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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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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沈冲则没有让我失望。他的身体当真好看,修长而匀称,肌肉平整,线条和缓,自胸膛延伸向下……
  “霓生,”沈冲止住我的手,“我自来便是。”
  我回神,忙答应一声,收回手。
  沈冲将水端起,走到简易的屏风后。我听到窸窸窣窣脱袴的声音,未几,水声响起,他在擦拭……我控制自己不再乱想那些没羞没臊的事。
  “你在府中也时常侍奉元初起居?”过了会,只听沈冲问道。
  “嗯。”我说。
  未几,他从屏风后走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还披上了里衣,让我有些失望。
  “听说元初从不让人伺候贴身之事?”他说。
  我哂然,道,“正是。”
  沈冲看着我,微笑,“如此,怪不得你甚是手生。”
  蓦地,我的耳朵向被人烧了一把火。
  他的声音低缓,带着一日疲惫的慵懒,直到我走出帐去,仍然似乎在我耳边徘徊。
  惠风那个不知足的。我心想,我若是她,就天天给沈冲擦身擦个够……
  可惜我毕竟不是沈冲的人,也不能像青玄每日睡在公子榻旁那样,睡在沈冲的帐中,旖旎的时机不过早晚起居。
  不过这无甚要紧。即便不日就要到河西,就凭荀尚那种半生混迹京城的所谓将门,打起仗来必不会比秦王赢得更快,所以,只要沈冲一直跟着公子,来日方长。
  *****
  “霓生,听说你会算卦?”
  路上,一个小卒唐安问我。
  我算卦之事早已不是秘密,桓府给公子派来的侍卫们跟青玄一样,都是个大嘴巴,我那点故事早被他们传开了。不过,在我装神弄鬼的恐吓下,我是女子的秘密仍然保守着。行伍之人大多笃信鬼神,一路以来,那五百骑卒差不多个个来找我算过,我攒下的钱也不少,都放在了公子的马车上。
  “会。”我马上说,“你要算?一次二十钱。”
  唐安挠挠头:“可我无甚钱财。”
  “哦?”我警觉起来。
  唐安指指身后几人,忙道:“我等凑二十钱算一次,如何?好些人说此去说不定会上战场,我等就想问问,凶吉如何。”
  凶吉之事是这一路上被问得最多的,我想了想,这倒也无甚难处。
  “算也无妨,”我说,“只是须得先给钱,且说不得许多。”
  “说多少是多少。”唐安拿出钱给我,道,“半仙请算。”
  我接过钱,大模大样地拿出拿出龟壳和三枚铜钱,一边摇晃一边念念有词。铜钱从龟壳中掉落,反复六次,我仔细查看,掐指细算。
  “如何?”唐安紧张地问。
  我叹口气:“只怕无解。”
  众人一惊,忙问:“何意?”
  我指着地上的铜钱,道:“下卦为坎上卦为坤。坎者,行险也;坤者,顺遂也。”
  众人面面相觑。
  “那……是福是祸?”唐安问。
  “此卦无凶无吉。其象乃应在主将,逆则为祸,顺则为福。”我说,“为祸者,命丧黄泉;为福者,功利加身。”
  众人闻言,神色不定。
  “霓生,我等乃为护送桓公子而来,那主将是……”唐安不由地朝公子那边看去。
  我示意他噤声,道:“天机不可泄。”
  众人无言,皆了然之色。
  *****
  我猜得不错,公子终于赶到河西时,战事并未结束。
  秃发磐的确有些本事,趁秦王西撤和征西将军荀述接手战事的空隙,站稳脚跟,与荀尚拉锯一般胶着了月余。直到公子赶到凉州的前几日,方才出现转机。
  据说是鲜卑人突然得了疫病,人畜暴亡。荀尚得了消息之后,即派细作打探,归来后说鲜卑人那边有许多新坟,还看到大批未及掩埋的牲畜尸首,有的烂在野地里,有的堆在坑中焚烧。
  荀尚随即出兵试探,果然,鲜卑人一触即溃,纷纷后撤。
  军中士气大振,随即大举进攻。鲜卑人且战且退,不到十日,已经退入了西鲜卑的旧地。
  公子追赶上大军时,荀尚已将鲜卑人逐出凉州,并打到了前朝以来一直沦陷虏手的遮胡关前。
  这简直大振人心,就在公子到达的前一日,荀尚已经按捺不住,向京城发出了喜报。
  迎接公子和沈冲的,是桓瓖。
  他穿着铠甲,腰挎宝刀,骑在马上奔过来的时候,乍看之下,竟是有了几分正气。
  桓鉴对这个儿子煞费苦心,早早为他打点好,在公子还在为从军之事与家中置气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比公子早到了半个月。
  “你是不曾见我等追击时的盛况。”他颇为神气,“那些鲜卑人退得似逃难一般,细软家当丢了一地,还有人捡到了秃发磐的金牌。我等一追便是数百里,若不是那些军士总忙着捡,贻误时机,秃发磐早已被生擒!”
