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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奎子验完尸给出的结论是:“自缢身亡。”
从前不是没有遇见过凶手将人勒死之后,将死尸吊上房梁伪装成自缢模样的案子,邱奎子总能从颈部淤痕等线索上查出真正的死因,但他这次说,确实是自缢身亡。
案情看似十分简单,就是一名妇人为守节而自缢而已,但万寒旌显然想到了别的什么,天色刚刚暗下来,他就一脚踹开了验尸房门,邱奎子正在泡脚,眼皮都没抬:“该说的我都说了。”
“穿鞋。”
邱奎子抬头,“你想干什么?”
万寒旌严肃道:“挖坟,开棺验尸。”
这次谁都没去惊动张聪,一行人摸黑就到了老张的墓地,此次验尸必须靠邱奎子,于是素来与他不睦的施人仰就没来,因此挖坟掘墓之事……就只得万寒旌亲自来了。顾凌波原本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了,扛起锄头就上,一边挖一边问:“这么做不大合适吧?若是他家里人找麻烦可如何是好?”
第三章 ·妇人之心(4)
万寒旌一边干活一边回答:“老张唯一的亲人今日也上吊死了,没有人会为他找咱们麻烦。”
“可老张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顾凌波还是不懂,“而且不是验过尸了?为何要再验一次?”
邱奎子坐在一旁捣鼓他随身带的那只木箱,闻言轻笑了一声,“若是对我验过的尸心存疑虑,何以又叫我来?”
“只不过让你再确认一次而已,”棺材露出来,万寒旌把锄头往旁边一扔,“致命伤那处你再仔细瞧瞧。”
邱奎子仔细看过,结论仍然是:“致命伤只有一处,就在侧颈处,伤口内有锈迹,另一处伤口是死后所致。”
但万寒旌显然意不在此,他在尸身另一侧蹲下,指着那处致命伤道:“仔细看看这处伤口,深度是否是一次所钉?”
这次邱奎子明白了,仔细又验了一遍。
天色渐渐亮起来,顾凌波同邱奎子一道将尸身重新装回棺材中,再将泥土覆上,气喘吁吁地靠在树边歇息,顾凌波捅捅邱奎子的胳膊问道:“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此案另有隐情,”邱奎子淡淡答道:“尸身所能告诉我之事,我已悉数转达,剩下的就不是我的事了。”
说罢起身将他那只小箱子背上,眼瞅着就要走,顾凌波赶紧追上:“喂,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这人怎么说话只说一半的?喂!”
但邱奎子已经不再理她,径直往提刑司去了。
提刑司众人已经被万寒旌提前嘱咐过,不会再放顾凌波进去,她进不去就只能在门口等着,等着等着就不耐烦了,硬闯当然不行,她就站在门口高声呼叫,没把万寒旌叫出来,倒把施人仰叫出来了。
“我说小白啊,你也这么大个人了,稍微懂点规矩行不行?”施人仰长叹一声,“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难做?万大人已经对你够意思了,做人也不能太过分,你说是吧?”
顾凌波才不听他的,抓着他胳膊就开始摇:“他哪儿去了?”
“现在这个时辰,自然是在办差。”
“在哪儿办差?”
刚教的得稍微懂点规矩,现在又……施人仰摇头,“我哪儿知道?得了,你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说罢就抛下她进去了。
万寒旌等到邱奎子那一句话之后,片刻都没耽搁,直接进了张聪的臬台府。案情有变,张聪也没敢怠慢,匆匆忙忙同他一道进了提刑司,很快杨汶昌父子就被提审。
“将你父子二人杀害张福全一事从头交代一遍。”
杨汶昌虽不解为何已经结了案又要重审,还是只得再说一遍。
那日杨大力得知弟弟将当铺中所收玉枕送与了老张做贺礼,一夜辗转难眠,天还未亮就赶去豆腐铺想将至要回,结果老张矢口否认收到过此物,两人拉扯之时,杨二力也到了,他闹不明白哥哥和老张在做什么,还以为是在玩闹,猛地扑过去也想玩,老张本已在拉扯中落了下风,他一扑过来终于得了空,转身就想跑,杨大力气愤之下把弟弟往后一推,正好将老张压倒,尚待修补的桌腿上锈迹斑斑的铜钉就这样插进了老张的侧颈。
第三章 ·妇人之心(5)
惊骇之下,杨大力命弟弟在原地待着,自己则跑回德恒当找来父亲杨汶昌帮忙,等他们到时,杨二力却已不在,老张已被人放平在地上。两个儿子都涉了命案,杨汶昌慌张之余想到了今日一直流传的狐仙杀人之事,灵机一动拾起桌面上尚未来得及修补的铜钉,大力朝老张脖颈上砸去。
然后将他扶着趴在桌上,伪造出睡着的假象,父子二人桃之夭夭,自以为万事大吉。
脖颈上的两处血洞是为了与之将狐仙杀人之事联系在一起,但杨汶昌慌张之下也只想得出这个了,至于案发时桌面积雪上的兽爪印,他们也不得其解。
张聪和万寒旌交换了一个眼神,挥挥手示意将他二人又带下去了,张聪问道:“你可有眉目了?”
万寒旌点头,“已经有了些眉目,此案……”
“此案已经结案,得亏是腊月,文书还压着,你且去查着,”张聪接过话头,“只是要尽快。”
时日不多了,万寒旌点头,取下官帽就往外走,施人仰已经候在外头,接过他的官帽就问:“大人这是要往何处去?”
“去死者娘家。”
“那……”施人仰难得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不如走后门?”
万寒旌不解地回头:“发生了何事?”
