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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杜行荷来说,这么多年,他只觉恍然,痛快的爱和切骨的痛,直至钻心蚀骨的恨,再到如今,他只觉恍然。
四大皆空。
只是他再不愿见到那人。
闭上眼,初次见到他时,那份惊艳与心脏猛然的悸动感也从刻骨铭心到了如今惶惶然只觉模糊不可闻不可见了。
“我当年贪玩,不知天高地厚,跑去城外山林里,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我执着找什么了,”杜行荷缓缓道,“只记得天黑时,我迷路了,故作镇定地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出去。”
杜行荷当时心里慌得很,也不是没想过就在原地睡一晚,明早再回。
树下危险,他抬头望了望,准备找一棵人好爬上去,但是猛兽又不那么好爬的树。
但是这样的树难找,好在这是林子里,他找不到回家的路绕不出去,但是一棵树还是好找的。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棵看上去还比较合适的,他想再挑挑,可是又不能再耽搁了,天上浓云逐渐盖住了皎月,林子里变得更暗了。
杜行荷心里毛毛的,觉得周围有很多绿眼睛,正发着饥饿的光看着自己,好一顿大餐。
他悉悉索索地爬上树,脸被树枝划了一道也丝毫不在意,找了个合适的树杈,杜行荷十分机灵地解下腰带把自己绑在树上,免得到时自己一不小心打个盹儿掉下去,正好落入兽口。
心惊胆战之下,杜行荷并没有睡死,而是朦朦胧胧的,半眯着眼,恍惚觉得眼角余光里有亮光,他转过头,竟见两团荧荧绿火在不远处飘啊飘。
杜行荷登时吓出一身冷汗,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那两团诡异的绿火逐渐向自己靠近。
待绿火飘得近了杜行荷才发现,哪里只是两团,足足有八团火前后左右地围着。
杜行荷屏息凝神,这会儿他才看到,八团火前前后后围着的是一个“人”。虽然有八团火围着,但很明显,这些火的作用并不是为了照明,因为杜行荷仍是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周围阴冷了许多。
杜行荷一动不动,心中默默祷念,希望那不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快些走过去,千万不要抬头,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人”就站在了他所处树杈的下面,简直准得不能再准的位置,然后不动了。
不多时,树林里传来声音,一位女子竟无声无息来到了那“人”面前,嘻嘻笑得风情万种,本来清脆如银铃的笑声此刻听在杜行荷耳里,几如催魂夺命的诡异,令他毛骨悚然。
“故人阁花姑在此拜见魔主大人。”那女的福身一拜,笑得惊悚。
沉默良久,那位被称作“魔主大人”的“人”才开口发话,声音冰冷,一看就是个脾气怪异的人,“故人阁让本座好等。”
看来这位魔主大人是个不好相与的,杜行荷心道,明明没有等多久,而且对着一位虽然此刻看上去令人惊悚,但平日里看着绝对是倾城佳容的美人还这么冷漠。
“魔主大人见谅,实在是阁主他怕此等大事出错,令占师又确定了一遍才吩咐我等来此恭候魔主大驾的。”那女子带着几分歉意,看上去似乎十分真诚。
那位魔主大人却不欲在这上面多作纠缠,冷声问道:“就是此地?”
“是,”花姑左右看了看,“料得是今夜此地,看样儿还得等会儿。”
那位魔主大人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必。”
杜行荷只觉眼前冷风一过,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啊——!”
他也想像一个成熟理智的大人一样,面无表情的说自己不过是路过,但是真正看到那位魔主大人出现在自己正前方,与自己对视时,他吓得小心肝都蜷缩了起来,连带着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杜行荷被吓得言语无能,眼睁睁看着魔主大人向自己伸出罪恶之手过来,却说不出话来求饶。
“……”
魔主大人提溜着杜行荷的领子,就要将他提起来,却没有提溜动。
魔主大人转过眼看着杜行荷,杜行荷也睁着一双黑眼镜看着他,他又顺势提了一下,杜行荷整个上半身都被提了起来,下半身却纹丝不动。
魔主大人皱眉,瞟了一眼作无辜状的杜行荷,加大了力气,使劲一提……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杜行荷疼得眼泪直飙。
魔主大人这一提,竟将杜行荷为了不掉下去,如今是为了不被人提起来而将自己绑在树枝上的腰带生生扯断了。
腰带也是好料子,不然也经不住魔主大人这么好几提都没给提起来。
可就苦了杜行荷,腰带绑在他腰和大腿处,避过了重要部位,可这么一提,差点没把他断成三截儿!
魔主大人倒是被吓了一跳,不知是突然而断的力道还是杜行荷凄厉的惨叫,但是他掩饰得很好,虚晃一下,又回到了地面。
杜行荷脚一下踩在实地上了,却直接软得趴了下去,腰和腿像是断裂般的勒疼,叫他嘶嘶儿直抽气。
“魔主大人,这是……”那女子说话间有了几分迟疑。
“故人阁找东西这点功夫确实不差。”这会儿听起来,那魔主大人的语气似乎又好了不少。
那女子随即道:“故人阁恭贺魔主大人,预祝魔主大人魔功大成,早日位及魔尊!”
