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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他不想弯-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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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珠如串,在天地间织作天罗地网。

    沈吉弓着身子为易贞嘉撑伞,一路将她引进乾元宫的抱厦里。易贞嘉一步化作三步,迟疑着不肯进去。“沈掌案……”

    便是太后娘娘的寿康宫太远; 也该将她往就近的衍庆宫送过去。乾元宫是皇上处置国家大事的地方,她如何能来。

    沈吉面上带着笑,将手中伞收了; 交到一旁小内侍手里。“易姑娘绣鞋湿|了; 送姑娘去更衣。”

    易贞嘉不及言语; 便被两个宫婢迎过去,又簇拥着往里去了。宫婢服侍着易贞嘉换了衣裳和鞋子,竟是合身的,也不像宫婢穿的衣裳,颜色素淡,竟有几分像是特意为她做的。

    她绞了绞手里的软帕; 一时间竟不晓得该做什么。沈吉在暖阁外候着,见她出来; 立时迎上前; 笑道:“姑娘跟奴才来。”

    “掌案; 我有个丫头,方才往衍庆宫去了……”

    沈吉引着她一路过去,口中回道:“姑娘放心,已经叫人送她回寿康宫去了。”

    易贞嘉不及细思; 能将抱琴送回去,怎么不送自个儿回去。沈吉已领着她悄声进了殿门,他道:“姑娘进去罢。”说罢,竟径直退了出去。

    易贞嘉进退两难,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方才接着往里。绕过一架十二扇的插屏,能瞧见外头烟雾袅袅的落地熏香炉。香雾如絮,芳香清浅。熏香炉往前便是御案,并上坐在御案后头的皇上。

    慕容胤弘正低着头看折子,易贞嘉不敢直视天颜,只敢低下头瞧瞧用余光去望。他间或抬头,她只能瞧见他模糊的轮廓。

    慕容胤弘抬手拿茶吃,抬头时见着一个人影立在那里,袅袅婷婷,有纤弱之美。他道:“谁在那里?”

    易贞嘉上前两步,也不敢走近,只在御案下站定了,与他见礼:“易氏给皇上请安。”

    他恍似了然一般,道:“原来是你。去边上坐着罢。”说罢,也不等她回话,朝外唤道:“来人,赐茶。”

    立时有宫婢进来,摆了茶水在小桌上,便立时退下。乾元宫里一片寂静,慕容胤弘再不抬头看她。她自觉惴惴,在这冷寂中走至一旁,在椅子上坐了。桌上不止是茶,还有点心。宫里的点心都做得精巧,乾元宫里的尤其。皇上要处置政事,便少不得看折子。折子看絮了,就要用两口茶点。故而这茶点不可甜腻,不可带油,须得清清淡淡。这滋味正合了易贞嘉的口味,茶点做成梅花模样,托在掌心,只男子大拇指一般大。左右坐着无事,易贞嘉拿起一枚吃了,亦觉清淡不腻,竟是咸口的,入口微咸,略带肉滋味。她吃了一个,觉着很好,便又拿起一枚来吃。

    宫里的点心分量少,这茶点做得小,也不过一盘八个。易贞嘉不多时便吃了大半,一心都在茶点上头,竟不知慕容胤弘什么时候放下折子,就立在自个儿身边。

    耳畔陡然传出一句:“绮梅糕就这样好吃?”

    易贞嘉一惊,手中糕点险些滚落。幸而慕容胤弘快速伸手,将糕点拖住,才不曾污了裙子。他顺势在她身旁椅子上坐了,随手将手掌中那枚绮梅糕放入口中。

    易贞嘉心头一紧:“皇上……”

    “听母后说,你今岁十六了。”慕容胤弘侧过头看她,她依旧低着头不敢抬起,鼻尖至脖颈依然是道优美弧线,肌理极白,引得人心头发|痒,倒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你父亲原先官至三品,是该大选的人家。前年大选,你未在册。”

    易贞嘉不防他问这个,顿时心跳如雷,许久才寻回自个儿的声音:“前年小女病得厉害,初选过了,偏病得起不来床,故而……”

