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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合理啊。”我被宁姜说得哑口无言,但又不能否认她说得很有道理。肥义如果活着,世人会怎么说他呢?帮助国君弑父的帮手么?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宁姜道,“最近我听说了一句话,挺有意思的。”我没有接口,宁姜自言自语继续说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肥义若是活着,又当是何等局面呢?”
肥义如果不肯死,谁能又能杀他?他就是老官僚集团的旗帜啊!如果他当时不站出来,安阳君就不会亟亟跳出来败露,或许真会逃回北地,继而引发南北内战。如果他当时坐视不理,最后基本还是赵成获胜,他只有落得回府闲住。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如果不死,赵雍也就肯定不会死。
赵雍不死,赵国的二元政治就无从结束。这种让保守者觉得畸形的体制会继续下去,如鲠在喉。或者,赵雍会突然发难,进行清算。到那时赵国肯定也会大伤元气。
——死吧,都死吧,一起死吧,世界清净了,赵国安宁了,一切都回到了正常轨道。
或许这就是肥义当时心中所想的吧!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多想也没用,徒然耗神罢了。”宁姜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我的头顶。
当然,现在我戴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宁姜这么一看,就好像自己也看到那头忧虑过甚憋出来的白发。过去的事再追究的确没有意义,没有人会是一样的,以后再也不会有肥义这样用自己的死来成全这个国家的人。
从某种角度上说,我觉得这是一种悲壮的投降。在无法扭转结局的情况下,舍弃自己的生命,获取危害最轻的结果。
我还活着,获得了许多人生经验。这些经验就像是一座座大山一样压在我背上,无时无刻,无有停歇。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宁姜岔开话题,弯腰拨弄着一株从台阶缝隙中长出来的狗尾草。
“八个月,”我也看着那株狗尾草,木然道,“从头到尾八个月。”
宁姜没有说话,继续拨弄着。
“我喜欢这株草,很有意思。”宁姜道。
“狗尾草。”我说完这个名字,脑袋有些空,突然想起了余光中有一首诗就叫《狗尾草》。全诗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开头的两句——
“总之最后谁也辩不过坟墓。
死亡,是唯一的永久地址。”
“好像不多见呢。”宁姜彻底蹲下身,撩起了面纱,纤细的手指抚弄这狗尾草的刚毛。
“到处都是。”我冷淡道,“这里已经这么老旧了,肥氏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不知道,反正时间不短了。”宁姜专心玩着狗尾草,随口敷衍我道。
我环顾四周,这里就是刚下山时的落脚点——相邦肥义的旧宅。听说肥义死后,肥氏在朝堂的势力便纷纷瓦解,缩回了肥乡。那里是沙丘附近的小县,肥义的养邑所在。我从未见过肥义的家人,所以没想过要去查访。这次我回来,赵何将肥义的旧宅赐了给我,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言外之意。
是想鼓励我成为肥义那样的忠臣?还是讽刺我一点都不像肥义那么忠义?或者就是单纯地吝啬,不舍得给我好房子,随便扔座废宅给我应付场面。
“还没有传召觐见的消息么?”我问宁姜。
宁姜摇了摇头。
没事,反正我沉得住气,你不召,我不去。眼看春社就要到了,有本事不要让我这个上卿参加。
何况我也不缺乏朝堂上的消息。除了正常的朝议内容会送到我手里,就连赵何在后宫的点点滴滴也会送过来。缪贤就是我的联络员。
尹伯骁突然离开的消息让他高兴了几天,但是他很快就面临狐婴的压迫。早在沙丘时,他就收了我不少财物。本着一贯的深厚友谊,我刚到邯郸就写了封信给他。直截了当告诉他:老朋友回来了,你竟然不露面迎接,实在太伤故人心。是不是一直在家玩和氏璧不舍得出门?
于是第二天他就登门拜访,态度恭谨,送上了许多礼物。
他还很好心地劝我离开,因为赵王说“恨他”——也就是恨我。
说同样话的不止他一个。平原君赵胜也是老相识了,仅仅比缪贤晚了一天就带着公孙龙来拜会我。他的地位比我高,但是名声没我好。现在邯郸大街小巷都在唱一首童谣:“相邦肥,赵国强;相邦胜,赵国羸。”
童谣在当下的宣传能力丝毫不亚于后世的新闻联播。这帮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屁孩光着屁…股在大街小巷乱跑,嘴里唱着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歌谣,竟让这个时代的精英们认为是民意,甚至天意。
所以当这首怀念相邦肥义,批评赵胜将国家变得羸弱的童谣响起之后,平原君的压力就如山一般大。
他们就没人发现么?那些孩子手里拿着的可是风车啊!
别小看这么一个跑起来会转动的玩具,这也是墨家的新产品。水车的创意引发了许多墨徒的新创意——风车。这个创意理所当然得到了我的支持。我特意做了一个手持风车的模型,这种小玩具在我前世幼年时很流行,不过在这里可就是划时代的工具模型。
这么明显的东西,居然被那些君子们忽视了,让我情何以堪啊!