“哼!”魔主大人冷哼一声,看上去并没有领情。
他蹲下来,绿莹莹的火光随意跳动着,魔主大人伸出手,将杜行荷的脸抬了起来。
杜行荷早已痛得听不见这俩疯子在说什么了,他嘶嘶儿抽气,却经不住那眼泪唰唰地流,连鼻涕也糊了半张脸,头又经不住埋在了地上……
所以魔主大人抬起这张脸时,还是愣了一下。
在杜行荷的鼻涕泡儿轻轻地“噗”一下消失后,魔主大人对指尖湿润的触感皱了皱眉头。
“让故人阁准备聘礼。”魔主大人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那女子微微一愣,急忙道:“阁主已经在准备了。”
“故人阁阁主倒是个妙人。”魔主大人冷笑道。
不知道该怎么接,女子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魔主大人却一把抱起杜行荷,站起身来,丝毫不费力。但是杜行荷腰上有伤,又痛得涕泗横流。
此刻,被猛地抱起来,魔主大人的手刚好拿捏住了最疼的一处。
饶是杜行荷也受不了了,痛呼道:“疼啊!你个白痴!”
话一出口,杜行荷脸色刷白,也顾不上疼了,抬眼看向此刻眸色深沉的魔主大人,支支吾吾地想要道歉,又觉诚意不够,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
还是那女子机灵,见状赶紧道:“魔主大人,想来是方才您伤了此人腰部,他是疼得狠了,还请魔主大人为大局考虑,莫要怪罪,让人抬着回去即可,也不劳烦大人了!”
杜行荷赶紧附和着拼命点头。
魔主大人抿着唇,手一挥,几个奇形怪状的小人儿抬着顶软轿出现在他们眼前,叽叽喳喳地喊道:“大人!大人!”
“回去。”魔主大人言简意赅。
女子又是福身一拜,“恭送魔主大人。”
杜行荷见是女人的软轿,装饰华丽,原本不想坐,而且只是几个还没到他膝盖高的几个小人儿抬着,他更不想坐。
扭捏之下,不曾想那魔主大人竟被那些小人儿不停的叫喊给弄烦了,将杜行荷往那轿中一甩,也不顾杜行荷的惨叫,兀自启了程。
小人儿的叫喊声听了,变成了奇奇怪怪的小曲儿。
杜行荷在轿子里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远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他躺在轿中的软榻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三十三章
人,都是会被宠坏的。更何况,是你喜欢的人。以至于被狠狠摔下来时,面上神伤不可置信,心里却还存着一丝侥幸。
这才是真正的可笑之处。
杜行荷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被魔主红莲带到魔族,享受着他别扭的讨好和似乎才学会的温柔体贴。
杜行荷也别扭的回应着,却在一次次感动与惊喜中逐渐软化。
“那会儿真的很好,我很高兴,”杜行荷淡淡一笑,眼里似乎都带着一丝光,“就好像他只看得见我。”
“他告诉我,让我回家待两天,待他下聘之后光明正大迎我过门,”杜行荷带着丝自嘲的意味,“说来好笑,我一男儿身,却由他迎娶过门,哪有这么一说?”
“我也是被冲昏头了。”他道。
“他说,让我暂且不要告诉他我住哪儿,回家后,植上几株梅树,他循着梅香找来,”说到此,杜行荷又是一笑,“我听来,真是觉得美极了。可他带我走时,树都还是光秃秃的,哪有什么梅花香?”
杜篆荷紧抿唇,他也不曾想到他辛苦培育十年的梅树,却只是当初哥哥恋人的笑言。
哥哥当真了。
而他当珍宝了。
现在再让杜行荷来回忆这一切,显得太过残忍,但是杜篆荷已经忍不住那颗充满欲望的心,他想知道哥哥的一切,插足他不了解的那些回忆。
他做到了。
杜行荷将这十年删删减减,删掉虚假而不具实际意义的,那他的回忆里,似乎只剩下挖心那一瞬间的疼痛是真实存在而鲜活的。
“当我那颗心是实实在在为他而跳动时,就是获得它的最好时刻,”杜行荷惨笑,“那天,他告诉我,他准备将我的家人接到我的身边。”
“我很高兴,毕竟他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怎么理我了,我抱住他的那一瞬间,”杜行荷的脸泛了丝不正常的红润,“我被推开,然后看到了我的心脏。”
杜篆荷青筋暴起,却被杜行荷拍拍手,安抚下来。杜行荷一时失语,明明心都没了,他还是能感受到那一瞬间巨大的痛苦,就如一把带着倒刺的钝刀狠狠插中他,却是缓慢并旋转着取出……
“我并没有事,他将我冰封,囚禁起来,我能听能看,只是不能动不能言语而已,至多还有些冷罢,总感觉胸口灌进了冷风,生疼。”杜行荷长叹道。
“那阵子,来陪我最多的却是一位他宫中的女人,笑我不自量力,怜我贱命活该,”杜行荷似乎回忆起好些东西,竟笑了笑,“有一天,她救了我。”
“重新跌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我是开心的,生命流失得很快,”杜行荷神色一凝,“但是他赶到了,来得很及时,放了东西在我心口,我又活了。”
“魔元?”杜篆荷道。
杜行荷看了他一眼,点头,闭了闭眼,“他不要我走,并不顾旧情重罚了那位女子。”
杜行荷笑笑,“他日夜陪在我身边,族中长者不满,寻了个机会,放我离开。”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此生再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他却苦苦纠缠,只怕是累了你们。”
杜篆荷站起身,坚定道:“不会,哥哥,我会保护你!”
似被杜篆荷眼中的坚定所感,杜行荷失了神伤,笑得明朗,“好!幺弟也长大了!”
杜篆荷让杜行荷去床上躺一躺休息休息,杜行荷摆摆手,说自己想要去梅林那边看看。
杜篆荷心中一哽,“你去那边做甚?还不如跟着我。”
杜行荷嘴角一勾,“我当初植下这么一片林子,就是想看看我的幺弟会不会好好爱护它们,这是哥哥对弟弟的一份心;有了梅花香,倒是反过来让哥哥领了弟弟的一份心意。”
这么一说,杜篆荷心中欣喜,杜行荷已不再关心当初为何种下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