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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每一张不同的相貌,每一个不同的表情与情绪,千面千相,如是我闻。
转身无视所有人,双眼垂下,不听不闻不问,默默地朝着屋外走去,刚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无瑕,”低沉地出声唤道,脚步声便停了下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他问身后的人。
无人回答,无声便是默许。
再次朝着门外走去,江云只留下了一句虚弱得犹如青烟消散的话:“替青冥看看伤,就是那个孩子。”
施凡怔愣地望着江云消失的背影,僵硬的全身好似连血液都被寒冰冻住了。
沧海不想见他,不想见他……
不被原谅了吗?
沧海,会恨自己?
“看来,没我什么事了,”鲛珠似的赤墨眼眸微微流转,柳叶眉略略一挑,赤目子看向身边同样默不作声的阴冷男人,“李靖,你还要待在这儿?”
即使看了一场好戏,面无表情的男人依旧鲜少丁点情绪,他只在赤目子出声之后顿了一□形,下一刻,整个身子便无声无息的透明虚无,消失得毫无痕迹。
“走得真干净。”酥骨媚人的声音低低地抱怨了一声,赤目子悠闲地看了一圈屋里剩下的人,最后定在摩诃不缚身上,对着他意味深长地吐出话来,“丹禅子,你还真狠得下心,以前我怎么就没发觉?”
摩诃不缚的前世便是身有佛陀之相的俗衣修行者丹禅子,那一世本可成佛,却兜兜转转,再次轮为尘身。
浅浅一顿,又道:“人家的师父都命在旦夕了,你还能什么都不说,只想着怎么将人骗回佛国,真是自私啊。不过,现下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赤姬便在帝都恭候大驾,”脸色一变,又好似想起什么,“佛珠你带来了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不能出尔反尔。”身上已有两颗,还差得太多,摩诃不缚那颗所谓的“佛宝”,她早已势在必得,否则她也不会怂恿帝君傅晋许他们一路方便。
说来,自己的两颗佛珠是从一个富商身上得来,此人本身并没有如此大的佛缘,她追查来历时,才知是此人沾了自家仆人的光,硬从人家那里抢来,还美其名曰什么传家之宝,正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钵多罗的佛珠极具灵性,只跟随有缘人,为的便是万年后方便主人寻找,像那个名叫赵松德的阴险商贾,又怎会被佛珠相中?
从龙渊出来之后,她就试图寻找过这十八颗佛珠,也许是因为钵多罗转世未至的原因,不论她用尽一切办法,也都无法逼出佛珠丝毫光华,得其下落。
直到这个名叫江云的转世出现,只要他接近有佛珠的地方,佛珠便会褪开石皮,绽放华光万千。若是江云离开,华光又会褪尽,石皮重生。
妖魔鬼怪不敢兴风作浪掳走江云,否则白河即使在千里之外的尧山,也能将那些不识好歹的家伙撕得粉碎,就连自己也要忌惮一分,何况那些没用的家伙,这也是钵多罗转世多年来,无数妖魔鬼怪虽觊觎佛珠,却始终得不到半颗的原因之一。
此次,若非那晚她在帝都见到南方有异彩绽放,猜到亚父出世,她也不会提早与江云见面。意外的是,安亭竟有人身怀佛珠,当晚若非她去得及时,怕是就要被一个小妖捷足先登。之后,又得知那人家中还有一颗,便又急忙赶去了甘州,结果不出所料看到了血流成河的一幕。
赵松德家中大大小小惨遭灭门,甚至家丁奴仆都被妖孽杀得干干净净,尸横遍地,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妖怪的残肢,由此可见,为了那颗佛珠,前前后后到达的妖魔鬼怪争抢得何其激烈,竟不惜自相残杀也要夺其佛宝。只可惜,若不是被她追上了,怕是就真的称了那些小妖的意了。不过,量他们有能力得到佛珠,也没那个能力守住佛珠,说来,也算是间接救了那些逃走的妖怪的小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何况又身无长技,就算吞了佛珠又如何,迟早都得被他人收拾了,简直不自量力。
赤墨色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阴鸷,她继续对冷漠的摩诃不缚道:“你最好言而有信,否则,即使你骗走了钵多罗,强行带走优昙钵华,我也能让你成不了佛陀。而且我保证,绝对会让你很难过。”
言毕,赤目子收回目光,忽视摩诃不缚那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的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后会有期。”水润红艳的唇略微上扬,身形旋即化作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消失不见。
如此,屋里就只剩下四位戒僧、摩诃不缚、施凡和脑部受到重创的青冥了。
紧扣着肩下的药箱,五指泛着苍白,施凡静静地走到一脸血污的青冥身边,缓缓俯身,一言不发打开药箱,替受伤不轻的少年处理伤口。
“摩诃不缚,”手下的动作继续,没有抬头,他轻缓地低声说,“你问我为何要弃佛?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不是优昙钵华,就像沧海不是钵多罗一样,我是施凡,而沧海只是江云。”
◇◇◇
一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在梨园中,江云不知道自己现下该去何处,漫无目的的,犹如过身飘荡的孤魂野鬼,那一脸的落魄与萧索,毫无人气,甚至苍白的脸色隐隐泛着一抹死灰,着实看得人心惊肉跳。
眼前忽然飞落无数梨花,清风好似安抚似的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的发丝和衣衫,抬头看着那漫天飞舞的花朵,淡淡的梨花香令他不知不觉迷蒙了思绪,之前受到的极大打击,黯然悲苦的神色也缓缓淡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眼中的痴迷褪去些许时,江云忽而毫无起伏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你还要看多久。”
半晌,回答自己的却是肩上衣服摩擦的细碎声音——
有人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地拉扯上了他的衣襟,遮盖了那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肩头。
“为什么骗我?”
