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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杜篆荷心中欣喜,杜行荷已不再关心当初为何种下这片梅林,他又何必在意?
“好。”
杜行荷却并没有在梅林待多久,和杜篆荷轻声谈着近十年的趣事儿,倒是让杜行荷心情舒畅,没一会儿,杜篆荷说着说着,没听到哥哥的声音,只觉背上一沉,转过眼,杜行荷竟靠着他睡着了。
这一睡,似乎是要把近来身心疲累的份儿都要补回来一般,杜行荷睡得很沉,就连杜篆荷抱着他回房,都只是不满地皱了皱眉,却没有醒。
杜篆荷抱着他哥时,心疼至极,很轻,就像没有几两肉,只剩层皮在那儿裹着一架骨头般,杜篆荷抱紧了哥哥,心疼得无以复加。
……
花子夭似乎丝毫不意外杜篆荷的到来。
时值傍晚,敕若带着小练才用过餐,出去散步消食。花子夭本想跟着去,却见杜篆荷远远走过来。
“为何魔主想要我哥的心?”杜篆荷死死盯着花子夭,“那故人阁又是什么,魔主的爪牙?”
花子夭眯了眯眼,“故人阁乃是寻物之所,世间万物,只要有,故人阁便能给你寻来。”
“杜小公子枉在江湖中,这也不知道。”
“说什么魔主爪牙,要让故人阁成为他的爪牙,还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在我面前这么说也就罢了,杜小公子往后可得注意着点,在外人面前如此愚言,难免会贻笑大方。”
花子夭红袖一甩,随意坐在了一旁的阑干上,微勾起的唇角倒是显得他风流潇洒,平白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气概。
杜篆荷也自知失言,有一点不好意思,却也坦荡,“花公子说的是,在下以后自会注意。”
花子夭冷哼一声,不与他计较,杜篆荷也不知故人阁阁主就在他眼前,更不知故人阁为他一人所建立,现下说出这番话来,虽有点令花子夭不快,但还不至于到恼怒,说过几句后,也就淡然视之。
“还请花公子告诉在下,为何魔主要得到我哥的心。”杜篆荷现下学得聪明,礼数做全了,再躬身请教。
花子夭也并非拘泥于礼教之人,十分随意地挥挥手,“既然你连故人阁都不知道,那就更不会知道魔主若要位及魔尊,魔功就必得练到最高。”
“但练及最高层次者,除了体质上有着天生的要求外,还得有一颗由在魔族修佛的白莲莲米心护着,以保持心思澄净,而不至于被煞气所侵蚀而走火入魔。”花子夭淡淡道,神情波澜不惊,似乎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天要下雨”,而不是六界间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杜篆荷:“……”
故人阁也就罢了,可这——,杜篆荷私以为,放眼全天下,平头儿老百姓间知道绝对找不出俩!
“白莲万年开一度,一度独生一颗莲米,魔族魔主也万年一换。但上一颗,也就是本该属于魔主红莲的那一颗却被人盗走,导致他极有可能在最后关头走火入魔,魔族基业毁于一旦。”花子夭轻笑道,“于是,他就开始找与那莲米心功能近似的代替。”
“哥哥的心脏?”杜篆荷不可置信道。
花子夭呵呵轻笑他的大惊小怪,“杜大公子乃是命带华盖之人,又恰巧出生在西天佛光普晓之时,其心可助红莲在最后关头保持本心,找到你哥十分不易,着实令故人阁费了一番功夫。”
杜篆荷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暗哑,“他带走了我哥,却让故人阁下聘……”
花子夭抬眼,看向杜篆荷,还带着些青涩的脸庞半隐在黄昏模糊不清的黑暗中,竟是看不分明了。
花子夭说道:“这颗心毕竟是人心,佛祖割肉喂鹰,其中讲得毕竟有着‘心甘情愿’四字。”
“魔主若要这颗心发挥作用,就必须要让这颗心的拥有者心甘情愿地献出它,”花子夭轻声道,“以前一直以为这很难,但现在看来却很简单,只需要那人真心爱上你,可能在他也没有注意到的某一瞬间,会有将生命都愿意托付于其的心情。”
“魔主会立即感应到,”花子夭笑道,“然后……”
“告诉我,怎么才能杀死他?”杜篆荷听不下去,打断花子夭的话,浓郁的憎恨脱口而出。
花子夭摇摇头,“杀死他,天下大乱。”
“那要如何?”
