在外,为啥总是这么礼来礼去的,这么见外做什么?”
安夏很乖觉。她在短短几天里,已经开始习惯中原人的这种作风——人们并不总是将心里所想的都挂在嘴上。
见了祁云秋和舒望晴之间的这等尴尬情形,安夏便笑道:“这个……昭仪娘娘,请恕我有点儿那个……内急。”
她还不大会找借口,“内急”两个字说出来十分生硬。
祁云秋却感激地冲她笑笑,低声道:“多谢公主!”
安夏见自己的苦心被人理解了,也很是高兴,扶着崴了的左脚,一瘸一瘸地就出门了。
祁云秋望着她出门的背影,低声说:“是个好孩子!可若是进宫,却可惜了。”
舒望晴双眼一转,眼神与祁云秋的一碰,两人立即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只听祁云秋压低了声音说:“望晴……”
舒望晴眼神一颤。
“我一见安夏,便知她一定与你有渊源。本宫能知道的事,皇上也一定能。”
舒望晴心口一窒,她知道祁云秋说的是实情。
“只不过,你现在这副样子,容貌虽说没有大的变化,可就是让人有种感觉,气质已经全变了。所以,其实,本宫进来之前,并不能完全确认。”
祁云秋所说的,与当日呼延邪在青州城外军营中,说得一模一样。
“所以,皇上极有可能一上来先是认定了你……”
舒望晴眼神黯然,她记得很清楚,遇袭之后,萧怀瑾没顾上安夏公主,而是先来救她,唤了她一声“晴儿”。
“……但是却会反复试探,想确证你到底是不是你,”祁云秋讽刺地笑了一声,“这就是咱们的皇上,你知道的!”
舒望晴闭上眼。
她太明白了。
尤其是萧怀瑾心中存了那一番负疚之后,他会小心翼翼地试探,试图绕开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往——却不肯相信,那些过往是根本绕不过去的。
“你回来,本宫却是高兴的。”
祁云秋嘴角一抬,绽放一个爽朗的笑容,“冰翎也一定会是高兴的。三年了,本宫从未见她笑过,她昨日却笑了,而后又哭了。”
说到这里,祁云秋伸手,握了握舒望晴的手,“咦”了一声,问:“怎么这么凉?”
舒望晴挣扎着开口答道:“老毛病了!”
可是她的声音却如木锯锯过千年老木那样粗砺难听,听得连祁云秋都眉心一跳。
舒望晴自己也愣了愣,突然想起来,昨天在遇袭之前,她为了保险起见,曾经吞过一枚变声丸,此时虽然将将过了十二个时辰,可是药效却还未过。
祁云秋叹道:“如此一来,连本宫都不得不起疑心了。望晴,你究竟是不是望晴……”
舒望晴听见祁云秋这样问,脑中却似乎总有另一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问她:这一次,你究竟能不能够,忘情……
一时祁云秋告辞离去,舒望晴挣扎着爬起来,先自己查看了一下后肩的伤口,见早先迸裂的伤口正以人眼能辨得出的速度迅速无比地痊愈。痊愈后的肌肤也瓷白而冷硬,不见半点疤痕。
舒望晴再去看镜中的自己。她原本面颊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此时竟也已经痊愈,没有留下半点印记。
似乎她这具身体,只要不再遇见萧怀瑾,就只是一座冰冷的、没有血肉的身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可是一旦靠近萧怀瑾,那早已经冻成冰的心,却会再度有力地跳动起来,而热血则再度在她血管里纵横来去。
可见,恨与爱一样,是能给人带来生机的源泉。
第393章 归来
萧怀瑾在夜深人静时分独自过来,探视舒望晴。
这些舒望晴全知道,只是她却不肯“醒来”。
她甚至能感觉得到萧怀瑾在她身边端详良久,目光恋恋不舍地在她面上游移。
隔了好一阵,脚步声才再度响起,他往后退却几步,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晴儿!”
“若真的是你,便应当能听见朕说这些话吧!”
一室悄然,无人作答。
孤独慢慢地在人心里蔓延着,生长着,耀武扬威地开出一朵艳丽的花。
萧怀瑾索性让自己独自浸没在这等孤寂之中,鬓边一缕白发垂下,又是凄凉,又是萧索。
他却自嘲地一笑,缓缓地开口,“无论你想要怎样惩罚朕,都是应当。”
“朕是活该!”
他静默良久。
“朕原是奢望,明知你与朕之间,有这么一道根本迈不过去的坎儿,朕却妄想你能忘却,妄想朕与你都能忘却……”
“其实朕早就隐隐约约地知道,你就是寒云。可朕就是不敢认,生怕认出你,梦就碎了,你再也不肯回来……”
后来在凤凰台跟前,她亲手撕裂了他的梦,无情地戳破了现实。可他却没有立场可以怪她,因为他——活该!
