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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病我不治了。”
她最后朝窗外看了一眼,发现那少年也在往这边看,险些就要和叶风城对上。
也堪堪就是险些。
·
叶风城醒时,正对上尹静忧心忡忡的面孔。
没有早春的木芙蓉,没有俏丽的医女,也没有还是少年的叶惟远。
“……阿静,什么时候了。”
在那不知真假的梦里,叶惟远也有在远处注视过他。
如果这是真的……他的指尖嵌进皮肤里,微弱的痛楚叫他霎时间清醒过来。
无论那时的叶惟远对他抱有怎样的一种感情,现在都不会再有了。
毕竟他曾亲眼见到叶惟远眼里的那点光火是如何尽数熄灭。
“这是哪里?我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那白发人有为难你?”
想起他们还在叶高岑书房的那幅画里,他并未长久地沉溺于梦中情景,转而问尹静现状。
“我也不知……”尹静环视四周,“主人您失去意识后,我也昏了过去。”他说得赧然,像是对自己未能尽职责感到羞愧,“然后醒来就到了这里。看起来这应该是某人的书房……”
叶风城这才发现自己是好好地躺在榻上,身上也并无伤痛,仿佛昏过去以前那要人魂飞魄散的剧痛不过是自己的想象。他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玉瓶,倒出几颗药丸,看也不看地就吞下去。
“你最好别不要乱动。”
就在他打算站起来以前,书房里的第三人出言制止。
“虽然那只是一道残影,但是你身上有他的咒,咒术对主人的反应是最为剧烈的。”
他嗅了嗅,“你那药,虽然轮不到我说,但是最好不要再吃了。”
他们一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说话的是一名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似乎正在作画,手中的笔犹疑不决,最终他长舒一口气,选择了放弃。
说话的同时,他转过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认出这人是谁,尹静嘴快,直接问了出来,“你是那个……写信的人?”
那人偏着头,像是在思索他说的话,“写信?”
“我和我家主人刚刚看到你在竹楼那里写信给一个姓江的人,拜托他来将你从这满院的活傀儡中救出来……”尹静想起他说的话,警惕地握住刀柄,生怕从暗处冷不丁地来个活死人,“你还说你住的地方被那鬼东西包围了,想起来了吗?”
“可能是有这么一回事吧,”白衣人似乎是想起来了,说的话却叫人诧异,“但我不是他。”
“可你们长得……”
叶风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拦住还想说什么的尹静,自己和那白衣人对起话来。
“你确实不是他。你是谁?”
“我是谁?”白衣人自嘲地笑了笑,“我忘了。我只记得我已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大部分东西。但我的确不是他,只是用了他的容貌。”
“你说我身上有那个人的咒?那个人是谁,月下的白发人?”
叶风城单刀直入,问了那个最令他在意的问题。
“是。”白衣人皱着眉,显然是自己也觉得费解,“你就当我说错了罢。明明那人早就死了,是万万不可能有机会给他下咒的。”
他无法说服自己,动摇地又加了一句,“可这感觉又的确是那个人。”
“杀他的人是谁?”
“你们口中那个写信的人。”
“这咒要怎么解?”
“你问了和那个闯入者一模一样的问题。”
“他有说自己姓甚名谁吗?”
其实叶风城自己也知道,这闯入者应该就是叶高岑了。
叶高岑应该是发现了画中秘密才找叶江临将它要来。
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没来过这里?
“他没说,但他身上的气息和你很像,应该都是我主人的血脉吧。”白衣人低下头,“至于你身上的咒,我不知道。我连这咒谁下的都不知道,又怎知解法?”
说完这句话,那白衣人就再不搭理他们,继续那副未完成的画。
尹静壮着胆子过去看了一眼,惊诧地发现那画上空无一物,一点都不像有人认认真真画了许久的样子。他再定睛看,发现原来是白衣人落一笔,上一笔就消弭不见。
无论怎样都是徒劳,纸上就像大雪落过,白茫茫的真干净。
“主人,这……”
叶风城稍稍坐直身体,像是压根就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似的,等那白衣人画完。
他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只知道这儿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到那白衣人再度搁下笔,光照都没有分毫改变。
“你们不该来这里。”
白衣人对着自己的画呵了口气,要不是尹静去看过,只怕就被他哄骗了去,真以为他画了什么精妙绝伦的玩意儿。
“为什么?”
“这里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他目光里透着点难过,可表情是茫然的,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难过,“我想起来了一点东西,也就真的是一点而已。没记错的话,这里是他生前最后一幅画。他画完没几天就死了……这么多年了,久到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对我说过什么。”
“他的法术快失灵了,这里也是时候重归虚无了。”
白衣人说这话的时候,那种大厦将倾的覆灭感倏地浓重起来。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白光里,渐渐变得面目模糊起来,应该是开始消散了。
“你有名字吗?”
叶风城毫不在意这里正在崩塌,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想要问出最关键的事物。
“也许有吧,但是我不记得了。我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我不过是他留在画中的一缕执念,如果不是他执念太过,我也不会留得这么久。”
“这里支撑不了多久了。”
说完,他们的脚下又摇晃了一下。
许多画面从他们面前飞逝:被封存在此的叶家往事,还有一些模糊的人影。一切活生生的事物都变回了普通的水墨,而那墨迹好似被暴晒过,变淡褪去,剩下一片空茫,就如那白衣人永远不会完成的画。
“怎么出去?还是说要留一个人下来?”
