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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应该还在床上……
果然,推开简陋的木门,凌乱的床上,昱歪在一侧,脸色如金,已黄得没了一丝血色,俊美的眼睛紧闭着,显得睫毛格外长,像是一双跌落在雨中的蝴蝶,之前那让我嫉爱的红唇也变了颜色,粉中带紫,透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只是,我竟没有丝毫惧怕,我轻轻上前,铺好床,将他身体挪正了,枕在我常用的枕头上。
人都说死人特别硬,且沉,哪里有,昱得身子软软的,只是如外面的雨一般冰冷,昱,你冷吗,让你的晚儿给你暖暖。
心中如此想着,我木然地解开衣衫,拉了被子躺在他身侧。
“晚儿,不要……”
曦忽然上前拽住被角,劝道:“晚儿,不要做傻事了,我们已误了很多时间,他需要洗身用药,不然会腐坏的。”
“我……曦,我想再抱抱他……”
曦没有再阻拦,而是转过身,道:“我去备药,你帮他褪了衣衫等我。”
无边的泪眼
“嗯——”我努力忍着泪,喉中早已哽得无话。
曦出去了,我轻轻为昱脱着衣饰,很简单,白色的长褂和衬裤而已,头上一根简洁的淡色玉带盘着一丝不乱的发,那是早年冰舞所赠之物,我们配齐了一起去见了母后,母后怪我与二皇妃同貌,他便当堂扛下所有,说自己强要了病中的我,要娶我……
后来,半路出来潇潇……我们依旧在一起,成婚;
再后来,他酒后留情……我帮他娶了冰舞进门,后来才有了晸儿;
然后,晨光的阴谋,却给了我们证明彼此的机会……
所以,后来,艳绝天下的晨曦出现,不过是让我心驰神往一番而已,爱,至此,已变得坚如磐石……
再,再无转移……
“所以,昱,这一次,我绝不依你。就像,上次你追到流光河畔,就算,无相复生,我再换你一次,你会独活吗?”
“晚儿……”依稀是昱的声音,蓦然回首,原来是曦,他已在门前站了很久:“他说过,他不会的。”
脸上的惊喜与失望骤变,我歉意地低下头,道:“对不起,曦——”
曦宽慰地冲我淡淡一笑,冷静地放下药汤和热水,道:“晚儿,坚强起来,昱还有很多未竟的事,他把毕生功力传给了你,你不要辜负了他的苦心。”
“可是他一个人……”
“你看——”说着,曦上前掰开昱略微发紫的唇,只见他口中含着一颗翠绿的珠子。
“这是含魂珠,加上这些汤药,可保躯体万年不腐,昱说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他一定会等你。要我帮你安心抚养晸儿成人,替他守好江山。”
“昱还说,大理虎视眈眈,能抗拒玉女门前掌教金苓大师的恐怕只有你一个,所以,晚儿,你必须活着,为了父皇的托付,不然,昱弟泉下也无颜见列祖列宗,明白吗?”
“……”我满面泪痕地抬首望了曦一眼——
昱,你为什么要这样,把一切托付于我?
曦似看透了我眼中的责怪,边为昱褪着衣衫,边安慰道:“晚儿,你有常人不及之坚韧和智慧而不自知,不然,无相大师怎会选你?我们先为昱弟梳洗了再说其他,从现在,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吗?”
旧伤新痕
闻言,我未答话,只是默默坐起身,含泪解开昱的衣扣,端了木盆为昱擦洗起来。
那胸口斑驳的伤口依旧是新伤压旧痕,一道道诉说着一年来,他对我刻骨铭心的爱。
我缓缓抚上那疤痕,昱,那刺破胸口的时候,一定很疼吧,你的血,我怎么没有猜到?
等我想你的时候,我就这样,把血滴到你心口,你就回来看我,好不好?
心中如是想着,我低头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了上去,曦却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道:“晚儿,我知你心痛,可是你可知血乃最易腐坏之物,昱是熬到了油尽灯枯,逼出了体内所有的血,才得以如此保存躯体?”
“什么?为什么?”闻言,我已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泪如泉水般奔涌,曦镇静严肃的目光下,我只能压抑着心中撕扯的痛,低声哭泣——“曦,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曦轻轻扶起我,让我偎在他怀中,轻声劝道:“晚儿,将来你会知道的,你累了,我扶你去灶房躺着,让我来为昱弟更衣,好吗?”
闻言,我忙自他怀中挣扎着起身,努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复又跪伏在昱身侧,强做坚韧道:“曦,不用,我来,昱说了,要我做的。”
说完,我颤手端起药锅,将洁白的纱布浸在其中,随着烫手的纱裹着浓浓的药香一片片覆在昱略泛金黄的枯竭肌肤上,我也似一层层裹起了自己的心伤,感觉自己似正在吐丝的蚕一般,随着纱越裹越多,眼前的事物也越来越模糊,大脑也越来越混沌。
等我为他缠上最后一道纱,只觉脑中一阵轰鸣,手上一麻,我软软地倒在一侧,轻声为他送别道——
“昱,来生见。”
泪,再次洗刷着已有几分刺痛的脸庞,好希望自己可以就这样倒在他身边,再不要醒来,可生命竟如此强韧,不肯给我一分糊涂的机会。
曦默默上前抱起我,将我放在平日晒太阳的软榻上,为我盖了薄毯。
然后,他取出一块白色棉布将昱盖了,安静地收拾起房中凌乱的物品。
我呆呆地望着他忙碌着,做着下人的事,心中一阵歉意。
挣扎着坐起身,道:“曦,让我来。”
曦忙停下手中的活,扶住我,道:“晚儿,你累了,我扶你去灶房小炕上休息一下吧,今晚我陪你为昱弟守夜。”
今夜忘忧
闻言,我心中再次抽搐了一下,守夜?
