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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枝在一旁麻木不语。
定国公府这块挡箭牌,都快被姑娘用烂了,就不考虑换一个吗?
宋福琪想回去,可心里同猫挠一样安静不下来,想着左右要等张眉寿,干脆跟着两位表弟一起学起了做灯,好歹也能打发时间。
棉花赶着马车,一路来至了祝又樘所在的别院。
待马车停稳后,阿荔扶着张眉寿下了车,看也未看棉花一眼。
这两个多月以来,棉花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曾再找过她,二人几乎没再说过话。
他觉得,往后应当也就这样了。
阿荔上前叩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仆人。
年轻仆人先将门拉开了一道细缝,待看清来人模样,才松了口气,连忙将门打开,笑着将人往里头迎。
原来是这位姑娘,他还当是那什么县主命人寻仇来了呢——这些日子,他可是日日提心吊胆,脑子里不知幻想了多少种死法。
“我们公子正等着姑娘呢。”
仆人边将人往里请,边说道。
阿荔好奇地问:“你家公子今年不曾回余姚老家过年吗?”
往年朱公子似乎都是要回去的。
仆人摇着头道:“不曾回去。”
虽没回余姚,可从腊月中旬起,他就没再见公子回来过了,直到今日才见着人——所以,公子的除夕究竟是在哪里过的?
这无疑是极奇怪的,可于叔却显得毫不关心。
他没忍住问了一嘴,却反被于叔语重心长地交待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也别说。
仆人忍住了不问,可心底的疑窦却是节节攀升。
阿荔忽然感到十分惋惜。
朱公子今年既不曾回家,为何不提早说呢?如此一来,老爷岂不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邀请朱公子去张家过年了吗?
张眉寿浑然不知阿荔心中所想,一路嗅着梅香来到了前厅。
厅中,气质清贵的少年着钴色常服,墨发半束于头顶,通身上下虽无半点张扬之处,却仍叫人轻易移不开视线。
张眉寿踏入堂中,朝着他微微一福。
“公子。”
少年已放下茶盏,站起身来,一双温润的眸子里透出笑意来:“年节过得如何?”
“一切都好,甚是热闹。”
张眉寿答罢,本想回问他一句,可想了想宫里的年节,到底未有多问。
祝又樘点头,笑着道:“坐罢。”
仆人上了茶,便退去了厅外,阿荔也去了外面守着。
“公子匆匆寻我,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张眉寿问道。
只听身旁少年语气如常地说道:“夏神医,已然寻到了。”
张眉寿闻言眼神大变。
四目相对,她当即脱口问道:“当真?”
祝又樘没有迟疑地点头。
便见女孩子眼中顿时盛满了惊喜之色:“那不知神医现下人在何处?”
这些年来半点夏神医的消息都不曾打听到,她都已近要心灰意冷了!
祝又樘看向厅外:“清羽,将人带过来。”
清羽应下,即刻去了。
张眉寿不免吃惊地问道:“公子已经将人请过来了?”
一时间,祝又樘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好回答。
他轻咳了一声,道:“也算不得是请。”
张眉寿愣了愣。
下一刻,厅外便有脚步声传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看去,呼吸却是微微一窒。
“……”
头发花白的男人一身棕红长袍,被绑的十分严实。可若单单只是被绑着,倒也不至于叫她太过惊异——
主要是,那用来绑人的并非是普普通通的绳子,而是鲜亮的大红绸布。
这位神医该不是在娶亲的路上被劫来的吧?
祝又樘眼中亦闪过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后下意识地看向清羽。
清羽却一副深藏功与名的神情,将人带到之后,按到椅中,取下了堵住嘴的红布团,便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堂外,阿荔低声问他。
清羽看向远方,神色坦然地道:“毕竟过年,图个喜气。”
这位夏神医对张姑娘来说十分重要,公子派人找了这么久,不可谓不用心——说是一份重礼也不为过了。
而送礼就要有送礼的样子,稍微包装一下也不算费事。
想必公子此时必然在心中夸他会办事吧。
这些日子来他的进步,便是自己都无法忽视。
“……”
一时阿荔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她总觉得清羽在跟她学习的道路上,走得有点儿偏。
厅内,被绑着的男人瘫在椅中动弹不得,满脸戒备地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抓我来此处?!”
他隐隐约约记起来了,自己是半夜在睡梦中被掳来的!
那郎中父子二人睡得沉便不说了,可他神智清醒时向来警惕,竟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进了房中——
待反应过来时,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一掌劈昏了过去。
且他此时显然是中了毒,全身上下几乎提不起力气来。
可掳人就掳人,为何要把他弄成这幅模样,该不是要逼婚吧!
当然他这把年纪想必白送也没人会要,怕只怕是配冥亲什么的……
“阁下可是姓夏?”
男人神情变幻间,只听那样貌俊朗非常的少年人不答反问,语气平静。
第542章 交换条件
男人眼神顿变。
他当初因积蓄尽数耗光,迫于身上没有银两上路,便在离开江南的途中出手医好了几人的眼睛,而从那之后,明里暗里便有人盯上他了。
有人觊觎他的秘方,有人不远千里求治。
他本就不是医者,更加没有什么慈悲仁心,也不求虚名富贵,因此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麻烦。
因此,他躲藏了一段时日之后,便隐去了原有的姓名,一路北下。
近了京城时,盘缠再次用光,迫不得已之下才使计找上了那位郎中。
“看来您应当就是夏神医无疑了。”
见他不出声,祝又樘自行下了定论。
“什么神医,我不过是个疯子罢了。”男人自嘲地笑了笑,却也未再否认。
祝又樘与张眉寿对视了一眼,遂直言道:“实不相瞒,此番请神医来此,并无恶意,只为求医而已。”
男人冷笑出声。
这叫‘请’?