“只需将他逼回魔族,在你们有生之年不入人界。”花子夭道。
杜篆荷正欲点头,却忽然忆起今日所听得之事,不由犹豫,“可你今日却说我哥只要佛心一息尚在,他便长生,又如何得来有生之年?”
“到时只怕是只我一个有有生之年。”杜篆荷冷冷道。
“到那时,这些都不过只是你的前尘往事,一碗孟婆汤,解你千般愁。”花子夭笑笑。
杜篆荷却有一丝愤怒,“我不会抛下我哥的!”
花子夭有些不耐,却不在面上显现,只道:“百年之后再说罢,如今,只是你杜小公子一个点头与否的事了。”
杜篆荷紧抿着唇,终是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花子夭眼含笑意,拍了拍杜篆荷的肩,“杜小公子,为了哥哥这般万死不辞,花某人实在欣赏,接下来,就还请杜小公子谨慎行事了。”
杜篆荷点头,“怎么跟个女人家一样磨磨唧唧的,花公子有话便讲,我既然应了声儿,就必定回得响!”
长廊尽头,敕若抱着小练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小练担心的用小手包住爹爹的脸,换来敕若一个安慰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
杜篆荷回到自己房间时,杜行荷还未醒来。杜篆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自己的哥哥。
杜行荷睡得很沉,睡得嘴巴微微张开,扑着温热的气。脸色依然不好,但不再面如死灰般令人心惊。
杜篆荷握着杜行荷露在外面的手,有些温热,但对杜篆荷来说是凉的,杜行荷的身体非常不好,需要漫长而不间断的调理,而调理需要一个平和安心的环境,他很清楚。所以,他答应了花子夭。
那位神秘似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告诉他,“事成之后,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报酬,只要你带着杜行荷离开慕州,远远离开最好。”
“为什么?”
“你觉得我还能告诉你原因?”花子夭反问,笑他可笑,“我自会派人带你们离开,这世间除了我之外再无人知晓你们居于何处,如何?”
虽是问他如何,但杜篆荷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此刻,看着杜行荷安静的睡颜,握着他温凉的手,杜篆荷何来悔意?
他脱下鞋,和衣上床,连带着被窝一起将杜行荷虚虚抱在自己怀中,“哥哥。”
纵然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拿魔主红莲随身携带着的魔元,不说魔元,他连如何靠近魔主红莲也不知道。
可花子夭却说只这么一个法子,如今魔主红莲急匆匆赶到这儿,没有时间将魔元重新炼入自己体内,应是随身携带,若想无人感应其所在,就定会放在由魔族天蚕丝织成的锦囊中。
魔族天蚕丝色多灰白,其貌不扬,但却能阻隔一切魔气外露。
杜篆荷这一晚,即便哥哥的气息一直围绕着他,他却睡得依然不安稳,做梦,梦中全是自己去偷魔元被发现,魔主红莲当场大怒,带走了哥哥,毁了整个杜府;抑或是花子夭没有逼退魔主红莲,反而惹怒了他,杜府上下尽皆惨遭毒手……
杜篆荷醒来时,还未睁眼就感觉眉间有人轻轻按着,很轻柔的动作。
杜篆荷睁开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外衣脱了,滚进了哥哥的被窝。此刻哥哥正轻柔地按着他的眉心。
杜行荷见他醒来,笑道:“做了什么梦,一晚上都在嘟哝?眉头也皱这么紧,怎么弄也弄不平。”
杜篆荷自然不敢跟他说,只道:“我怎么跑进来了?”