“朕曾经希望,我们两人,不再是阿瑾与寒云,而是阿瑾与他此生挚爱的晴儿,能抛却沉重的过去,没有负担地,彼此安慰着一起走过余生。”
“即便到了如今,朕也是这样渴望着。”
“因为只有你离开的时候,朕才明白——朕错了,错得那么离谱。”
“朕曾经以为自己身为天子,坐拥四海,你就一定该是属于朕的。”
“可是朕错了,朕如今才省过来,朕,朕其实是属于你的……”
“自从你那样狠绝地离去,朕的心里,一下子就全空了。空了之后,就无论怎样也长不好。”
舒望晴听着这样娓娓的倾诉,不知作何想法。她知道,她的心,也在凤凰台上烈焰升腾的那一刻彻底空了,甚至失去了再次血肉丰盈起来的愿望。
“三年了,晴儿……”
萧怀瑾鼻音浓重,哽咽着难以说下去。
晴儿,回来吧。
他在心底呼唤着,可就是没法说出口。仿佛上天给他施了诅咒——一步踏错,便步步踏错,此生此世,他便再也不能如愿。
而面前的人,也静静地始终如一座瓷白的雕像,毫无生气地躺着,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
萧怀瑾离去很久之后,舒望晴才缓缓睁开了眼。
屋内有孤灯一点,灯火在一片幽暗中忽明忽暗地摇曳。
待她激荡不已的心情平静下来,舒望晴忽然听见自己床后的帷幕深处,有个声音在低低地啜泣。
“是谁?”
“出来!”
舒望晴毫不留情地厉喝一声,直着身子坐起,右手已经扣住了她平时经常戴的一枚银簪。
只见帷幕摇动,传出衣裙摩擦的悉悉索索之声。呼延安夏哭得满脸都是泪,从帷幕后头转出来。
舒望晴手一松,“叮”的一声,银簪登时落在地面上。
“师父,您原谅了皇上吧!”
安夏哭着就在舒望晴面前跪下,抱住了她的双膝,将她那一张娇俏可爱的面孔埋在她膝盖上。
“你说什么?”
舒望晴又惊又怒。
这丫头,躲在她屋内听皇上的壁脚也就罢了,如今一开口,竟是在为萧怀瑾说话。
“师父,您一定就是那位皇上最爱的女人对不对?您看……皇上能为您如此神伤心碎,求求您,您……您原谅皇上,好不好?”
舒望晴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安夏到了此刻,明知萧怀瑾心有旁属,竟然还在为萧怀瑾说项。
“情”这样东西,竟能这样蛊惑人心,竟能叫人没有底线。
舒望晴紧紧咬着下唇。
“师父,一切我都知道。你是三年前来草原上的,你能跳那样厉害的剑器舞,你知道那么多宫里的事……你不要再瞒着安夏了。”
安夏紧紧抱着舒望晴的膝盖,哭出了声。
“安夏,你傻啊!”
“你难道没有听出来,大顺皇帝陛下,只是在怀念他记忆之中的那个故人,而不是你眼前的师父。”
舒望晴轻轻去摇安夏的胳膊。
安夏却继续哭,“不是的师父,其实只要师父能对他说一句,您原谅他了,只怕皇上能好过很多,而不是如今这副样子。”
舒望晴无语。
她竟无法反驳——或许,如果她能原谅萧怀瑾,当面告诉他,或许萧怀瑾不会受这许多零零碎碎的自我折磨。
安夏继续往下说,“所以,安夏只想问师父一句,究竟是皇帝陛下不够诚恳,还是……根本是您,是您不肯原谅他?”
舒望晴心底一动,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难道还能原谅他么?
她与世人一起,轮回了十几世,反反复复地重复她犯过的错,吃她吃过的苦,最后还是逃不脱一切真相撕裂时如烈火焚身般的痛苦。
若她能原谅,那她对得起自己曾经承受过的那么多苦楚么?
更重要的是,若她能原谅,她又怎生对得起因她而死的那些人?
瞬时她心里满是恨,眉间额上便微微迸出青筋,神色间也透着狠戾。安夏一抬头见到了她的神情,立时被吓住了,随即凄然地往后退,口中大声说:“不是,你……你不是我师父,你怎会是我师父?”
小公主“呜”的一声痛哭,转身便奔了出去。
舒望晴闭上眼,心内像是有一把小刀绞了一阵子。
她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