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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暮春,山野间子规声声。
司独数笑了笑,没再言语。
再后来,就出了海棠馆的事。
他想也没想,就使劲拉开雅座雕门,死死护着同窗逃走。
他也怕死啊,可他更怕的,是担不起肩上的责任。
他,决不要成为钟有诲那样的人!
一夜溯雪,梅开几度。
穿青褐带补丁儒衫的少年,浑身是血,双眼模糊。
握惯毛笔的粗粝手掌,死死扣住门框,用尽平生力气,也要站起来!
君子在世,为权势乎?为富贵乎?
但求问心无愧耳。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为大义赴死,
君子,不悔!
第209章 若我丢了,你会不会着急难过
明德院。
苏酒与萧廷琛回到厅堂,女孩儿捧出一壶酒,拿了个小瓷碟满上,“酒尚温,小哥哥喝了暖暖身子。”
少年换了身居家常服,悠闲地在罗汉床上坐了。
他品酒时,瞥见女孩儿坐在小几另一端,双手托腮看着自己,润黑鹿眼中满是光彩。
他挑眉,“我知晓我生得好看,可小酒儿也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啊,怪恶心的。”
苏酒脸一红,羞恼道:“我不过是因为小哥哥鲜少为人出头,觉得稀罕,才盯着你看的!”
少年舔了舔薄唇上沾着的酒渍,笑容温和,“我这人,从不信天道轮回,从不信佛儒道,我只信,以暴制暴。金陵城里的律法制裁不了徐腾,那我就亲自制裁!”
“正如盗亦有道,小哥哥杀徐腾,乃是正确的事情,对不对?”
萧廷琛大笑几声,揉了揉她的脑袋,“盗亦有道,却终究还是盗。为制裁而杀人,终究也还是在剥夺人命。终归我这双手已经脏了,我的小酒儿可得干干净净地陪着我才好。”
苏酒懵懵懂懂。
萧廷琛知晓她听得懂,因此未再多言,仍旧自斟自酌。
苏酒望向窗外。
檐下挂着风灯,暖黄光晕在寒风里弥散,隐约可见漫天飞舞的雪花。
她忽然很想念那个青褐儒衫,君子如玉的少年。
……
第二日,清晨。
苏酒起床时发现床头放了只白瓷罐。
打开来,里面盛着晶莹如羊脂的冻疮膏,非常清香好闻。
女孩儿睡得红扑扑的脸蛋,立即噙起笑容,欢喜地更衣下榻,得意地扬了扬小瓷罐,“这是小哥哥给我买的冻疮膏吗?小哥哥果然是心疼我的!”
少年坐在窗畔,正漫不经心地翻书,“倒也不是特意给你买的……我去年冬天冻伤了脚,这是我用剩的冻疮膏,你若不嫌弃,就拿着用呗!”
苏酒翻了翻小瓷罐,瞧见罐底贴着产于临安十五年的标签,分明是他近日买的。
这厮惯是口不对心的性子,小姑娘懒得跟他计较,边打水洗漱,边细声道:“再过两个月就是年关,我瞧着外面梅花开得好,想去街上买只酒坛酿梅花酒。”
“唔,我与你一道去。”
“你去作甚?”
“怕你在街上丢了啊。”
小姑娘搓了搓热乎乎的毛巾,白嫩可爱的面庞上,忍不住又噙起甜兮兮的笑容,“我说小哥哥心疼我,你还不承认!小哥哥,我若是丢了,你会不会着急难过?”
“废话,谁家过年前丢了几十斤猪肉,不得着急难过?”
“……”
苏酒好想咬他!