杜行荷一笑,“半夜,被你嘟哝醒了。”
杜行荷又怪道:“你也是,身体好也不能这么睡在外面,太折腾了。我把你给弄了进来,你体热,正好暖和了被窝。”
杜篆荷哑然。
杜行荷笑道:“我们兄弟俩也很久没挤一个被窝了。小时你可是哭着闹着都要哥哥抱着睡的。”
杜篆荷没料到杜行荷突然说起小时候的事,脸有些红,“那时哥哥会讲故事,又会唱歌。”
杜行荷道:“故事是我瞎编的,歌也是我乱哼哼的。也就你当真了。”
杜篆荷不可否认地点点头,毕竟长大之后,他再回想起杜行荷所讲的故事时,也觉得不会有哪个故事会有类似于兔子门牙变獠牙,一路打败猛兽成为山大王的情节。
当时听完后,他还对兔子充满了敬畏,不停地追在兔子后面叫大哥,杜行荷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捶胸顿足。
那时的哥哥和现在的哥哥没有什么不一样,杜篆荷看向哥哥的脸,突然下定了决心,此事宜早不宜迟,即便豁出生命,他也不会让那魔主红莲称心如意将哥哥带走。
杜篆荷正欲起身,去做做准备。但杜行荷却先他一步,按住了他,“幺弟,很久没有一起挤在被窝里说话了,今儿陪哥哥说说话吧。”
杜篆荷向来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哥哥,只得又躺下来,和杜行荷面对面躺着。
杜行荷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笑道:“而且我记得你小时最爱说梦话,想什么说什么,说的最多的就是‘我最爱哥哥’了。”
杜篆荷更是不好意思,他因为这事儿,被笑了好久,但说梦话这事儿他又不能控制,曾经为了给哥哥生辰一个惊喜,他准备了好久好久,结果晚上睡觉时全给说了,惊喜也没了。
杜行荷也想到了这个,再一次笑弯了眼:“当时我真是又感动又好笑。”
杜篆荷不好意思地动弹了一下,红了脸。
“你脚怎么这么冰?”突然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杜篆荷一个哆嗦,拽住了,才发现是杜行荷的脚无意间碰到了他。
“体寒,捂一会儿便热了,你放开罢,冰着你可不舒服。”杜行荷往后缩了缩。
杜篆荷一把把他抱了过来,闷声道:“你体寒,我体热,我来捂着你。”
杜行荷没说话,也没挣扎了,安安静静地让杜篆荷抱着。
俩人在被窝里享受了这么一会儿好时光,都觉得很满足。
杜行荷声音闷闷的,有些小心翼翼,“幺弟,昨晚你说梦话,说的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杜篆荷不解。
“你要去偷他的东西。”
杜行荷声音轻轻的,却如一盆凉水当头给杜篆荷浇了下去,他愣住,一时失语。
“你永远也不可能接近他的。”杜行荷看向惊愣住的弟弟,淡淡道出这个事实。
“我不会放弃的,”杜篆荷一把抱住杜行荷,“哥,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杜行荷微叹,拍拍幺弟有些颤抖的肩膀,“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杜篆荷此时言拙,只愣愣重复着这一句话。
杜行荷叹了口气,“好。”
此时天色已渐亮了,杜篆荷下床吩咐了下人端早饭过来,并亲自伺候着杜行荷洗漱完毕,二人这才坐在桌边开始用饭。
二人都避而不谈去拿魔元一事,但是杜篆荷心中已经开始慢慢地作出计划。
杜行荷胃口一般,吃得不是很多,杜篆荷又吩咐人上了几道小菜,陪着杜行荷吃了点。
“幺弟,不知道西街那家糕点还在没?”杜行荷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