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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和我从没真正谈论过那晚在迷宫发生的事情,我不确信我们拌过嘴。她抱住了我一会儿,接着花了些时间帮我找衣服,还在深草中徒劳地寻找我的鞋,直到我告诉她真的没有关系。无论如何,我不会再穿它们了。然后我们慢慢地走回家——我光着脚,她揽着我的胳膊,自从她上小学一年级,我们就从未这样一起走过。
我们到家时,她在门廊上理了理我的头发,用湿毛巾擦了擦我的眼睛,接着我们打开前门,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了进去。
父亲还没有睡觉,在看足球比赛。“姑娘们,你们好晚,”他喊道,“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五,但是……”
“好了,爸爸。”我们齐声回应道。
那时,我住在现在外祖父住的房间。我迅速地走上楼,在妹妹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时,关上了门。
第二周我把头发剪了,取消了航班。我不再跟以前学校的女孩出去了。母亲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注意我,父亲把这所屋子里的情绪变化和我把自己锁在卧室的新习惯归结为“女人们的问题”。我知道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绝不是那种跟陌生人喝醉酒傻笑的女孩。我是那种无论穿什么都被认为不可取的人。总之,吸引不了去“红狮”的男人。
生活恢复正常。我在理发店找了份工作,然后又到“黄油面包”茶馆上班,将一切都置于身后。
自从那天起,我肯定经过城堡不下五千次了。
但是我再也没有去过迷宫。
第十三章 生日晚餐
帕特里克站在跑道边,原地慢跑,他的新耐克T恤和短裤微贴着出汗的身体。我过去跟他打招呼,告诉他今晚我没法参加铁人三项运动的聚会。内森不在,我要接手处理晚上的一些事务。
“你错过三次了。”
“是吗?”我用手指倒数,“我想是的。”
“下个星期你一定要来,有关极限三项的旅游计划,并且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生日时想做些什么。”他开始做伸展运动,抬腿屈膝。“去看场电影怎么样?我不想吃大餐,因为现在还在训练。”
“啊。爸妈计划做一顿特别的晚餐。”
他抓着脚后跟,屈膝。
我发现他的腿变得极其结实。
“那晚不太能在外玩乐,是吗?”
“嗯,不能去看电影。总之,我觉得我应该那么做,帕特里克。妈妈情绪有些低落。”
前一周特丽娜搬走了(没能带走我的柠檬手袋——她走的前一晚我拿回来了)。母亲整个垮掉了,情况比特丽娜第一次上大学时还要糟糕。她想念托马斯,就像想念被截断的肢体。他的玩具——自从婴儿期就乱扔在起居室地板上——被装入盒内收放好,食橱里不再有巧克力棒和小盒饮料。下午三点十五分时,她不再有理由走去学校,回来的那段短途也没人可以聊天,这是母亲每天在外的唯一时段。现在她哪儿也不去了,除了每周和父亲一块儿去趟超市。
她若有所失地在屋子里游荡了三天,然后开始大扫除,那阵势把外祖父都吓住了。她给他正坐着的椅子下面除尘,或者用掸子在他肩头轻拂时,他会含含糊糊地表示抗议。特丽娜说过开头的几个星期不会回家,想好好安顿一下托马斯。每天晚上她打电话来时,母亲会跟他们说话,然后在卧室哭上整整半个小时。
“最近你都工作得好晚,我感觉很难见到你。”
“哎,你总是在训练嘛。不管怎么说,报酬很好,帕特里克,我很难拒绝加班。”
这一点他无法辩驳。
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挣过这么多钱。我给父母的钱翻了番,每月还能往储蓄账户里存点钱,剩下的钱应付我自己的开销后还有结余。部分原因在于,我每天工作很长时间,商店开门时,我很少离开格兰塔屋。另一个原因很简单,我确实没什么消费的欲望。一有空闲时间,我就去图书馆,在网上查资料。
从那台个人电脑里,我获得了一整个世界,它一层又一层向我展现,并且向我施展魔力。
事情从感谢信开始。音乐会后几天,我告诉威尔我们应该写一封信感谢他的朋友,那个小提琴家。
“来的路上我买了张精致的卡片,”我说,“告诉我你想说什么,我写上去。我还带来了一支好笔。”
“我可不这么想。”威尔说。
“什么?”
“你没听错。”
“你不这么想吗?那个人给了我们前排的座位。你自己说过音乐会好极了,你至少要感谢感谢他。”
威尔紧闭牙关,不为所动。
我放下笔。“这么说你早就习惯别人给你东西,你从不觉得要表示感谢?”
