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少女两手撑着膝盖,略微弯下腰。
“不过照你和戴索先生谈论的话题,也只有这样才能很好的表达吧。但是——”
维埃莉特看着汐拿起油彩,将不同特质的颜料挤压到调色盘上,想到少年刚才和自己说的事情。
“你们讨论的思路那么富有理性,尤其是戴索先生,考虑事情给人一种智脑矩阵将所有因素都囊括在内剖析的感觉,可抽象画是非理性的吧。”
“那你决定怎样用不太擅长的抽象画,把要理智思考的主题表达出来?”
她出神凝视着汐将画笔伸入油彩中调色,随着画笔魔术般的舒展,如同梦境铺陈出斑斓魅惑的虹彩。
她嘴里喃喃着,渐渐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念什么东西了。
“大概是你以前看我画的都是写实风居多吧,不过抽象画重要的是灵感的灼烧,没什么决定不决定的呢。”
他狡黠一笑。
“你不觉得我和戴索追求的最终境界,都是那种最纯粹最本源的无意识沟通吗?”
“唯有看破表象所有纷纭繁复,将精神融入忘我的道理中,却又不失去人的本性。”
“这才是艺术的永恒。”
汐是奇才。
维埃莉特不知不觉在脑海里编织出这句话。
这是那位名叫戴索的军火商说的。
——帝国美术史上五十年来最杰出的奇才。
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丝毫夸大之处。
早在少儿时代,汐便已得到国内数位以苛刻审美眼光著称的艺术大家赞赏。
不但画技上远比常人有领悟力,以超凡拔萃的速度进步着。
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技艺风格。
境界上更是巧夺天工。
真正对自然怀有热爱亲切之心的人,都能从物我两忘的对视中,体会到他画中脉动的纯粹。
在表里形成的对比矛盾中涌动奔流的生命源泉。
这确乎是大师级的潜质。
在梵高宁艺术学院上学的时候,汐已是远超同龄人层次的名画家。
一张一米六乘一米六大小的画布,全身心投入的他通常能在短短一日内便完成创作。
他像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才能,能把对瑰丽奇崛、平淡内蕴的捕捉,融入自己奇异的情感与思考中,却又超脱自我限定的境界,清新朴实,鲜彩浓烈。
简直就是有灵魂附在了上面。
可如此神乎其神的技艺并非没有代价。
这种需强力集中精气神和肉体协调的高强度消耗,对于自幼身体病弱的他来说,是难以负荷的,
他是在痛与快乐中证明自己。
自己第一次和汐见面的时候,便知道他是拥有非常特质的人。
也曾为与他成为知交而窃喜。
许多人都相信。
在不久的未来。
汐将是超越他父亲卢卡特·弗瓦雷伯爵的伟大艺术家。
若非发生那件事。
“呐,维莉。”
往昔的色彩在闪耀。
“我最喜欢的颜色啊,就是在日光绚烂的金黄倾耀下,万物各自所跃动的连成海洋的辉光。”
往日朦胧的声音依然恍惚在耳。
“这是世界的真实。”
维埃莉特无法分辨这是否是梦境。
不知不觉间用手托起下巴,凝视着这道许久未见的风景。
轮廓意外的柔和啊。
自己在摄影技巧方面虽然颇有钻研,也算是导师引以为豪的优秀生,那种对万物光影的热爱也确实在支配着自己拍摄出生动灵性的作品,但却无法像汐这样保有纯净源头的同时,还上升到抽象思辨的哲学高度。
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距离吗?
没有不甘。
维埃莉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会因此产生这种情感。
艺术不就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单纯爱着吗?
只是淡淡的遗憾和——
喜悦。
在心底渗透。
是的。
因为只有自己才了解着这个善变的汐。
也只有自己,现在才了解着这个不变的汐。
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了么。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在四次元的维度中飞逝。
“真是和谐的气氛呢。”
清泠冷冽的声音于房门处响起,是那种冰玉相击的质地。
“帕夫柳琴科医生?”
看见来人那头标志性的银发,维埃莉特惊喜莫名的站起来。
“你来了啊?”
“你还是一样没关好门呢。”医生向雀跃的少女摇摇头。
“而且,偶尔我也该履行下心理医生的职责吧。”
她对嘴里说着“医生”却完全忘记“医生”这一名词含义的维埃莉特苦笑道,显然对某些时候表现得颇为天然的少女很是无奈。
“对不起。”维埃莉特细声细气嗫嚅着。
帕夫柳琴科医生将目光投向气势玄妙的汐。
“看来我们声名显赫的大艺术家已经重新拿起画笔了呢。”
“只是先练练手而已。”少年在画布上重重抹下一笔。
“帕夫柳琴科医生,请喝水。”维埃莉特将盛着水的塑料杯端给医生。
几经波折,她对眼前这位神秘女子的态度前后真是发生了几次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但这并不是回到原点,她隐隐有些了解了女子不同凡俗的内在。
“说起来怎么会想到绘画,你醒来不是几个月都没再碰画笔的吗?”
“偶尔画画还可以,但现在还不是投入精力全神创作的时候。”医生善意提醒着。
“是达蒙·科比沃·戴索先生,也就是昨天和我们一起在会议室的那位请求汐为他作画的,但汐没有同意呢。”
维埃莉特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右手握拳放到嘴边使劲咳道。
“汐很强势的说着‘我如果绘画,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人类永恒的难题’,就是这样呢。”
“喂,我的大小姐。”汐满脸无奈。“别随意篡改别人的对话啊。”
“达蒙·科比沃·戴索。”
医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军火商啊。”
她饶有兴趣的一笑。
“原来是那个精神病找你们。”
“精神病?”