  他虽不满,却说得滔滔不绝,眉间神采飞扬。
  公子问:“你一个押运粮草的司马,也可上阵追击么?”
  沈冲则讶然:“这般涣散,将军竟不理会?”
  “怎不理会,”桓瓖道:“将军用军法杀了十几个,才整顿过来。都是凉州新招的兵,会使刀枪的都无几个,何况军纪?可惜,还是让秃发磐退过了黑水。”
  公子听着,微微皱眉:“这么说鲜卑是一路溃退至此?”
  “这岂有假?一溃千里,几乎追不上。”
  公子颔首,望着远处的山峦,若有所思。
  “这么说,王师全胜在望?”沈冲道。
  “这般情势,不全胜还可如何?”桓瓖说罢,遗憾道,“你二人还是来得迟了些,若与我一同来到,功劳簿上还能添些名目。如今鲜卑人一打就逃,这些日子虽追得痛快,却劳而无获。打过遮胡关便是石燕城,鲜卑人要是再这般退过去,便要遁入大漠,寻也寻不见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公子十分亢奋。
  “霓生,”他一边擦着刀一边说,“我也要上阵!”
  我说:“公子是文职,如何上阵?”
  “上阵又如何,”公子不以为意,“连子泉都可去上阵追击,莫非我去不得?”
  我说:“如此,公子须得先找到鲜卑人。”
  公子哼一声:“我自会找到。”
  *****
  皇帝是公子的舅父,沈太后是太子的祖母,论关系,荀尚、公子和沈冲也算得亲戚。
  公子和沈冲到达之后,荀尚亲自在帐中设宴,为二人接风。
  宴上,除了沈冲,还有一些幕僚和将官,桓瓖也在场。战事顺利,帐中气氛颇为和乐,几个贵胄出身的幕僚甚至如在雒阳时一般谈笑风生。
  荀尚一身常服,未着戎装,在公子面前颇有长者之态。他先问了太后的身体,又问桓肃和大长公主的近况。公子一一答过,荀尚莞尔:“忆昔,余与筑阳侯同为先帝谒者,每逢隆冬夜中值守机要,定要轮流买酒,藏在袍中偷带入内。虽不得开怀畅饮,但彻夜谈史论道,实也痛快之至。”
  公子道:“父亲亦尝与在下提过旧事,称将军乃渊博豁达之人。”
  荀尚摆手道:“当年不过年少无忌罢了,筑阳侯实过誉。”说罢,他让侍从给公子添酒,又道,“元初与逸之初到,暂且歇息,待战事缓下,再熟悉营事移交文书不迟。”
  沈冲道:“禀将军,在下与主簿已随桓司马巡过大营。”
  “哦?”荀尚看看桓瓖,笑道,“不想我这主簿与帐下都督,竟如此勤勉。”
  众人皆笑。
  荀尚问:“你二人在营中巡视,可有甚感想?”
  沈冲道:“将军治军有方,将士行止有度,士气昂扬,观之实为振奋。”
  荀尚颇有得色。
  公子却道:“将军,有一事,在下有虑,不知当讲否。”
  荀尚讶然:“何事?”
