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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一福,“奴婢晓得了。”
赵灵运挥手让她自去了,视线递向一边的芙风,“你去趟桃蕊那边。”
桃蕊不日将搬到瘦园,这事容氏暂且不知。不过她一贯不待见桃蕊,连带着王嬷嬷也经常给她下菜碟,然而毕竟是近身伺候的大丫鬟,有些事还是知道的。桃蕊不是个老实的,让容氏收拾,俗话说治病不能只治标不治本,还要对症下药。
芙风计上心来,想到莲玉安排的那个红儿,就去了缀锦阁。枝茜说,“大姑可要通知陆管事?”
赵灵运扣了扣桌,“倒不用,叮嘱好院内的丫鬟婆子,别碎嘴多说。”
芙风不过出去一会,就领了桃蕊过来,还带着个小丫鬟红儿,一并跪在赵灵运跟前请安。
桃蕊看上去比上次丰腴了很多,油头粉面,穿的也不差,都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见面三分笑。而一边的红儿要鬼灵得多,她从前只是做杂役的三等丫鬟,因为嘴甜会来事被莲玉放到了缀锦阁当暗桩,这是头一回见赵灵运,免不了好奇又紧张。
赵灵运靠着一对金丝软枕,闲闲瞥过来一眼,“我叫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所为何事。”
桃蕊听闻大姑要见她,想到过完年头一件要对付的就是王嬷嬷,心里翻转了无数次,知自己的荣华富贵都握在大姑手上,不敢掉以轻心,愈发恭敬起来:“奴婢省的,自是不敢忘。”
赵灵运觉得这下敲山震虎够了,便着她二人起来问话。
桃蕊说,“奴婢和湘红是同一年进夫人院伺候的,她和我素来不和,只因她是夫人的陪嫁婢女,而我不过是府里的,夫人一般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商量自然也不会当我面说……到底是不同的,她和王嬷嬷走动的近,又做了老爷通房,得几分脸面。”
赵灵运听着好笑,示意她继续。
桃蕊低头,“奴婢不敢说知道的多,”侧身指了指红儿,“这是跟着我做事的二等丫鬟红儿,湘红经常使唤她做事。”
红儿膝行了两步,细细说起来,“湘红姐姐身边也有个经常做事的丫鬟叫萍儿,奴婢和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她没事的时候常会来我那坐坐。后来奴婢才知道她过来是被湘红姐姐打发了没事做,奴婢奇怪,王嬷嬷平时对我们并不好,动辄打骂,所以奴婢就留个心眼,下回湘红姐姐叫奴婢干什么,奴婢就留个心眼。果然,有次见湘红姐姐叫萍儿出去说到英国公府,奴婢瞧着湘红姐姐手里揣着封信。”
赵灵运听罢掀了掀眼皮,红儿虽是被莲玉一早安到了缀锦阁,那原先的王嬷嬷和湘红倒也谨慎,只挑了自己买的丫鬟做这些事,派给她的也不过是些杂事,而红儿在这里面能做的,眼下也只有左右逢源、挑拨离间了。若是传信送信是湘红去的,倒也能说得通,身边大丫鬟那是代表容氏的态度,如果王嬷嬷亲去,又过于显眼。
这个老刁奴倒是没白吃那些精米和鱼肉,一边得了好还没人看着随便动些手脚,另一边拿捏着湘红给容氏出气,甚至王嬷嬷那套说辞她都能猜到。无非是你得了宠,夫人那边更会得意你,到老爷那伺候夫人也不会说什么,所以可能是萍儿看见了二人私襄贿赂,湘红怕东窗事发把她给打发了去。
枝茜淡淡道,“大姑,湘红此举无疑是为了争宠。”
赵灵运甩下手里的茶盏,掷到了桃蕊跟前,“都是敢眼皮子底下起事,你还有何要说?”