尹静问道,明显是做好了这白衣人突然发难的准备。
“我留下……”
白衣人嗤笑一声,打断了他,“从那里出去,你家主人流着他的血,我是不愿留你们陪葬的。”
他给他们指了一条路。那条不能称之为路的路仿佛是凭空出现,劈开明亮得要将人吞噬的白光,露出外面真实的世界来。
也不知他们去了多久,外边已经天光大亮。
远方传来喧嚣人声,似乎是叶怀瑾带了人来找。
“主人!这里要没了,我们……”
见到出口,尹静激动不已,想要立马拉着叶风城出去。
“走吧。”
白衣人也催促他们。
“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可叶风城仍旧固执地站在原地。
这里将要永远消失,可那个谜题的答案仍差最后一环。
叶风城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告诉我!”
突然提起那个创造出自己的人,白衣人非常的困惑。
“你一定记得的。”
他是那个写信人的执念所化。哪怕过了千载光阴,只要这白衣人仍在此处就说明那执念从未变过,只是被刻意地遗忘了,不肯想起。
他们静静地对峙,不同的是白衣人正在同化,而叶风城在尹静焦急的呼喊中静静等待。白衣人的大半个身体都没了,只剩一颗头颅和小半个胸膛。
“我想起来了。他说,他是一个罪人。”弥留之际,他突然开口,“我杀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兄长,所以我的余生都活在后悔里,我不后悔杀他,我只后悔我没有随他而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他,而是那个绝望地给江先生写信的年轻人。
“回你们该去的地方。”
他阖上眼睛,不再言语,静待命运的降临。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叶风城就反抓住尹静,毫不迟疑走进了那片黑暗里。
生门摇摇欲坠,他们每走过一步,身后的东西都被吞噬进白光里头,反倒是黑暗显得真实一点。离外边的世界只有一步时,眼见那出口将要消失,他们身后突然有了一股推力。
先出来的是尹静,然后是叶风城。
尹静惊魂未定地看地上那副变得斑驳残破的旧画,仍是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出来了。
“看。”
当上头附着的术法消失,那画上原本画的东西慢慢显了形。
原来是那白发人。这画里的他没有幻境里的阴鸷和邪气,而是噙着一点淡笑,拥了满怀月色。
尹静还想多看两眼,却见那画上凭空起了火焰,把它烧得灰都不剩。
·
拾壹。
·
寂静如死城的文赣城里仍是一片朦朦的黑暗。
没有太阳,自然不会有日升日落,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没什么区别。
唯一有区别的是里面住着的活人。叶惟远听过这里的传说,传言里那些犯了杀孽、为天地所不容的魔头都会往这里来。可他从未亲眼见过这些人,好似传言不过是传言,其实并不存在。
起初他还有记日子的习惯——每一次天亮,他都会在床沿上刻一道深深的刻痕。后来他被幽禁在这荒芜的宫殿里,就渐渐地麻木了,也懒得在费心去记究竟过了多久。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日子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他能活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觉得腻味,但过去他好像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什么夺走那本就不多的时间。
他不是没想过走,但他根本想不到离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城中到处是诡异的傀儡人,它们是那魔物的眼睛,替他监视着城中发生的大小事务;再远点,出了城,就是那一望无际的辽阔雪原。没有青云,也没有刀刃,他拿什么去面对那群虎视眈眈要他命的人?
叶惟远从自己住的地方往外望去。黑黢黢的天,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没有,没什么好看的。
过去,每到月亮最圆的那几天,司徒就喜欢找他去喝酒。撩人的熏风,醇美的酒和一片融融的月,哪怕是他这种不解风情之人都禁不住要沉溺进去。
这是唯一让他忘却一切的法子,哪怕短暂得只有片刻。
许久后,他从假寐中惊醒。即使睡着了,他对周围的变化也还是敏感得很。
原来是面前的那盏灯里最后一丁点油燃尽了,他没想再点上,就在黑暗里静静地睁着眼睛,像个飘荡的鬼。灯火初熄,许多东西就再也醒不过来,跟得了不治的病一样。
快到那个时候,他披上外衣出了门。
长长的甬道百转千折,他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房间,房间的尽头又是什么东西。
重新来到灯火通明的地方,他有些难受地偏过头。宫殿的一隅,烧着长明不熄的灯海,里面应该是尚未提炼过的鲸脂,散发着催人作呕的浓烈油腥气。
“你今天来得很早。”
正殿的中央是那孩提模样的木头人,也是这片魔域的主人。
它站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副棋盘,像是因为跟自己对弈而陷入了谜题。
叶惟远来得多了自然就已经习惯。他坐到木人的对面,随意拿起一枚棋子移动了一步,将几方对峙的僵局打破。
木头人用它沉沉的眼珠瞅他,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个子丑寅卯似的。
“有事吗?”
它举起另一枚棋子,动了一小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