“你那只小白已经在提刑司门口等了好半日了。”
“……”
万寒旌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明明是堂堂正正办案,却还要翻墙从提刑司出去的一日。他倒还好,至少身手矫健,施人仰却不谙此道,从墙里翻出来时很有些狼狈。换做平时,万寒旌必定会嘲笑他一番,但今日实在没有心情,若不是张李氏忽然吊死了,或许老张被害一案就会就此了结,杨氏父子虽已归案,却还会有真凶逍遥法外。
这样的事实实在难以让人心情好起来。一路沉默着到了张李氏的娘家,当家的是张李氏同父异母的弟弟,万寒旌还穿着一身官服,身后跟着的施人仰又捧着顶官帽,那当家的一见,立马就跪下了,连声高呼大老爷。
施人仰也想不出,他到这里来是想查什么。
被主人家拥进里屋,万寒旌刚落座就直接发问:“张李氏新许的人家是哪家?”
这……当家的没敢吭声,倒是他一旁跪着的媳妇儿开了口:“许给了巷口杂货铺的王麻子做小,姑娘不答应,我们也觉得老张刚出事,就急急将她嫁出去不大像样……”
她当家的立刻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媳妇儿不敢吭声了,万寒旌淡淡一笑,“既然你们也觉得不合适,那是谁订下的这门亲事?”
两个人齐齐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哪里还敢答话?谁知万寒旌没等来答案倒也并不恼怒,含笑又问了一句:“家中除了你们夫妇之外,可还有人同住?”
这次当家的答道:“还有小人老母同住。”
“老夫人何在?”
“……”媳妇儿结巴着道:“大约是买菜去了。”
万寒旌手里把玩着桌上一只小小的茶杯,缓缓地继续发问:“这时辰怕不是在买菜,大约是在打醋?或是打酱油?”
第三章 ·妇人之心(6)
儿、媳俱不敢吭声,只听得万寒旌还在说话,“老夫人平素买这些东西,可是习惯去东街巷口,原本今日就会迎娶张李氏那王麻子开的杂货铺?”
此问一出,夫妻二人脸色各异,施人仰细细看过,对万寒旌投去“已经足够”的眼神,于是万寒旌便起身了,主人家还跪着,他也不叫起,只是在出门前淡淡吩咐了一句:“老夫人年事已高,莫要再让她老人家如此辛劳,本官得了空再来拜见。”
出得门来,万寒旌问道:“依你看,这家儿子媳妇是否知情不报?”
“非也,非也,”施人仰摇头否认,“倒是大人如此一问,怕是提醒了一二,只不知大人以为,同父异母的姐姐亲,还是身生老母亲?”
“你是担心我打草惊蛇?”
“大人既然有此一问,当是心中已然有数,只是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将其抓捕归案?”
万寒旌仰头望了望天色,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看这天,怕是又有一场大雪降至,但愿是瑞雪兆丰年。”
话音刚落,施人仰就突兀地叫了他一声:“大人!”
万寒旌应声把头回正,然后……就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在朝他们的方向奔来,奔跑之势甚快,这当口北风正盛,吹得她大衣上的白毛翩跹,煞是好看,来人虽跑得快,姿态却并不狼狈,长发飘飘迎风飘舞,还煞是好看。可她一开口气氛就被破坏了:“姓万的,你始乱终弃!”
……
“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万寒旌坐在他自己那间屋子的炉火边,搓着手解释道:“乱乃*,弃乃抛弃,出自《莺莺传》,指的是男子对女子先玩弄后遗弃的不齿之举,小白啊,我与你之间并无男女之事,你当街如此高呼,非但对你自己名誉有损,也是在污蔑我,明白吗?”
顾凌波就坐在他身边,双手微张着靠近炉火,不解地问道:“不是利用完就一脚踹开的意思?”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似乎对她也不起什么作用,万寒旌想了想,干脆认了,“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罢,总归我是男子,不会比你更吃亏便是了。”
顾凌波也没打算和他就这个问题深究,歪着头打量他:“上次的话还没说完呢,不怕实话告诉你,那只玉枕与我身世有关,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我爹娘呢,玉枕是他们留给我唯一的信物,你也看见了,那样上好的玉,我说不定还是出身名门呢,你不是说关于它,你尚有疑虑未解,要查清真相吗?我答应把玉枕先放在你这儿,但你也得答应,查清真相得带上我。”
居然还敢和他谈条件,万寒旌觉得有趣,也歪着头来看她,“你想查什么真相?想知道你爹娘是否还在人世?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出身名门?”
“当然想知道啊,换做是你,从小没爹疼没娘惜的,你不想找他们啊?”
第三章 ·妇人之心(7)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万寒旌侧了侧头,目光落在燃起的火光上,眼睛眯起来,半天才答了一句:“自然是想。”
顾凌波一抚掌,“这不就结了,我想着你怎么也是个官老爷,你说对那龙纹雕眼熟,多半是在哪个官宦人家见过同样的纹饰,我以后就跟着你,说不定能找着我爹娘呢。”
“若是找不到又当如何?”
“反正我一个人也不可能找到,跟着你还希望大点儿,若是实在找不着……”她歪着头调皮地笑笑,“帮你查案也不错啊!”
万寒旌右眼皮跳了跳,随即嘴角一抽,不再言语了。
很快便有人在外敲门,这个时辰也只可能是施人仰了,万寒旌亲自开门将他迎进来,不等他开口,顾凌波便问道:“那婆子可承认了?”
“供认不讳。”
“说说,说说,”顾凌波凑到施人仰身边,双手拉着他胳膊摇晃不止,“你们是怎么知道老张是被那婆子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