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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就像在南京住的日子久了,看惯了灰蒙蒙的天,再明净的地方也不想挪动了。”
“这个应当属于长江水日益滋养起来的惰性吧,时间长了,也是一种形式主义的固步自封。”
“也许是吧,不过已经不贪图什么巨变了。在南京,搞艺术的人一般不是太有钱的,当然有钱的人也不少,来这里扎堆的人,自然不是以消费为目的,主要的就是精神消费了。”
“在苏州的时候,就听说南京有这么一个地方,聚集着一群都市文化人,充当着城市文化的专职和兼职流氓,今天初次来这里,果然不假。”
“看来你想在南京做专职流氓了?”紫流苏抿着嘴笑了起来。
“换个说法,也是为灵感找出路吧。”
流连说完,站起了身,准备和在座的人告辞。北京人重重地拍了拍流连厚实的肩膀,递了一张名片给他:“兄弟,以后这一厢就是连襟手足了,等你的字啊?”
“嗯,好的,各位流氓,我得先去找个铺儿,省得晚上睡马路上,抽风打摆子耽误了写字。”流连向在座的人招了招手,背上电脑起身离开了酒吧。
南京的房价一向背离市场经济,高的令人咋舌。一个单身码字的流浪作家,想在南京城区租到一间相对安静闲适的经济套房,一个月没有千儿八百的拿不下来。紫流苏默默地跟在流连的后面,一直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把城郊结合部二室一厅的商品房,让出其中的一间给流连。
看到流连急急的脚步踏在半坡村充满灵性的泥土上,瞬间就要消失在青岛路的粟色晚霞里,紫流苏本能地追赶上去,从身后轻轻拉了一下流连的挎包。
“流连,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这里有一间房,很适合写字的环境,一个月只收你一百元租金。”
“有这样的好事,紫流苏?”
“你可以在里面安静地写字,我一般只在双休日才过去住上一、两天的,绝对麻烦不到你的。”
“满好,我按市价给你租金,一篇专栏的蝇头小利。”流连很直爽,紫流苏也没有拒绝。一篇专栏的稿费最低二百,最高一千,权当二百走吧。
(三)
流连万万没有想到南京的女人,会风情到这样令人不可思议。在苏州的时候,他就担心自己流浪落脚的地方,将会缺少家乡的那种温暖和随意,所以,到了南京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急着奔房产中介公司找房源,而是先到半坡村,寻觅文字的灵感。
和紫流苏一路辗转来到远离喧闹市区的兴隆茶亭新寓三村,夜色已经相当沉重了,物业管理的一个年轻保安穿着深蓝色制服站在小区的门口,悠闲地走过来走过去。紫流苏和流连经过门洞的时候,保安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熟稔的样子。
楼道里有公用照明灯,带着一种黄色的暖意,上了六楼后,紫流苏打开了防盗门锁,将流连让了进去。
“一共两间房,一间南面的,一间北面的,你自己选择房间的朝向。”紫流苏一直住在南面的屋子里,比较温暖些,冬天有太阳光直射进来,怡神而舒爽。北面的那间相比较而言,就有点阴冷了,只是当作闲置的书房使用。
流连站在客厅中央,看了看南、北两面的屋子,随后用手指了指北面,径直走了进去。北面的屋子没有床,只有一张双人两用沙发,来客的时候用来坐着,客人走了放下来就是一张床。
“流连,你还是住南面吧,冬天很快就要到了,北面的屋子写字冷,再说我很少住这里的。”紫流苏想说服流连住在南面的屋子里,那里有一张五尺宽的席梦思大床,流连睡在上面一定会感觉很舒服的。
“不用了,一张沙发应该很满足了,流浪的日子从原则上来讲,是没有床位的。”
“也好,我不在的时候你随便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了。”紫流苏犹豫了片刻,拿出了一串钥匙,取下了其中的一套三把,递给了流连。
流连没有立即去接,用疑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紫流苏一番,回头到了客厅中央,又来回巡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客厅正上方白色墙壁上那张高悬的紫流苏艺术肖像画上。
“我不是文痞,先付你一年的房租,你打张收条。”流连收回目光,忽然转过身子,从蓝色西装的里层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百元人民币。
“流连,等你安定下来再说,旅途一定很劳累,你先休息一下。”
“我已经静下来了。”
紫流苏执拗不过,从书房的电脑桌上随手拿来了一本记事簿,打开内页,开始写租房协议。
“这里是一年的租金,五千。”
“好象多了。”
“你就按这个数目写,我说过了,我不是文痞。”流连的态度很坚决,紫流苏未置可否,片刻沉思过后,捉笔起草了两份内容完全相同的协议,互相签字生效后,一人各执一份,流连一手递钱,紫流苏一手交钥匙。
(四)
在延续半坡村沧浪文化的小资情调里,流连每天在北面的屋子里写字,一写就是将近一年的时间。紫流苏从来没有想过流连会走,而且走的这样干净,连一个影子的怀想也没有给她留下。
一个人漫步在夫子庙的秦砖汉瓦中,看古秦淮幽怨的美丽,品世纪沧桑,梦流年飞转,紫流苏内心升腾起一丝莫名的悲凉。在无心观赏的散漫里,紫流苏一路经过了孔庙、学宫和江南贡院,追随着《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十里浪漫。
夜色使人沉默,游人渐渐稀少,紫流苏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流浪的途中,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肩膀。在她小女人的心思里,曾经把流连当作自己年老后的一座靠山,累的时候可以躺,疲的时候可以看,在流连日日不变的影子里,让一生过的悠远而绵长。
晃晃荡荡的紫流苏,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当一种行为失去了停留的方向,灵魂和肉体就同时进入了休眠的状态。茶色休闲风衣在风中不断地摇曳着宽大的下摆,带着寂寞的芬芳,一路飘洒,一路飞扬。
手机音乐铃声的提示音穿透了黑暗的门洞,清晰地在风衣的口袋里回响,紫流苏接听后,一脸的恍惚和茫然。
“怎么还是这个结果,苏晓徽?”紫流苏在喊。
“成峰已经到北京述职了,离我越来越远。”苏晓徽有气无力的声音像个空洞。
“你就不能尝试一种改变,起码让他不要离开你的视线?”
