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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廖小娄走到她身边,禁不住又看了看那张厌倦深思的脸。
“想事情呢。”唐晓抬起头望向另一边,“怎么不排练了?”
“小胖饿了,去买吃的了。”廖小娄咬着嘴唇想问一个问题。是自己想在后面躲着,可一切也都被遮住了,连他不想掩饰的夜一并没了踪迹。唐晓不是透明的。可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尤其想让那个被自己爱的人变得透明,“你总这样吗?”
“怎么了?”
“满腹心事的。”
“我?”唐晓又呵呵的乐了,“小孩子,你懂什么?”
“你拿我当小孩?”廖小娄一脸惊愕,嘴微张着。
“你只有十七八岁吧?”唐晓看见他的样子仍旧苦笑,“我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认为很麻烦,何况是你。”
“都这样了,那就讲出来吧。反正我也听不懂。”廖小娄耸耸肩,斜倚着吧台。
“我也许想结婚了。”唐晓轻轻的说,没看见廖小娄的表情。
“结婚?结婚!”他惊在那,像在接受一个惊天动地的事实。他脸上淌着的汗水,不知是排练太累还是受了惊吓而有了冷汗。
“是啊。”唐晓未必在意到他那过分夸张的表情,“早了点?”她低下头皱着眉头说,并为自己如是猜测感到可笑,“可我都快二十八岁了。”
第八十三话 善意的启迪
廖小娄看出了那双眼睛中虽然朦胧却依然迷人的柔美和幸福。生活本是光明和黑暗之间的一片混沌。所以他能相信;在生活中;所有愿望都是无法完全实现的。
泛滥在唐晓眼中隐约的爱意让廖小娄感到伤感。此时的他;再次被一种完全的孱弱和病态传染。对人间最根本的丢失,让他的今生今世成了伤心之地。这个感慨既是他对这个事实的控诉,也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寄托。他曾希望自己,能在与人生不断的纠缠中得到成长。他一直玩味甚至珍惜这种自虐式待遇——这是种与生俱来的伤痛。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断审视自己,将自己重新归类为可以远离的人。
但就算想明白了,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个虐待为什么总是找上他的门。
廖小娄还是太年轻,对人生必有的缺憾不能报之以坦然。他安于生命的定数又无可奈何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对世界太多的欲望却只有太小的力量。他既战胜不了世界也战胜不了自己,这是一种残酷的“非如何不可”的悲剧感。
小娄知道,除了这个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了。可现在,他在这个感情的世界中还没学会自我保护.他只能让那颗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温暖的心慢慢跳动——刚被抛弃又被唤回的占有欲再次被人泼了一身冷水。
他再次陷入一种失落的心态从而转为现在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是谁啊?”他问。
“他?还是不说的好。对他对我都有益。关键是……”唐晓烦心的把酒杯推到一边,“我现在的感觉并不好,有点窃喜还是有点失落……还有点害怕……天啊,全乱套了。”她抱住头,胡乱的搔着头发。
廖小娄愣住了,因为在他的概念中,恋爱中的女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怔怔的望着唐晓。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没有给对方许诺的勇气。”
“许诺?”廖小娄转身望着舞台的空旷,“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人能让你马上答应嫁给他,那才是真正的相爱,不对吗?”