主仆俩从后门离开萧府,一路往三福街而去。
苏酒踏进一间专门售卖瓷器的店铺,精挑细选的,挑了个海棠红釉色大肚酒坛,与老板付过银子,就看见她家小哥哥也正拿着只酒坛掂量。
似是非常满意,小哥哥连还价都不还,直接买了下来。
两人往回走时,恰巧路过一间豆腐铺。
容貌清秀的少女,身着牙白细袄,正眼圈红肿地锁上铺门。
第210章 青梅酒
苏酒认得她。
她唤作阿水,当初秋闱乡试,还曾去江南贡院送过舍长。
阿水挽着竹篮从身侧经过时,她下意识开口:“阿水姑娘。”
阿水驻足,诧异地看她一眼,大约是把她当成了客人,温婉笑道:“这间豆腐铺我已经转手,以后就不卖豆腐了。对了,这两块,送给你吧。”
说话间,从竹篮里取了两块嫩豆腐递给苏酒。
苏酒接过,目送她穿过熙攘繁华的街道。
纤细如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本来,如果舍长还在的话,他们也许会结为夫妻,在九州四海的某个角落,有个温暖幸福的家。
可是……
“小哥哥,其实当好人,比当坏人难很多啊。”
“但我家小酒儿,仍旧想当好人,对不对?”
小姑娘使劲一点头,“嗯!”
那双润黑清澈的眼眸,笑成了月牙儿。
倒映在少年眼中,干净又好看。
主仆俩回到明德院,苏酒取了酒曲,又扫了梅花瓣上的积雪,摘了些鲜嫩干净的花瓣,仔细按照娘亲从前教过的法子,经过一道道繁复工序,把它们酿成一坛梅花酒。
酿好后,她密封了酒坛,在梅花树下刨了个坑,珍而重之地把梅花酒放进去。
萧廷琛悠闲地靠坐在扶栏上,随意提起,“我三叔最喜喝梅花酒,只是他每年回来时,都要感叹,世间再无梅花酒,抵得上当年燕子矶浅尝辄止的那一小碗。”
“燕子矶?”苏酒回头,淡粉细袄上的一圈雪白兔毛,衬得她脸蛋圆润可爱,“我娘亲从前的香铺,就开在燕子矶呢!我娘亲酿的梅花酒是世上顶顶好喝的,一定不比你三叔喝过的差!”
少年把玩着花中花,好心情地与苏酒述说起陈年旧事,“据说我三叔当年生意惨淡,赔光了老太太给的本钱,大年三十的晚上也不敢回府,一个人在落雪的燕子矶闲逛。逛着逛着,遇到一位美人,那美人大约以为我三叔是个落魄子弟,于是心生怜悯,就给他斟了一碗梅花酒请他驱寒。”
他带着兴味,“啧,要说我那三叔也是个情种,一碗梅花酒,就叫他彻底心动。后来无论老太太要给他介绍哪一家的小姐,都被他拒绝。”
“过去这么久,三老爷如今应也娶妻了吧?”
“哪儿能啊,听说当年他在府里要死要活想迎娶燕子矶那位姑娘,无奈那位姑娘出身贫寒,老太太打死也不同意。后来不知怎的,那位姑娘就死在一场大火里。因为这事,伤了三叔与老太太的母子情分,所以三叔长年累月在外面做生意,只有每年年关时,才会回府小聚。”
“大火……”
苏酒回忆着。
当年她不过三岁,记忆里,的确有那么一场大火。
它几乎烧毁了半座燕子矶,死伤无数,就连娘亲也……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不忍再想。
青衣布鞋的少年,拎着一坛酒来到苏酒身畔,“小酒儿给我也挖个坑,我把这坛新酒埋了,过几年再挖出来喝。”
苏酒望去,但见少年手中的酒坛,正是与她一道买的那只。
釉如青梅,温润细腻。
她拿铲子挖着坑,顺口道:“小哥哥坛子里装的,是什么酒呀?”
“上好的青梅酒,十两银子一坛呢。”
“那小哥哥打算何时挖出来喝?”
少年想了想,桃花眼笑得弯起,“等小酒儿及笄,就把它挖出来庆祝好了。”
一场相逢一坛酒。
三两敬风月,
三两敬神明,
剩下六两,敬他们即将共度的六载流年。
大魔王:狼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弄呀么弄青梅!
撒泼打滚求个票,宝宝们给不给?