“先生既然回来了,胜想请辞相邦之位。”赵胜貌似诚恳地对我道。
为了区别墨燎和我的嗓音,我不得不继续饮用那种饮料。现在待客的时候奉上清水、蜜水已经成为了潮流,所以我也可以放心地在会客的时候喝药。其实魉姒配出来的变声水喝惯了还是很好喝的。
我轻轻揉了揉喉咙,道:“某之才不足以征相邦。”
“先生何必自谦。”赵胜又道。
我扫了他身边的公孙龙一眼,意在警告他,不要没事找不痛快。
赵胜这人贪恋名望,怎么可能这么谦虚地把相邦之位让出来?明显是公孙龙给他出的以退为进的小把戏。我若是真的愿意接手,恐怕也就永远见不到赵何了。难怪我都来了这么久,赵何还没召见,原来阻力在这儿。
狐伏勿用 第75章 第二二六章 回国(二)
“我在朝中没有根底,做了相邦之后所令不过二三子,何苦自取其辱?”我面不改色道。
赵胜绝对想不到,我所令的二三子之中有大
司徒、小司徒、小司寇和小司空,外加墨社、泮宫、共济会。
算起来,我的政治筹码已经足够担当相邦的位置了。不过我为什么要站那么闪耀的地方呢?若是可以的话,空头上卿,或者给我一个架空的右师王命,都是挺不错的选择。
“既然大王体恤,婴也应当有所觉悟。”我淡淡道,“某以不全之人做个上卿,其实就是个随驾文学。若不是故土难离,婴也不会回来食这嗟来之食。”
“上卿何出此言!”赵胜表现得很激动,这孩子还是没学会平淡却感人的表演手段。“上卿在大司寇任上,狱治清明,短短数月便有改天换地之感,实在是大才啊!”
虽然你这么夸我,但是我一点都没高兴起来啊!多少诚恳一些呢?
我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赵胜在几番试探之后,终于放弃了,起身告辞。
我假装瞎子,当然不用送他。
赵胜走了之后没几天,赵王的召见令也顺利传到了。同时传到的还有燕国来的消息,说我与燕王策对的事。这故事可信度还是挺高的,不过最大的问题在于与燕王策对的狐婴不是瞎子,而在邯郸的狐婴却是瞎子。
经过“真假狐婴”、“真瞎假瞎”四个元素的排列组合,可以得到四种结果:真狐婴真瞎子、真狐婴假瞎子、假狐婴真瞎子、假狐婴假瞎子。
这估计会让赵成赵胜那边很伤脑筋吧。
所以我奉诏去觐见赵何的时候,竟然被拦在了门外。内廷随便搪塞给了我一个头痛脑热的借口让我回去耐心等候。
这难道能够难得住我么?我直接让缪贤来一趟。
缪贤跑得比赵王召见还要积极。
“大王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缪贤道,“他不知道上卿此番回来,有何图谋。”
“图谋?”我轻笑一声,“我若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留在燕国有六座城池的养邑。之所以回赵国,是因为先王的陵寝在这里,先王的基业在这里!除了让赵国称霸诸侯,我一个瞎子还能有什么图谋!”
缪贤被我这番正义凛然的宣言堵得无言以对。没有信仰人的是不能理解什么叫信仰的力量,他们只会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在旁人眼中,我在人生旅途中做过许多奇怪的决策,有些时候还十分犯二。他们可以轻松地指出来此处不合理,那里过分脑残,问题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感情对人的支配。
人终究是感情动物,何必去冒充那些不受情感支配的圣人呢?
“你作为大王近侍,难道不知道在有些时候向大王解释清楚么?”我淡淡问缪贤。
缪贤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一层汗水。
过了两天,缪贤亲自跑来向我邀功,大王让我随同前往沙丘狩猎。
这是一个很友善的信号。一般只有跟领导走得很近的人才有资格参加领导私生活娱乐。
这次沙丘狩猎是变相的蜜月,目的是让王后玩得高兴。因为赵王还没有与齐国女举行婚礼,所以群臣中有一拨人认为齐女住在王宫里是很不得体的事。这种声音让赵何与群臣的关系有些间隙,故而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大臣参加这次活动。
我其实不想跑那么远去狩猎。最近住在肥义的旧宅里,甚至就住在当年的宿舍,很有种怀旧的感觉。而且对于我这样生性谨慎的人来说,狩猎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搞不好自己就被猎物狩了。
狩猎中经常会发生各种事故,还有被自己人流箭射杀的……之前田章和齐王地之间的决战也是打着狩猎的名义。
尤其赵何还说过,他恨我。
就在我准备找借口——比如眼睛瞎了去不了——的时候,庞煖回来了。
庞煖和白蝰带着人找到了赵括和公子怀。这两个年轻人离开雷泽之后逃到了陶邑,在那里租了一间小屋,正式过起了夫妻一般的生活。
真是天真!
即便陶邑是天下有数的商业大都市,人口流动频繁,但是突然冒出来一对少年夫妻想常住下去,势必会引来人们的好奇和探查。他们从雷泽里拿的财物并不多,租了房子之后就面临着茶米油盐各项开支,于是赵括只有出去找工作。
去给人当门客。
陶朱氏很喜欢赵括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俩人是墨家与狐婴同时在找的人。庞煖接到报告之后第一时间赶到陶邑,将这两个不懂事的小朋友抓住,押解回邯郸。
“我怕你罚他,所以已经送去信都他母亲那里了。”庞煖对我道。
我看了看跪坐在我面前的公子怀。尤其看了看她的肚子。还好,不是很显怀。
“你,知道我是谁吧?”我问她。
“你知道我是谁!”她硬生生地顶嘴道。
都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是那副坏脾气,一点都没改!
“自然。”我道,“过几日我送你回宫,然后遣媒提亲。”
“不要!”公子怀一脸惊恐,“我不要嫁给你!我肚子已经有了赵括的孩子!”
果然误会了。我看了看庞煖,见庞煖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原来误会的还不止一个脑残。
“就是给赵括提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