桃蕊盘算的好,当日投奔赵灵运,一为不放出府,二为大姑要除王嬷嬷的机会拉下和她两看生厌湘红,然而眼下她马上去到老爷跟前伺候,大姑既已许诺,她多少心平气和,没得再在赵灵运那说事,现下却被一眼看穿了心思,直惹得大姑发怒不说,桃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忙磕头道,“大姑恕罪,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赵灵运让枝茜扶着从炕上起来,慢慢踱步到桃蕊跟前,盯着底下人抹了香油梳得齐整的乌发。她冷眼一扫,一个两个的愈发蹬鼻子上脸了,眼么前还敢耍心眼,就叫芙风过来,“不过是个奴婢,就当自己是侍妾了?把她头上这些金钗银簪的都给我扯掉。”
芙风得令上前,二话不说伸手过来,桃蕊一看扭着身子就要躲,又被枝茜当头打了一耳光,“大胆,大姑的话你也不听了?”
桃蕊忿恨地咬唇不语,任由芙风扯乱了头发,摘掉精美的发饰,一双眼里含着泪,委委屈屈的煞白了一张脸。
这一番整治,赵灵运又扫了眼跪着的红儿,“你还有什么话?”
红儿赶忙伏地道,“前几天萍儿又来找奴婢,这次是带了盒点心过来的。奴婢瞧着盒子做的精细,糕饼也甚是好吃,便问她怎么回事。萍儿说是湘红姐姐派她出去做事,做的好了赏她的。”
赵灵运语调平平,“前几天是何时?”
“就是,就是五爷去庄子上那几日。”红儿不敢隐瞒。
莲玉后来在赵灵运忙完后,曾向她说明那天的情形。赵承嗣东西不多,伺候的人也不少,赵灵运上下打点了一通不放心,又亲送到承天门,而缀锦阁里容氏一面招赵灵霄的教养嬷嬷说话,一面叫湘红给英国公府送信,也不知是什么内容,但容氏的喜色还是能见的。
说起赵灵霄的及笄礼,就定在下月初,按照规矩,行礼当日还要有娘家人过来祝贺。过去赵灵翘和赵灵兮举及笄礼时,因其是庶出,姨娘那边的兄弟姐妹算不得娘家人,赵灵运便找了林氏同在上京的一远方兄弟的女眷过来,权且过完及笄。这次赵灵霄举礼,那容氏本就一番打算,虽一些污糟事惹得她没甚心情打理,但请英国公府人来参加却是名副其实理所当然,任赵灵运心生不满也无可奈何。
赵灵运垂目冷笑,容氏手段虽不太厉害,可不是个傻的,不至于毫无还击之力,就不知容氏是一早就打算了英国公府,还是英国公府本就让王嬷嬷和湘红哪一个做钉子。
容氏为了除掉她真可谓费尽心机啊!
赵灵运吩咐芙风,“把莲玉叫过来。”
莲玉很快过来,眼也不看地上的桃蕊和红儿,径自说,“大姑,奴婢听了您的吩咐让粗使的婆子仔细盯着王嬷嬷了。”
赵灵运摆摆手,“不必了,问不出什么,直接依规矩处置。”
莲玉福了一礼,“大姑,这事就交给奴婢办吧。”
下面的桃蕊听了是手心冒汗,县主府规矩森严,发现手脚不干净的奴才一并打折了手脚扔出府去。上次犯了这事还是县主在时,也是最后照规矩上刑法,莲玉又管人事杂事的,这种姑娘有的是手段让不听话的奴才乖乖开口。之前王嬷嬷不服,不就是莲玉直接捂了口鼻撂晕关起来的么。
赵灵运颔首,“你去吧,闹出人命有我担着。”
桃蕊咬咬唇,膝行到赵灵运脚边,“大姑,奴婢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绝不敢再隐瞒。”
红儿也说,“奴婢也是,奴婢也是。”
赵灵运不理二人的告罪,问起了别的事,“老爷的西厢原先是干什么用的?”