第211章 女孩儿杀心顿起
年关将近,金陵城哪哪儿都热闹。
苏酒这一年来攒下了三十五两雪花纹银,用帕子仔细包了十五两,又买了好些熏肉、熏肠,托后门的小厮送去小宛村舅舅家。
她欢欢喜喜地回到明德院,看见大魔王身着天青色立领对襟细袄,搭配牙白下裳,发髻间别一根碧玉竹节簪,正人模狗样地站在檐下。
“小哥哥,天色将晚,我该去做晚膳了。你若闲得慌,不如帮我烧火。”
“烧什么火,走,我领你去个好地方。”
苏酒总觉这厮嘴里的“好地方”绝不是真正的好地方,不过不用伺候嘴刁的萧大爷也是很好的事,于是就跟他出府了。
两人来到旧院,萧廷琛熟门熟路地带她踏进一座格外华美的高楼,苏酒看了眼匾额,上面用金字大书着“天香引”三字,力道极为遒劲。
高楼内布置奢华典雅,来往姑娘环肥燕瘦,嗓音婉转娇媚极为撩人。
竟是妓院……
苏酒心慌慌,唯恐跟丢了萧廷琛,紧忙攥住他的衣角,跟着往楼上雅座走。
踏进雅座,只见席地置着一张摆满佳肴美酒的案几,旁边坐了两个人,一位苏酒见过,唤作即墨涟,乃是小哥哥的朋友。
还有一位……
女孩儿瞳眸骤缩!
这人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短打衣裳敞开一半,露出肌肉健硕的臂膀,腰间还配着长刀,分明是漕帮的人!
若她没记错,当初海棠馆内,这人被徐腾称作汪虎,也算是间接杀害舍长的凶手!
女孩儿杀心顿起,被萧廷琛拍了下脑袋,才硬生生收敛住那股杀意。
她低头,咬着牙随萧廷琛落座。
即墨涟衣冠整洁,姿容清雅,介绍道:“怀瑾,这位是漕帮的二把手,汪虎。汪兄,这位就是我所说的,连续两年秋闱乡试高中榜首的萧家五公子,萧怀瑾。”
两人见过礼,萧廷琛笑道:“久闻汪兄大名,如雷贯耳,仰慕已久。”
“哪里,我不过是个粗人,比不得萧公子肚子里满是墨水,哈哈哈!对了,我刚刚听即墨兄说你想卖盐,可否问一句为什么?据我所知,你们这等官家贵族,历来轻视经商。”
萧廷琛给他添酒,笑意温温,“小子长居深宅大院,想通过经商见见世面。小子名下有盐场两座,每年所产细盐销往南方,因为漕运价贵,一向利润浅薄,所以……”
“所以,你就让即墨兄找上我,想与我漕帮搭上关系,好降低你的成本?”
汪虎打架是好手,但他既然能当上漕帮二把手,自然也不是心思简单之人。
萧廷琛呷了口酒,“不错。”
汪虎笑了几声,“这可就难了……漕帮虽大,却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我头上还有阎老大,他素有‘冷面阎王’之称,在他眼皮子底下,我可不敢耍什么花样。”
“真是可惜……”
青衣细袄的贵公子,轻叹半声,矜贵俊美,“在我看来,阎千岁虽坐拥漕帮,但在做人方面,却远不如汪兄。这一把手的位置,还不如汪兄来坐。”
第212章 这个男人,绝对不会为他人作嫁衣裳
汪虎大惊失色,环顾左右,急忙道:“这话可不敢乱说!当心隔墙有耳!”
八尺男儿,怂得不行。
或许可以从侧面印证,那位冷面阎王,究竟有多么可怕。
“这里是天香引,阎千岁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来。”萧廷琛又给他添酒,“不瞒汪兄,我虽是读书人,却也习了一身功夫。不敢称绝顶,但也还算不错。在我眼里,漕帮只有在汪兄手上,才能真正发扬光大。若汪兄不嫌弃,小子愿为汪兄出头,收拾了阎千岁,请汪兄坐漕帮第一把交椅。”
汪虎满脸不敢置信。
他打量过萧廷琛,心里越发犯嘀咕。
这萧家五公子,瞧着只是个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