维埃莉特吃惊的长大嘴巴,和回过神来的汐大眼瞪小眼。
“对啊,他曾经因为患有隐性精神病症,治愈后每年都定期被送到爱普莉医院来疗养的。”
帕夫柳琴科医生很是确信的甩了甩她那头亮银长发。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被耍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虽是罕见的精神障碍复合症,治愈后却能凭借个人强大的意志力很好克制住,那个人不论理性思辨和智能情商都相当厉害,只不过在价值观认可程度上存在某些病态式扭曲而已。”
医生打了个比方补充着。
“你们完全可以把这当做帝国贵族偏执傲慢一类的东西。”
“这就好,我还实在奇怪那样一个理性的人怎么会是精神病。”
“不过,总还觉得有点不习惯呢。”维埃莉特拍着胸脯回忆自己与戴索见面时的感受。
就在三人聊天时,特护房的智脑终端上显现出一行文字。
少女发现指示灯亮起,便走到屏幕前去察看内容。
她转过身。
“汐,帕夫柳琴科医生,你们先谈吧。现在魏斯曼博士找我有点事,我要去医务楼了。”
维埃莉特向两人摆摆手。
然后就哼着曲子,心情愉悦的打开门。
————————————————————————
那片花田。
北边那块花田。
正有似曾相识的身影在忙碌着。
戴茜不是已告假休养了吗?
维埃莉特疑惑的向前几步。
不对。
不是戴茜。
那样娴静优雅的身影是……
“艾莎,原来是你在这啊。”
走到近处,维埃莉特恍然招呼道。
“哦,维埃莉特。”
护士少女回过头来,端庄文静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处变不惊的微笑。
真美啊。
维埃莉特屏住呼吸。
艾莎就像是书中那样,无论做什么都温柔秀气的女孩子呢。
很自然的,是男人们想要小心翼翼呵护的类型。
她如是想着。
“我还差点以为是戴茜呢,平时都是她在照顾这些孩子。”
维埃莉特不好意思的赧颜笑着。
“因为戴茜病了,我这几天将会帮助她完成一部分工作。”
艾莎举起手中的花剪,将锋刃“咔嚓”咬合了一下。
“虽然不像她那样精通,但我想还是能适应的。”
“看你熟练的模样就知道呢。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哦”
维埃莉特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
“小爱尔莎的事,让你憔悴了不少呢。”
“我已经看开了,维埃莉特。只要拥有觉悟,是很容易看开的。”
艾莎神情宁静的面对着好友善意的目光。
“小爱尔莎已得到了安息,我想在星神的花园中,会有它活泼的足迹。”
“嗯,我也这样认为呢。”
“那么我先走了,艾莎,这些孩子在谢谢你哦。”
维埃莉特指着微风下摇动的三色堇。
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良久。
艾莎终于低下头继续修剪着花卉。
日光沉默照耀着,在满地芬芳中投下女子婉约的剪影。
花田光影欲滴的鲜嫩中。
剪刀挥舞出平淡冰冷的节奏。
————————————————————
“打扰了,请问魏斯曼博士在么?”
来到除工作时间外就鲜少踏足的病理研究室,维埃莉特侧身敲着纯白的房门。
“请进。”
未让少女多加等待,熟悉知性的嗓音便已响起。
“魏斯曼博士,你找我有什么事?”
少女打开门来到了办公桌前。
“普鲁登斯小姐。”
正埋头于实验资料中的清秀男子抬起头来,直奔主题道。
“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的,有关你与伯爵间可能存在某种精神上难以解释的神秘联系的事么?”
“是指那个精神场共鸣感应么?”少女确认着这件自己颇有印象的事。
“就是这样。”
博士很是开心的微笑着。
他的眼神透过镜片折射出奇妙的光芒。
“我碰巧想起了某个认识的,在超心理学方面有着极高造诣的学者提出的理论。”
“根据他的学说,我构思了一个实验。”
“如果能成功,那么——”
“能让你和弗瓦雷伯爵心意相通也说不定哦,虽然这是夸张一点的说法。”
“但却——稍微有效哦。”
魏斯曼医生抛出了炸弹般的提议。
维埃莉特不敢相信似的怔在原地。
心意相通?
为什么?
自己竟会如此期待?
是因为心中的不安感在作祟么?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人为臆造出的距离。
“你们真的相信彼此吗?”
帕夫柳琴科医生数日前的提问模糊回响在耳边。
“你愿意接受我这个简单实验的请求吗?”
魏斯曼医生扶起轻薄纤巧的镜框,脸上挂着地温和单纯的笑意。
是在期待着什么的。
孩子般纯粹无垢的欢愉。
————————————————————————————————
帕夫柳琴科正看着回旋的漩涡。
和传闻中不同,是让人联想到幽灵、铁锈和炼狱的不详色彩。
眼睛紧盯着画面中让人灵魂脱离的眼眸。
坠落在宇宙连通未知次元的诡谲漩涡中。
他真是在画着心底酝酿的东西吗?
看来和戴索谈论的并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这只是试笔而已,正式的画还要等身体稍微适应后才动笔呢。”
看见医生似乎对调色盘和画布上铺陈的色彩很在意的样子,汐腼腆的笑道。
“帕夫柳琴科博士。”
少年在画布上涂抹着魔鬼的梦魇,一边对身旁不远处站立的银发女子轻声问道。
“在你眼中,抽象到底被赋予了什么含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