“你不明白,克拉克。依赖别人帮自己写下要说的话,多么的让人沮丧。‘代书’让人……深感耻辱。”
“是吗?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好,”我抱怨道,“总之,我要感谢他。我不会提你的名字,要是你真的不想找这个麻烦的话。”
我写好卡片寄了出去,对此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不过那晚,威尔的话仍然回荡在我脑海中,我绕到图书馆,找到了一台没人用的电脑,登录网络,我寻找着可以让威尔自己书写的设备。不到一小时,我找到了三个——一个语音识别软件,一种依赖眼睛眨动的软件,以及像我妹妹提到的,威尔可以戴在头上的窃听器。
不出所料,他对头上的那个装备嗤之以鼻,不过他承认那个语音识别软件会比较有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内森的帮助下,我们把软件装上了他的电脑,把主机架固定在他的轮椅上,威尔不再需要别人帮他打字。起初他有点难为情,后来我告诉他每样事物的操作方法,“记录口授函件,克拉克小姐。”他不再需要这样了。
就算是特雷纳夫人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要是有其他你觉得会有用的设备,”她说,她的嘴唇依然撅起,仿佛她不能十分相信这完完全全是件好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她紧张地看着威尔,仿佛他就要用下巴把设备拔掉。
三天后,我正要动身去上班,邮差递给我一封信。我在公共汽车上打开了信,以为是某个远方表亲提前寄来的生日卡片。这封信是打印出来的:
亲爱的克拉克:
这封信是向你表明我不是个十分自私的傻瓜,非常感谢你的努力。
谢谢你。
威尔
我放声大笑,司机问我是不是彩票中奖了。
*
在那间储藏室待了这么多年,我的衣服一直放在过道外面的栏杆上,特丽娜的卧室感觉像是宫殿。待在那儿的第一晚,我张开双臂在里面旋转,再也不用同时碰到两边的墙壁,这让我心情无比畅快。我去自助商店买了油漆和新窗帘,一盏新的床头灯和要自己组装的一些架子。我并不擅长做这些,我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能做。
我着手重新装修,每晚下班回来后油漆一小时,到周末时连父亲也承认我干得棒极了。他看着我干了会儿活儿,指了指我刚挂上的窗帘,然后把一只手放在我肩头。“露,真是杰作!”
我买了一床新的羽绒被,一条小地毯和一些大号的垫子——以免有人过来拜访时想躺在上面。没人这么做过。我把日历钉在了新门的背后,除了我,没人看见过它。不过别人也不知道它的意思。
把托马斯的行军床放在储藏室特丽娜的床旁边时,我确实有些不好受。那儿的确没地儿了,但是我又自我辩解——他们又不真住在这儿了,他们只是在这儿睡觉,一连几个星期让那个大些的房间空着可没意义。
我每天上班,想着我能带威尔去的其他地方。我没有什么整体方案,我只是每天都想让他出门,尽量让他开心。有一些日子——他的四肢被烧伤、感染,他可怜兮兮,发着烧躺在床上——会比其他日子更艰难些。但是在他身体好些的日子,我成功地让他出去享受春日的阳光。现在威尔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陌生人的同情,所以我开车带他去附近的风景区,那儿大约一整个小时里都只有我们两个。我做好野餐,摆在田野的边缘,享受着和风和离开配楼带来的愉悦。
“我男朋友想见见你。”有天下午我告诉他,一边把奶酪弄碎,一边为他腌制三明治。
我驶离小镇好几英里,来到了一座山上,我们可以看见城堡,穿越对面的山谷,旷野上的大片小羊将它与我们隔开。
“为什么?”
“他想知道这些个夜晚是谁和我在一起。”
说也奇怪,听到这里,他相当振奋。
“跑步男。”
“我爸妈也想见你。”
“当一个女孩说想让我去见她父母时,我都会紧张。不过,你妈妈现在怎样?”
“还是一样。”
“你爸爸的工作呢?有新消息了吗?”
“没有。下周,他们是这么告诉他的。总之,他们希望我邀请你参加我星期五的生日聚会。都非常放松。就是家人,真的。不过要是我说你不想去也是可以的。”
“谁说我不想去?”
“你讨厌陌生人,你不喜欢在人前吃东西,你不会喜欢我男朋友的声音。对我来说,倒是不用费神。”
我想出了搞定他的方法。让威尔做任何事的最好方法就是告诉他你知道他不想做,那个固执、乖戾的他会没法承受。
威尔咀嚼了一会儿,“不,你生日那天我会去,这会让你妈妈转移一下注意力。”
“真的?噢,天哪,要是我告诉她,她今晚就会开始擦洗除尘。”
“你确定她真是你的生母?不是应该有些基因相似吗?请给我三明治,克拉克。下一片多放点腌菜。”
我只是在半开玩笑。想到要招待一个四肢瘫痪的人,母亲完全混乱了。她双手捂住脸,然后重新整理起餐具柜里的东西,仿佛他马上就要到来。
“要是他要去洗手间呢?我们楼下没有洗手间,我觉得爸爸没办法把他抬上楼。我可以帮忙……但是我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帕特里克可以帮忙吗?”
“您没必要担心那方面的事情,真的。”
“还有他吃些什么?他的那份要煮烂吗?有什么东西他不能吃吗?”
“没有,他只是需要有人喂。”
“谁喂他呢?”
“我。放松点,妈妈。他很好,你会喜欢他的。”
一切安排好了。内森会送威尔过来,两小时后再过来接他回家,然后进行晚间的例行工作。我提出让我来做,但是他们俩都坚持生日那天我应该“轻松一下”,他们以前显然从没见过我父母。
七点半刚到,我打开门,发现威尔和内森在前廊。威尔穿着时髦的衬衣和夹克。我不知道是应该为他付出了努力而高兴,还是为我母亲担心,今晚的头两个小时她肯定一直懊悔没有穿得足够时髦。
“嘿,你们好。”
父亲出现在我身后。“啊哈!坡道还可以吧,小伙子们?”他整个下午都在为外面的路铺碎木板坡道。
内森小心地把威尔的轮椅调高进入我们窄窄的门厅。“不错,”我关上他身后的门时,他说,“非常好。有些医院里的可比这糟多了。”
“巴纳德克拉克。”父亲握了握内森的手,他有些尴尬地把手伸向威尔。“巴纳德,不好意思,嗯……我不知道怎样……我不能握你的……”他有些结巴起来。
“屈膝礼就可以。”
父亲盯着他,意识到威尔在开玩笑时,他松了一口气,大笑起来。“哈!”他说,拍了拍威尔的肩,“是的,屈膝礼。很好,哈!”
这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