“得知神医如今借住在他人住处,为免给神医带来麻烦,这才出此下策——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神医见谅。”祝又樘又说道。
张眉寿听得愣了去。
她知道他向来脾性绝佳,可……身份摆在那里,她总归不曾听他这样对谁说过话。
到底有求于人的,实则是她。
他却……好似真正是当作了自己的事情那般在谨慎认真对待。
“你们究竟是何人?”男人再次问道。
张眉寿这次在前面开了口。
“京城权贵众多,便是告知了神医又能如何?总而言之,我们不会对神医不利就是了。”女孩子声音清澈沉静:“我有一位好友失明多年,神医若能出手医治,不管能否医好,晚辈必会重谢。”
“我不需要什么重谢。”
男人看着二人说道。
这两个娃娃,年纪虽不大,从衣着打扮到气质谈吐却均是不俗,显然不是普通百姓出身。
且在京城这块地界上,能将他旁若无人地掳到此处,足可见背景手段不凡。
“神医若有吩咐,也大可直言,但凡是能办到的,晚辈必然不会推辞。”张眉寿说道。
她方才已然想过了,若这位神医是看重富贵名声之人,便也不会这般难寻了。
而她曾听骆先生提起过,夏神医这些年来之所以居无定所,是因为一直在寻找他走失多年的女儿。
这差事虽是等同大海捞针,希望甚渺,可如今这是稳住对方的最好办法。
男人犹豫了片刻之后,果然就直言道:“我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被掳虽令人生气,但他并非不分利弊,只凭喜好脾气行事之人。
只要能找到女儿,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而眼前的人,显然比那个郎中要有能力的多。
他曾答应那位郎中,只要找到他女儿,他愿意把一身秘方尽数相授,更何况眼下对方只是让他出手医治一人而已。
“不知是何人?”祝又樘问道。
实则他已猜到了。
他既让清羽动手抓了人过来,又岂会对这位神医在京城的目的一无所知。
果然,就听对方说道:“我的女儿。”
祝又樘微微点头:“还请神医细说一二。”
“我有一独女,于三十一年前走失。”
此言一出,便是平静如太子殿下,也有着一瞬间的失语。
三十一年前?
张眉寿也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说句难听的,三十一年都没找到,基本已是找不着了,且是否还活着都是未知之数。
男人却仿佛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一般,语气忽然有些激动地道:“她还活着!且必然就在京城附近!”
“神医为何这般笃定?”张眉寿看着他问道。
“此乃高僧指点,必然不会有错!”
“高僧?不知是哪一位高僧?”张眉寿下意识地问。
“曾在天门山寺中修行的得道高僧,当今大国师继晓的同门师兄——他说的话,定不会有假!”
男人并不隐瞒,仿佛这样说出来,既能说服旁人,也能更加说服自己。
若不然,他不知道要如何支撑下去。
也正因为高僧此言,他才会在京城逗留这么久。
张眉寿听得颇感意外。
继晓的师兄?
前世今生里,在她印象中似乎都不曾听说过此人的事迹。
祝又樘亦是微微皱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旋即,他便问道:“不知令爱如今大约多大年纪,何种样貌?”
“囡囡走失时不过三岁而已,待到今年六月,便满三十四了……”男人的眼眶忽然湿润了起来,声音也有些颤抖:“样貌像极了她母亲,长大后必是十分出众……还有——”
说着,蓦地就要抬起手臂,却因被绑着而无法如愿。
“她的左手手臂上,有着一个红色的月牙形胎记!就在手肘内侧!”
所以,之前他才找上了常出入青楼之地的那位郎中。
毕竟囡囡样貌不凡,若是在这等富贵之地,怕是会被拐子卖入风尘处……
祝又樘听罢,先张眉寿开了口,点头道:“晚辈记下了,必当尽力替神医寻人。”
男人看向他:“只要你们能找得到囡囡,我定然会履行承诺。”
“那不知晚辈可便将人带过来,由神医先诊一诊病症?瞧一瞧是否能医治得了?”张眉寿问道。
“先将我女儿找到再说。”男人看着她说道:“除非眼珠子被挖了去,若不然,这天下便没有我医不好的眼疾。”
他父亲本就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医中圣手,他更是从记事起就一直钻研医治眼疾之法。
这女娃娃说是只让他诊看诊看,说不定诊着诊着就让他治上了。
这样得寸进尺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见他态度强硬,张眉寿又试探地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家中与骆抚骆先生有旧,不知神医可否看在骆先生的面子上,通融一二?”
“骆抚?”男人似乎一下子没能想起来是谁。
张眉寿见状心已凉了半截。
说好的知己好友呢?
“你是说那个好吃懒做的秃子?”男人忽然皱眉问。
祝又樘愕然了一瞬。
这说得……一定不是他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