    病得起不来床,不过是应付外头的话。官宦人家的姑娘,但凡不想送进宫来,都这么对外说。易家虽说要撑不住了,到底她哥哥疼惜这个妹子。又想着易贞嘉素日不争强好胜,往宫里来不得圣宠也就罢了,倒白白葬送了一辈子。故而亦对外宣称病得厉害,左右躲了过去。

    外头如何避大选,慕容胤弘原知道。姑娘不肯进宫来,也是寻常。但凡有些清名的人家,都不肯叫姑娘进宫来。易家世代傲骨,亦有理可循。

    偏偏落到易贞嘉身上,显出几分不可饶恕来。

    慕容胤弘淡声道:“欺君之罪是死罪,满门抄斩也使得。”

    易贞嘉手心冒汗,正拿起茶来掩饰惊惶,闻言手腕一软,茶水泼了自个儿一袖子。

    慕容胤弘陡然伸手将她手中茶盏扔了,拿出软帕来隔在她衣袖并手肘之间,道:“沈吉!传御医!”

    幸而茶水半温,手肘不过烫得微红,拿着药略擦一擦,过两日也就好了。

    沈吉领着御医出去取药,易贞嘉坐在软榻上瞧着不远处的慕容胤弘,面容苍白。“皇上恕罪……”

    慕容胤弘沉默着瞧了她许久,问道:“听闻你的乳名是你祖父取的,唤作什么?”

    “小女……乳名贞嘉。”

    他点头:“意头好,是个好名。有字没有?”

    姑娘家尚未出阁,都说是待字闺中。原是因着这表字,当是长辈或是夫君取。易贞嘉长辈去得早,故不能择字。便道:“无字。”

    “朕为你择一字,嘉言善行,表字善行,岂不极好。”

    ……

    春雨又至,时已经年,已为太皇太后的易贞嘉转头看向窗棂,吩咐桐意:“听着像是落雨了,将窗子开了罢。”

    她年岁大了,已缠|绵病榻多时。桐意劝道:“虽说开春了,到底有寒意。如今开窗子,只怕雨珠飘进来,倒冷。”

    “冷一冷也不妨事,去罢,我想瞧瞧……”

    桐意十分为难,转头望向坐在软榻旁的皇后林氏:“皇后主子……”

    林黛玉方才听太皇太后说了那些话,自然晓得她是想先皇了。当下吩咐道:“去罢,老祖宗想看,那瞧一瞧也不妨事。”

    桐意这才过去,将窗子略开了一些。到底不放心,命两个宫婢拿着扇子立在窗边,好歹隔一隔。

    外头雯孺捧参汤进来,道:“桐意姑姑,是主子用参汤的时候了。”

    桐意取过参汤,黛玉接过,朝太皇太后笑道:“我服侍老祖宗吃参汤。”

    一旁桐意并上雯孺扶着太皇太后起来,将迎枕垫在身后好叫她靠着。太皇太后吃了几口,便推开说不吃了。一双眼睛只对着窗户瞧,声音飘忽如呢喃:“小轩窗,正梳妆。那日先皇接我到乾元宫里去,也是春雨时节。那时候真是好,人也年轻,想要的都在身旁,伸手就够得着。”

    她这一生没什么够不着的东西,年少时虽父母长辈去世早,到底易家还有一副壳子。虽未锦衣玉食,却衣食无忧。后十六岁遇着先皇,得他青眼。十七岁便被抬入坤仪宫,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原先还有一位柳贵妃与她分庭抗礼,后柳贵妃一病死了,宫里就只她这位皇后一家独大。

    皇后住在坤仪宫,这是规矩。只是她满打满算也没住过几日。先皇喜欢叫她陪着,昔日太后也不拦着,只做不知。故而她一年里头竟有大半年是住在先皇的乾元宫里……

    说是帝后,更像是寻常夫妻。先皇自迎她为继后,便再未宠幸旁人。便是有大选,也不过是选出来赐给宗室。

    太皇太后低叹一声,唇角溢出温软笑意:“先皇待我……当是厚爱……太上皇并上先头那位咏乐王……一个也比不得他……”