“也许。”唐晓想了想,“应该是吧。”
廖小娄知道自己心中的热情正从眼角中流露出来。这种轻柔的语调如同关系暧昧的男女之间正在调情,“那就好。”
这个气氛很微妙却被唐晓扑捉到了。她抬头,瞅见了廖小娄的那个眼神——一阵慌张然后躲开了。
面对他,唐晓的确有些无措。而且又在这种特别的时期——如天乐一样桃核色的皮肤,腰板不直,面部表情灵活又那样愿意笑,愿意激动。这个孩子是那么愿意和你一起悲伤,和你一起欢笑。只不过稍微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就立即和你产生一样的情感。不到眨眼的工夫,他的脸似乎就变了——这表情里蕴含着太多的活力。
唐晓的心被这感觉搅得更烦。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向另一边喊:“我回去了。”走出老远后,她才转身,“明天我去联系演出就不过来了。你们好好练歌。”
其实,明天是安古屺归队的日子,唐晓应该陪在他身边。
今天上午,唐晓陪着安古屺上街买了点东西,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唐晓理解对于那些总在漂泊在外的人来说,归家静养是多么具有诱惑力。
唐晓一直在厨房忙着,她听到安古屺冲完澡走进卧室的声音,抬头看他,“又只裹件毛巾。这屋子暖风不好,快去套件衣服。”
假如没有风,空气又不潮湿,那么这座暖气设备不算好的城市,冷到零下六摄氏度还是可以忍受的。但太阳必须要好,一定要明媚。
安古屺一边笑着一边拖拉着拖鞋向这边走,“还行。”他搂住唐晓的腰,“知道心疼我就行。”吻了她一下,然后自然而然的坐在饭桌旁等着唐晓为他准备晚饭。
“我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唐晓端着菜也跟着走进来。她把菜放在桌子上,又把凳子摆正。
安古屺呵呵的乐了,“像个老妈子似的。”他朝唐晓眨眨眼,“当我老婆算了。”
“当你老婆我会累死的。”唐晓又给他盛了一碗饭递过去,会心的微笑着。
“就多一个人吃饭呗。我再给你换个大房子。”安古屺没动筷子,一边邪邪的笑一边直勾勾的盯着唐晓,“其实,我们现在也跟结婚差不多。”
唐晓没必要如此平静,在安古屺步步为营的时候。或许她的沉静,正是为了那些善意的启迪。而唐晓又如何对待眼下的这种状况呢?风风雨雨、磕磕绊绊、阴差阳错、悲欢离合,她迈着不倦的双腿,为的就是奔向那个目标。假如他早一点遇见她,唐晓无法想象他们彼此的现状;假如他晚一点遇见她,安古屺也无法理解唐晓现在的沉静。
巧巧的,让他在那个时候遇见了她——在她并不美丽的时刻。也许唐晓的静默就是为了俯就他们彼此间的回忆——一段并不顺利的过程。这个过程里特有的心酸也因为安古屺的不俗更加深刻的扎进唐晓的心窝。
“得了。”安古屺笑一声,“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屺,为什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总是围着这个问题交谈?”唐晓终于想谈话了,“怕我受不了与太多的人共有你?还是怕我熬不过没有你的孤独?或者是怕我适应不了那种介于孤独和拥挤之间的心情?”她的目光变得晶莹剔透,柔柔的映着,就像能望见安古屺的心肺。
“天下那么多女人,我就让你一个人当我老婆。只要你信我就行了。”他抓住唐晓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后,就开始吃饭。没有一点不妥,只是安静了许多。
唐晓听了这句话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她原本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些。
晚上,安古屺看着唐晓为他准备明天出发时的行李。唐晓知道沙发另一侧的目光——它们一直跟着她。
安古屺曾经说过,她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柔软了。忙碌得不得消停的手,干燥、温暖、结实、多刺……唐晓也开始担心——安古屺很少正眼瞧她了,即使瞧上一眼也是在她脸上稍微停留,然后眼睛后面的大脑仍旧与她毫无关系的继续漫游。