莲玉答,“回大姑,西厢原是堆杂物用的。”
“那便按原先的布置,”赵灵运想了想,“夫人身边不能只一人。”
桃蕊跟抽了魂似的,傻在原地,半天缓过神来,却被赵灵运仔细捏住下巴端望起来,“我就再给你个机会,给我好好盯着湘红。”
桃蕊细嫩的脸上滚下一行清泪,连连点头,“奴婢谢大姑,谢大姑恩典。”
赵灵运收回手,看向红儿,“从今儿起,就派你到膳房打杂。”
红儿一愣,刚想哀叹自己如今连三等丫鬟不如,又听赵灵运说,“湘红管采买的,你给我看看她出府都干什么去了。”这是委以重任了。
红儿磕头道,“谢大姑,奴婢必当竭力完成。”
赵灵运便挥退了人,倒回暖炕上歇眼睛。只觉这一天下来,快要累死,头部隐隐作痛,喉咙难受的像被刀子来回割,又不得不忍耐下烦躁的心绪。
枝茜和芙风互递了眼神,然后一左一右在炕边跪下,给赵灵运捏腿,“大姑睡一会吧。”
赵灵运招呼莲玉过来,拍拍她,“你还需多派人手到夫人院里盯着,这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奴婢晓得。”莲玉点头,给赵灵运点上安神的香,看她沉沉睡去,方才和枝茜二人一起离去。
第17章
月上中天,听啼馆里灯火辉煌,赵灵运披着件菊纹浅金色外袍坐在榻上。她刚刚梳洗完,这会整个人慵懒的翻一本书,不时还拿笔批注。
古有先人写道:“北方之人,谓棋为弈,弘而说之,举其大略,厥义深矣。局必方正,象地则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黑白,阴阳分也。骈罗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陈,行之在人,盖王政也。”【1】
这是先人有慧根,将棋局喻为朝廷王政,黑白棋子则象征为各方势力,至于为什么要写下棋,就是皇帝的治国之道了。
枝茜在一旁看着,想了想,又点了盏灯移过来,“大姑怎么有心看起来棋谱了?”
赵灵运搁下毛笔,淡淡扫过来,“可不要小瞧了,谁不是这大盘上的小棋子儿呢。”
枝茜笑了笑,“五爷曾跟奴婢说,大姑若喜欢下棋,他有一些棋谱,就放在玉纱橱。”
赵灵运又翻了一页书道,“如此,我更需好好研究一番了。”
芙风打外头进来,“大姑,莲玉那边说请您去一趟。”
赵灵运放下书,由枝茜扶着坐起,“叫传信的来见我。”
一个梳双丫髻的小丫鬟跪在了下首,恭敬道,“奴婢是做粗事的丫头,得莲玉姐姐看得上,前来报讯。”
小丫鬟一想到刚才在刑堂见到的场景,忍不住打个寒颤,面对赵灵运越发诚恳回答,“莲玉姐姐说王嬷嬷全招了,不过她说要见了大姑您的面才肯说。”
赵灵运一眼瞥过来,深深看了会报讯的丫鬟,莲玉的手段她是信的,就起身下榻,“行了,你就前面领路吧。”
一行数人便往了刑堂行去,越走越偏,夜中偶感寒风阵阵吹面,远离灯火通明,只有两盏提灯微弱。几人中,除了领路的丫鬟都是听啼馆里的,到了快近刑堂所处的院子,就见莲玉候在院门边,引着赵灵运进到刑堂去。
屋内四角燃着烛火,地面刚刚被冲刷了一边,这会还有些水淋淋的,空气中有消散不去的淡淡血腥味。正中间跪了一排婆子,都是专门干这档子营生的,面上便肃杀了多。
莲玉请赵灵运坐到了上首,拍拍手叫人带王嬷嬷来。
受了刑的王嬷嬷,被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的从后面拖了来,到了厅堂中央直接惯到地上,顿时跟团软肉似的趴在了地上。
咚一声响后,屋内又归于平静。众人皆垂头屏住呼吸,只觉这四周的烛火都要把人烤化了,赵灵运却始终眯阖着双目,手指有一阵没一阵的敲着扶手。
莲玉扫了眼离的最近的婆子,那人得令,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身一把薅住了王嬷嬷湿淋淋的长发,喝道:“刚不是还嚷嚷有话要说么,怎么这会又哑巴了?难不成就这么一工夫舌头被猫偷了去?”
手下的力道用了十成十,王嬷嬷却不觉得怎么痛。受过的刑罚也不少,相比身上如被车轮碾过似的疼,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被拖下去一泼冷水下来,麻木的神经似乎又恢复了,还被狠狠惯在地上,一时半会反应不及罢了。
王嬷嬷使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