    原先按部就班活着,如应卯一般,入后宫,开枝散叶,不过是没遇着那个人,情未至深处。但凡动情,便是一生一世。

    林黛玉顺着她的目光往外望:“老祖宗这是想先皇了。”

    “是了,近些时候倒常常想起他。先太后当日告诉我,恩爱过头便要惹人妒忌,要我收敛。只是我那时候不懂,既然情意相许了,何必要忍着?后来果然应验,先皇走得太早……将我一人留在紫禁城里,纵然至尊至贵、儿孙环绕,亦觉遗憾……”她将黛玉的手握在手里,拍了拍手背,“黛玉……你如今是皇后了,更要懂得制衡的道理……你比我更好些,宫里只有你一个……”

    黛玉略觉别扭,扭开头道:“好好地,老祖宗怎么说起这个来。”

    “我时候不多了,只怕今日不说,便再没说的机会……”

    “老祖宗不当说这样晦气的话,老祖宗该长命百岁!”

    太皇太后似累极了,靠在迎枕上有气无力地喘息:“傻孩子,都说帝王万岁,太后千岁,可谁见过百岁后的人?都是唬人唬自个儿的话……早些走也好……我近些时日……是真的累了……很想去瞧瞧先皇现如今是什么模样,可曾在桥上等我……”

    太皇太后目色变凝,便是说话声也微弱起来。林黛玉不由落下泪来,转头命人道:“快去请太上皇和皇上……”

    外头一片慌乱,哭泣声不绝于耳。太皇太后只当是旁人的动静了。她目色泛空,望着窗外那帘烟雨。

    人生易悔,她原先也只当着入宫要悔。如今回头去看,悔恨如许,唯独入宫不悔。只因宫里有他。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第184章 。0184

    。0184 会挽雕弓如满月; 西北望; 射天狼。

    合睿王驻守边疆,乃使外邦闻风丧胆。

    一路护送敬端大长公主至关外,慕容以致至永城后领军三万,将来犯者杀得片甲不留。虽大获全胜; 到底自个儿身上也添了伤。

    他今次过来只带了欣馥等四个丫头,也只留在永城宅子里,并不曾叫他们在军中服侍。故而现如今身侧只留了两个内侍服侍着; 亦是暗卫出身; 一个排行老七; 一个唤作十九。

    敌军将领一箭射来,慕容以致为着救副将提剑挑开,却不料另飞一箭过来,将他左肩膀射得对穿。战场上的箭都有倒刺,不可硬拔,须得小心翼翼将倒刺切断; 而后再抽|出。那时正是浴血奋战的时候,慕容以致又是众人的主心骨; 如何能走开?故而他快速抬手将箭前后削断; 入肩那段仍留在里头。一场仗打完; 左肩上的血已将皮肉黏在一处,待要揭开,又是一阵锥心刺骨。

    半截箭拔下来,肩上就是个血洞。老军医瞧着那血洞; 不由心惊肉跳:“王爷若是疼得厉害,属下开个方子,叫老七他们去煎了来吃……”

    “不必。”慕容以致断然回绝,摩挲着手中的络子,道:“今日虽胜了,却也伤亡极重。将药留着给他们……我不过是疼一疼,没那样娇贵。”

    “是。”老军医嘴上应是,待出了门,到底交代老七:“这是补血的药,一日三回,记着服侍王爷吃。”说着,将手中一只油纸包递给老七:“仔细瞧着,别泛潮了。”

    老七顺势将油纸包收入怀中,瞧着老军医走远了,这才与十九道:“亏得现如今林大|爷不在这处,不然这血淋淋的,只怕更难办。”

    十九瞟他一眼,讥道:“那时候王爷派你领着欣馥往京城去了,你原不晓得。昔日王爷重伤在身,上了林家的船回京城。一路上都是林大|爷陪着,带血的时候不晓得多少。初时也震惊过一回,后头就云淡风轻了。你瞧着人家文弱,实则他心里很有计较。”

    文人雅士不过不学武,只是谁又明说了,不会武的人就格外弱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坐在紫禁城里的那位,大多凭的是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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