可有的时候——当她无法预料的时候,他却一直注视着她,就像会发生什么似的。
熨衣服的味道,闻起来像热雨。唐晓的呼吸变得甜丝丝的。这时,安古屺突然走过来抱住她,深深吸走她嘴里甜甜的气息。
第八十四话 重逢
无论干哪一行都需要面包,唐晓花了很长时间为小娄和他的队员们找了几个PUB的串场,但这些收入仅能支付他们生活上的支出。
谁都知道,音乐上的投资是巨大的——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能力应付的。唐晓在音乐圈的交际不广,能帮上忙的只有沫沫。她花了很长时间说服沫沫,请她来看看小娄的演出。
“沫沫,他唱的真不错。”唐晓知道沫沫不高兴自己如此热心的帮助一个相对陌生的孩子。可如果连她不帮小娄的话,他的音乐之路就可能真断了——这样的作法,不仅是毁掉了一个孩子的梦想也毁掉了一个孩子的人生。
“你都觉得不错了,还叫我来干什么?”沫沫没有对唐晓的情深意重感冒。她只是为了朋友的面子而坐在唐晓旁边,她的心思没有放在在这个上面。
“为什么要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玩世不恭。”唐晓觉得朋友之间没必要虚情假意。她理解沫沫的态度,但容忍不了沫沫的敷衍了事,“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时间。”
沫沫耸耸肩,一脸无奈,“你觉得我在浪费时间?如果我是浪费时间,那么你就是浪费生命。”
唐晓看着这个打扮越来越入时的女人——也许,已经脱离奋斗旅程的人是看不到人性在这个世界上泯灭,而生灵在黑暗中的挣扎也更加的无关紧要。沫沫身边的名牌包与她的满脸麻木相得益彰——唐晓叹息,此时的悲哀不知道是归于对谁的同情。
沫沫的本意真不是唐晓想的那样。唐晓犯了大多数人爱在沫沫身上犯的错——把她想得太简单了。沫沫的不关心完全是为了唐晓着想——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付出努力的,而得到的结果往往也是反映着付出的努力大小。而且对于艺术这种行当来说,付出未必就有结果是个必然的定律——人就是一个月亮,你可以尽心竭力的画成一个圆,但怎奈天不由人,自己的月亮总是缺边。沫沫是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去理解这个不算深奥的道理,然而在天乐保护下的唐晓是不曾了解这些的。沫沫实在担心,如果这个孩子没成功,他是否会体谅唐晓的无力回天。再有,她也怀疑唐晓关心小娄的原始初衷……毕竟,唐晓更像是把自己的这段努力想象成与“天乐”的荣辱与共……这是爱情路上的“插曲”,但如果让安古屺知道了,那便是暴风骤雨的开始……
沫沫越想越头疼。她瞟了唐晓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沫沫,你真要走?”唐晓一惊,一把拉住沫沫的胳膊。
“我是想去卫生间……”沫沫看着那脸惊恐,无奈的摇摇头。
——
沫沫在卫生间里待了好长时间,补好妆又重新弄了弄头发。她很矛盾,不知道自己如何做才是最合适的方案。无论怎样,她都是为了朋友着想。她不想自己的朋友只是为了一个补救回忆的幼稚想法而毁掉现在更加真实的美满幸福。
她慢慢的走在回廊里,隐约听见悠扬的歌声飘过来。歌声牵人心神,人会不由自主的跟着越走越近。“这孩子……这孩子真的不错哦。”她喃喃的说给自己听。
沫沫回到坐位,眼睛一直盯着台上的演出。唐晓看的出来,沫沫也对小娄产生了兴趣。沫沫观察着台上的小娄:与上次的见面相比,这时的他多了几分对歌唱的臣心似水……这样有艺人气质的人很少见,是人才不被发现有种浪费美妙人生的感觉。
小娄很有潜力,工作过的PUB对他的表现都十分满意。台下为他欢呼的歌迷犹如当年为天乐的疯狂一般虔诚。此样的情景,滚呀滚呀的,炫耀在唐晓眼前。它们看上去永远不让唐晓感到恐怖,却会带来不安。这让她不原谅自己的回忆,它的存在就好像是为了惩罚她的忘怀一样——她喜欢看着小娄充饥又怕自己忘掉远征路上的辛苦和疲惫。
一个女孩走过来,她挤过旁边的人站在舞台的最近端。她只是偏着头微笑着,有丝惆怅的望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