“我努力了,但是没有结果。老总这次给了他独立配备的一部小车,还有三室一厅的套房,我这个堂堂江苏省水利厅劳资科的副科长也没有力量留住他了。”
“他就这样忍心一走了之,南京是他的家啊。”
“结婚十年了,我没有想到会在自己三十岁这年的初冬,遭遇婚姻的滑铁泸。”
“你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我马上过来。”紫流苏关闭了手机,匆忙走出夫子庙步行区,在健康路一路汽车总站台停车场,打开自己的自行车锁骑上就跑。
苏晓徽是紫流苏高中的同学,和蔡蔚蓝、夏梦红、杨明霞同时毕业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统称为九一届高中生。全班级54名高中生,她们几人是最铁的姐们。几人群组里,苏晓徽长的最漂亮,个性最活泼,看起来也最有气质。
在九一年南京市区招工统一考试中,苏晓徽报考的江苏省水利厅是当时的冷门,精明人大多选择了热门行业无线电集体企业。机关作为清水衙门,少有报考者问津。当热门行业淘汰了无数流泪的落榜者,苏晓徽顺利进入了水利厅,从一般职员做起,将近十年下来,经历多次机关改革,最终占领劳资科副科长的岗位,大有宏图再展的味道。
第四章 九一届高中生苏晓徽
(一)
苏晓徽的家住在五台山怡景花园城24层楼顶,基本上靠在市区的中心位置,前有新街口,后有汉中门,左邻乌龙潭,右伴朝天宫,所谓南京城里的极富之地,高瞻远瞩一群楼了。
沿街的行人不是很多,一些商家的服务员倚靠在柜台上,一边照顾生意,一边无聊地观望着马路上的人来车往。不到半个钟头,紫流苏到了怡景花园城的楼下,径直上了电梯,按响了苏晓徽家的电子门铃。
在洞开的门扉前,苏晓徽的儿子成奇给紫流苏留了门。由于刚刚推着自行车爬了五台山的一个大陡坡,紫流苏还在喘着粗气,进门的时候,没有看见苏晓徽,便和成奇点了一个头,算是招呼,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座椅上。
“紫流苏,这么快就到啦?”苏晓徽穿着一件奶白色睡衣,从浴室里匆忙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粘着点点水气,胡乱地在脑后挽成了一个高耸的发髻,有一种成熟的女性魅力。
“五台山的坡子好大,有十几年没有爬过这样高的坡子了。”紫流苏张着嘴,还在眨巴着喘恶气。
“还好,我有金鸟助力车帮忙,天天也就习惯了。”
“成峰走多久了?”紫流苏拉过苏晓徽,悄悄地说。
“中秋节后去的,老总给了他比在南京更加优越的条件,所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还是做电脑软件编程工程师吗?”
“恩,这次是在北京分公司做副总,以前一直做的软件开发,在南京和北京之间两头跑。”
“苏晓徽,感觉你们很幸福的,一个副总,一个副科,想不通怎么会在婚姻上偏偏卡了壳?”
“我以为成峰会看在成奇的份上,和我延续一生的婚姻关系,没想到他坚持了一年,还是这个结果。”
“你哭过吗,就是当着成峰的面伤心痛哭的那种?”紫流苏忽然问苏晓徽。
“没有,从来没有过,就是想哭,也总是背着他的。”
“这样一直背着成峰十年?你太没有女人味道了,女人再强,在自己男人的面前也应该是一个情感的弱者。”
“我在局里上上下下面对着几千号员工,根本没有机会实施自己的软弱,这种性格已经形成了,永远也无法改变。”
紫流苏相信苏晓徽没有说错,在几人群组里,苏晓徽的机遇最好,在仕途的道路上也是一帆风顺的,一路狂飙晋升中,离自己的最终梦想越来越近。相比较而言,紫流苏这个在企业改制局势动荡中命运飘摇的秘书,境遇就显得寒碜得多了。
(二)
苏晓徽长的并不高挑,大概一米六零的样子,小巧玲珑的,皮肤保养的非常精致,齐肩的黑发自然垂直着,有一种很深重的女人味道,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许多。
成奇在自己的屋子里写作业,房门虚虚掩掩的,透过门缝,紫流苏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少年背影,有一种成熟的少男的魅力。成奇和紫流苏的女儿匡梅一样大,看起来却比匡梅懂事多了。
“记得成奇八个月的时候,全身忽然起了很多出血的红点,成峰紧紧抱着孩子,和我打车到了儿童医院,在住院部整整守了孩子七天七夜,成峰是爱孩子的。”苏晓徽用手捋了捋脑后的发髻,随即一把将它们散了开来。
“孩子不一定是男人留在家里的唯一理由,尤其对于成峰这样一个事业型的男人。”紫流苏站了起来,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