事实总时不时地提醒着我他的离去,为什么要做这些仪式让未亡人心伤?
灶房里,曦扶我躺好,自己则进进出出地忙碌起来。
我精神恍惚,一会儿觉得他是昱所扮,一会儿又清醒过来,知道是昱去了,他将我托给了这个完美的男人……
日已西斜,我水米未进,曦想方设法地劝我,每一句都说在我心间,可我就是张不开嘴,我哭着缩在被子里,求他:“曦,求你,让我再待一会儿吧,求你不要劝我了!”
曦,没有再劝,只是静静地在锅里添了水,煮起白粥。
而我便失神地躲在被子里,享受着身体被饥渴煎熬的滋味,那种苦行僧的感觉,让我觉得晨昱还在身边……
“晚儿,天快黑了,昱弟的魂魄就要来了,你吃点东西,别让他心伤好吗?鬼没有躯壳,若伤了心,便会损失精元的。”
我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曦已将一碗清香的御米粥端至眼前:“快吃点东西,昱弟损失了精元,就没有力量托梦给你了。”
曦总是这样会哄人,我听话地坐起身,接过碗吃了起来。
五色的粥米中,有几缕甜甜的枇杷膏,那独有的清香味道再次勾起了我的泪,一口饭含在口中未及咽下,人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这次曦竟有些着慌起来,他失措地自我手中接过碗放下,将我搂入他胸中,轻拍着我道:“晚儿,你别这样,是昱弟说的,你若是不肯吃饭,就拿枇杷膏给你做粥,你别哭了,你看这是什么?”
“你看看——”
明知他在哄我,我还是停止了抽噎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只漂亮的蜀绣荷包晃在眼前。
“昱留给你的,本来是要今夜给你的,可我看你再哭下去,真的要成泪人儿了。”
我止了泪,接过荷包,拉开玫红色的绳结,里面是一团黄色的锦帛,打开锦帛,里面有一粒药丸滴溜溜滚入掌心。
曦轻轻拈起那药丸,坚毅的眼眸竟也亮起了星光:“晚儿,这是昱自配的忘忧丹,他说是他别无选择,若去的是你,他自问难以独活,江山社稷必毁于他手;如今,去的是他,他还可以将你托付于我。他说,你若真的忘不了,走不出,就服了这药丸,一觉醒来,便什么都忘了。晚儿,坚强起来,再重的伤也会有好的那天,对吗?”
“嗯。曦;我知;我——我只是管不住自己的泪……”说着,我强忍着收了泪,自他手中小心地接过那粒药丸,轻轻地包好,收入香囊,贴身放了。
昱,我怎能这样把你忘记?我要坚强起来,不负你的嘱托,也许我并不需要曦如影相随的呵护……
灵前情话(1)
心中暗自安慰了一番,我强作镇定道:“曦,粥呢,我们喝了,去给他守夜,他一个人躺那里,多孤单——”
“晚儿——”忽然间,曦竟为我的转变激动地有些手足无措。
推开卧房的门,曦已备好了一切。昱的身上已整齐地穿好了帝王寿衣,他静静地躺在一水晶棺中,神态安详。
棺木后,八仙桌上,是方方正正的檀木排位,香炉,白烛,供果……
棺木前,地上铺了厚厚的土黄色羊毛毯子,上面放了一对厚厚的新蒲团,和两套白色孝服。
曦镇定地拿起衣服帮我穿上,再次叮嘱道:“一会儿昱就来看你了,记住别再哭,好吗?”
“嗯。”我听话地点点头,跪在蒲团上。
曦点了火折,燃上蜡烛,取了三支香给我,道:“人死为大,去给昱上三支香。”
我顺从地照做了,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向他磕了三个头:“昱,你放心,晚儿一定好好活着,帮晸儿肃清大理毒瘤,扶他坐上皇位,振兴东望江山。”
曦也在一旁跪了,叩首行礼道:“昱弟,自万泉山庄告别之时,我便知道了晚儿此生,心中除了你再不会有别人,所以,我违了皇命,将一切告诉了她。不过,你放心,晚儿现在很好,若她愿为你守身,我会替你守护她半生,决不越矩;若她愿接受我为夫,我会遵旨娶她为妻,给她半生幸福。”
“曦……为什么?”昱的灵前,不想他竟说出这样深情的话,那磊落的言辞,让我本已沉沦的心一阵激荡。
曦抬首望了我一眼,那俊美的眼眸平静如深不见底的海,泛着清澈的光:“晚儿,我可以陪你跳落悬崖,半生光阴又有何不可?”
“可是……”我想争辩却没了理由,昱的灵前,我并不想听他从不掩饰的情话。
“晚儿,我自知不及昱弟万分之一。我少年成名,风流成性,才离开皇宫独闯江湖,世间女子或端庄秀美却有失灵动,或才高八斗却清高孤傲,没有人,可以让我放在心上。不想上天捉弄,让我遇到了你,我唯一心仪的女子,眼中却只有皇弟一人,万泉一别之后,我从未再奢望过什么,今生,我希望你能给我万分之一的机会,好吗?”
灵前情话(2)
闻言,我的脸已变得滚烫,曦,你为何选择在此说如此不着边际的情话?
我抬首失措地望了他一眼,他却将我拉至他身侧,抬头望着上面晨昱的灵牌道:“晚儿,昱在看着我们,昱在世时,我从未有过这种非分之想,即便是他病入膏肓,将你托付于我,我也从未想趁人之危,若我遵从皇令,也许现在你已糊涂地成了我妻,可是也许是我贪心不足,我只愿能够用我半生的努力换得你对我的真心一笑。”
曦的话句句真心,如静夜中的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