  公子正色道:“王师势无可当,叛军一触即溃,实为可贺。然在下听闻战报时,想起一事。秦王帐下长史谢浚,曾与在下提及秃发磐,说此人生性狡诈,善用疑兵。将军虽大胜在前,然仍须防备敌酋诡计,惟愿将军考鉴。”
  此言出来,帐中众人都露出诧异之色。
  荀尚还未开口,只听一人忽而笑道:“诡计?“鲜卑大疫,那些人畜尸首皆我等有目共睹,莫非还有假?敢问秃发磐损兵折将溃退至此,还有甚诡计可使?”
  我看去,说话的人是荀尚的小儿子荀凯。
  我看到桓瓖翻了一个白眼。
  荀凱年少即在东宫用事,为太子伴读,在贵胄子弟中,颇为前途。不过此人依靠着太子,一向行事张扬,在桓瓖等一众贵胄的面前也眼高于顶,桓瓖对他一向无甚好感。
  只见他脸上带着些酒气,不无嘲讽:“敌寇自凉州败退以来,每每交战,皆望风而逃。我等追了数百里,不过是为决战。若真如主簿所言,此乃诱敌之计,却是正好!我等巴不得他们莫再似个妇人般东躲西藏,出来决一死战岂不痛快!”
  这番话说得激昂,旁人纷纷附和。
  “确是如此。”桓瓖笑了笑,“荀校尉追击数百里,兵不血刃,实可喜可贺。”
  荀凱面色微变。
  “不可轻敌。”荀尚严肃地看一眼荀凯,未几,却转过头来,对公子道,“元初所言,余亦曾患之,与众将商议之后,方定下追击之策。元初虽为主簿,却有如此远虑,余实欣慰。”
  公子见状,随即道:“在下惟愿随将军征讨叛逆,驱驰左右,在所不辞。”
  荀尚笑道:“元初高志,实青年表率!”
  说罢,再度举杯,与众人饮酒。


第8章 遮胡(下)
  “你说那些做甚。”宴后回到住所,桓瓖无奈地对公子道,“他是主帅,定策自然是他,你当众质疑,岂非拂他脸面?若换了别人,只怕早已遭他面斥。”
  沈冲道:“元初也是出于职责。”
  公子理直气壮:“我既为幕僚,有所疑虑自当据实陈情,岂可因脸面之事而吞声渎职?”
  “渎职?”桓瓖笑起来,“你一个主簿,有甚职可渎?是丢了文书还是忘了记将军用膳吃了几口肉?”他拍拍公子的肩头,“劝你想开些,我等既为沾光而来,便安分些,每日吃吃喝喝等着回雒阳。如荀凯那般敢在将军帐中放肆言语的人,乃真为立功而来,方才有职可渎。”
  “哦?”公子问,“荀凯是何职务?”
  “骠姚校尉,领二千兵马。”桓瓖看着公子露出讶色,郑重地叹口气,不无同情道,“你朝思暮想要当霍骠姚,可惜不姓荀。”
  公子很是不服气。
  夜里,幕府派人将各式文书移交过来,他看也不看。
  沈冲来到,看看堆了一地的文书,毫无意外之色。
  “你若不想做主簿,告知家中便是。”他在案前坐下,从我手中拿起一册正归整的文书看了看,意味深长,“家中想必乐意之至。”
  公子“哼”一声,少顷,终于也坐下来。
  沈冲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公子没有接。
  “你在宴上所言,其实甚为有理。”沈冲收回,道,“只是将军大胜在望,你无凭无据,如何信你?”
  公子道:“要甚凭据?派出斥候去寻,总有踪迹。”
  “你以为将军不曾这般想?”沈冲道,“他派斥候追踪溃军,从无间断,然一无所获。”
  公子疑惑地看着他:“你怎知?”
  沈冲晃了晃手中的文书:“斥候奏报在此。”
  公子一愣,将文书接过,翻开。未几,目光定了定。
  沈冲看我一眼,笑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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