身后的人没有立即回答,默了一下,忽而好似嗤笑了一声,才低沉地回道:“你不是一直很想做优昙钵华?我只是如你所愿。”好听的声音,犹如云霄九天之外的靡靡之音,叩动着每一根心弦,只可惜听在江云耳里,只能令他全身越发僵冷,连额头也不知不觉间抽痛了起来。
“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些事的真相。”抿了抿干涩的唇,江云沙哑着声音沉沉地问。
“是。”换来的,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心底苦笑一声,他果真是被瞒得最深的那个人。
“我到底得罪了你什么,为何你要如此耍弄我?你是仲古天尊,万物亚父,何必与我这只蝼蚁斤斤计较。即使我输给了你,你又能得到什么?”不甘心地低声询问,江云向前走出一步,远离背后那令人窒息的阴影和气息。
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好似依旧立在原地:“你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是我想得到的,可是,我就是不想看见你如意,”顿了一顿,转而又说,“确切来说,你倒也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自己的魔障。至于为何耍弄你,只要你是钵多罗一天,就别妄想有结束的时候。我说过,我会让你付出毕生难忘的代价。”不知是出于哪种心态,他又似笑非笑地加了一句话,“游戏才刚刚开始,或许,你还有翻身的机会。”
机会?
江云冷冷苦笑。
“我不明白。”深吸一口气,他低沉地回道。
“你明白,”身后的人打断他的话,缓慢而又残酷地吐出一字一句,“你只是不愿承认,如同你不承认自己就是钵多罗一样。即使是转世,你依旧如同钵多罗一般,对丹禅子的转世摩诃不缚动了凡情。我给过你选择,《水月》和《梨花雪》,你终是选择了后者,还真是死性不改。你舍不得《水月》,是因对它抱有愧疚之情,那幅画给你极重的凄楚之意,因为原本画里还少了两个人,你却能强烈地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佛国灵狐,你亲手打入凡尘的小狐狸,他受死劫磨难,你虽算到唯有置之死地才方可再生,可毕竟抚养多年,也陪伴了你无数日夜,见他遭受磨难,又因自己的狠心而身怀残缺,你何能不心疼,何能不愧疚?”
“钵多罗,若是当初早知你还有力气为他人着想,在背后做了如此多的手脚,我真应该早一步毁了你。”冷厉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吐出,带着那一股玩弄苍生的不管不顾之气,“不过,现下也很有趣,我不介意再与你多兜几个圈子。”
“……就算,我真的是钵多罗的转世,也选择了《梨花雪》,这跟你的游戏又有什么关系,你到底为何怨恨钵多罗?”
“钵多罗……他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又怎会怨恨他,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庚炎淡淡地说,不带丝毫起伏,“也对,我忘了你现在是江云,已不再是那个可怜的钵多罗尊者了,又怎会记得画中人是谁?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当初为了画出那个人,你甚至不惜连续几日送上门去,吃了无数逐客令和闭门羹也不后悔,只可惜他是命定的转轮圣王,还是与优昙钵华纠缠不清的金轮圣王,你这朵窃了优昙钵华生机的七情之花,又怎能博得他一丝好感?”
“丹禅子对钵多罗绝情之极,钵多罗至死都不曾悔改,你是钵多罗的转世,摩诃不缚又是丹禅子的转世,再度对他动了凡情,可谓再合情合理不过,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如何,钵多罗,呵,应该唤你江云,再次爱而不得的滋味,是不是更加刻骨铭心?”深邃的眼眸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寒光,犹如深渊万丈。
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那么合理,没有丝毫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看着江云简直不负众望地一步步走进那些残局,庚炎仍旧感到极不舒服。
他不明白,为什么江云就这么没用?被伤了一次不够,好不容易转世,仅仅因为那幅画,那个背影,就再次义无反顾为他人动了凡心,甚至饱受欺瞒还一副毫不怨恨的模样。
怎么会有这么死不悔改的人?还如此的碍眼之极?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庚炎的双目更加阴暗得不见光明。
——既然你毫无悔意,那么,我就将你毁灭得彻彻底底。
不论你是钵多罗,还是江云,如果你要怪,就怪自己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上我。
既然招惹上了,就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
作者有话要说:修。
最后一个真相君。
☆、第二十八回
作者有话要说:修。
轻柔地抚摸着怀中少年的鬓发,额角上裹了一圈白纱,微微渗出了些许血红,多少看得出伤得不轻。双眼紧闭着,眉头间是淡淡的安心,看似正睡得熟,实则江云知道,青冥并没有睡着,做着如此乖巧的样子,只因为自己方才说了一句“睡会儿吧”,这个孩子便言听计从,并且讨好似地趴在他的腿上小憩。
无声叹息,抬手撩开身侧的窗帘,一阵清冽的冷风便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