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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命。
居然头一次有人说她好命。霍骄又冷又稳的握住小荷手腕,只吐出一句话,“若当年包大人不对流孤堂姑息养奸,八年后就没有一位华锦萼迫于求生去杀他的女儿。”
霍骄不想解释什么,杀人就是杀人了。那段晦暗无光的时光,是她永远抬不起头的怯懦。
无辜,谁都不无辜。
“小荷,我愿你聪明些。我对你有愧疚,霍先生对你仁厚。我们都不愿意杀你,若你再不识趣,威胁到太子,威胁到太子背后的涿州陈家。我不介意我手上的人命再多一条。”
霍骄道:“我这辈子杀过很多人了。你见过的。”
小荷满脸惨白,惊慌的后跌一步。她当然知道华锦萼敢杀人,她不仅敢,还敢在皇宫里堂而皇之的杀人。
霍骄淡漠道:“你该表态了。若再不拿主意,我就替你决定了。”她随手拿起针线箩里的红缠线胖肚小剪刀,剪刀头很浅,只能剪剪线头,连自残都捅不死人。
小荷却知道华锦萼一定能有手段弄死她。如果是这么浅的小剪刀,那她肯定会被折磨的很惨,痛不欲生。
说不定杀了她之后,霍先生会更褒奖华锦萼,对她更好。
仓惶间,小荷连连点头,抽泣出声:“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好。”霍骄放下剪刀,走出去。
她脚步很快,似乎是受够了这个房间里的污浊。
走廊外,霍承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皇后正殿出来了。正在堂前回廊前落霜的芭蕉叶前等她。
霍承纲穿着绯色官袍,靠着红柱背对着她坐着。身子和红柱融为一体,一旁是白霜压叶的芭蕉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显得十分独孤寂寥。
听见动静,霍承纲回头看她。
月光照在霍骄脸上,半张脸浮肿很明显。霍承纲敛眉,问:“她打你了。”声音听不出来喜怒。
“一个巴掌换一条命。我占便宜了。”霍骄看起来很是无所谓,她笑眼弯弯的,浮肿的眼皮看起来没那么美丽清澈,一字一句道:“虽然霍先生总告诉我,不要擅自代替别人原谅自己,不要给自己的良心做加减法。”
“可是,真的好轻松啊。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一种能堂堂正正道歉,替自己过去说声对不起的机会,太难得了。”
廿七以前在流孤堂很卑贱,做的都是和同伴一起出去,斩草除根的活计。连牲口都不留,没有什么道歉,对不起的机会留给她。
霍承纲道:“你不该让她打你的。”
他指腹碰了碰粉色浮肿的脸皮,霍骄别开脸躲了一下,显然是很疼。霍承纲知道凭霍骄的身手,若不是自愿挨着一巴掌,小荷绝对打不到她。
“我没事。”
霍骄神情尴尬,迫切的希望霍承纲跳过这个话题,不要再谈了。
霍承纲轻轻叹息一声,抱住霍骄,亲吻她的白嫩额头道:“骄骄。你不要这么对自己。至少,心疼心疼我行吗。”
不知道皇后正殿发生了什么,霍承纲忽然柔情万种的抚弄着霍骄侧颈,亲吻白颈,怆然泪下道:“你为你对别人做的错事道歉,谁为你做过的错事道歉呢。谁来给你……给你们说声对不起。”
“霍先生。”
霍骄拥住他的宽厚温热的背,绯红色鹤纹补袍昭显着无上权威。她抓着鹤纹一角,喃喃道:“霍先生你不要难受。我给你说对不起好吗?我来心疼你好吗。你不要这样,我难受……我心疼啊。”
男人陡然暴虐起来,他捧捏着霍骄下颚,舌口撬开牙关。抵着红柱,狂热的亲吻她。霍骄从没有如此被动过,她太惊慌了,抵足相抗着。
她后背是顶着堂前回廊庭柱,手前是坚硬如铁的滚烫胸膛。嘴角有咸哭的味道,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睁眼惊惧间,只得到远处宫灯盈盈如团。皇城鞭炮声连绵不断,天际烟花乍开。
偶有太监走过,只远远看见一个绯红色官袍的大人按住位宫女,在背人处偷偷摸摸亲昵。
良久,他终于收了舌尖。霍承纲温烫的吻落在她耳畔,呼吸滚烫道:“要宫变了。”
第一百章 翻案(三)
霍骄呼吸软绵; 手脚发软的靠在霍承纲胸前问:“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霍承纲慢慢拍抚着她的背,替她柔缓呼吸。嗓音低沉道:“自打皇后怀孕,皇上便开始逐渐冷落钟粹宫; 贤德妃早就坐不住了。从中秋节开始; 皇后就以高龄怀孕; 体力不支为借口。将掌管六宫的权利交了出去。”
“皇上很是怜惜皇后娘娘。以为皇后主动交权; 是为了保肚子胎儿平安。分拨出一半精力和心腹守护皇后肚子这一胎。皇后有个风吹草动; 都记在长春宫头上。”
霍承纲说话的过程中一直在揉霍骄的手; 缠绵又暧昧; 让人很无语。他的动作太缠绵太暧昧了; 霍骄十分的不适应。挣扎出手,道:“贤德妃一定恨死皇后娘娘了。”
终于抽出来了。
霍承纲阔掌一包; 不紧不慢又重新把霍骄的手纳入掌心。他笑道:“不。贤德妃更恨皇上……她只给长春宫的丹书铁券下面藏了个巫蛊娃娃; 却换了圣乾殿的熏香; 御前点心全部掺了致幻花瓣。”
霍承纲冷冷淡笑道:“元熙帝已经能有快三个月没睡过个整觉了。只有在皇后这里能稍微安宁些。”
那当然了,陈皇后这里的熏香可没有问题。霍骄心道,神态很是不以为然。
霍承纲闷声而笑,俯身亲了亲她嘴角,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那,小荷……”
霍承纲朝暗处比了个手势,霍骄的房前立即多了个低眉顺目的小太监。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一双手如蒲扇一般; 大而宽厚,十分有力。
霍承纲轻柔地握住霍骄的手,她才感到他手虎口处有一道裂口,心焦的想看什么。霍承纲沉着胳膊,稳稳的坠着她的手,态度坚决。
两人并肩穿过一片黑暗的倒影。整段回廊都挂着红灯笼,唯有这处因为被宫墙的暗影挡着,折出一截黑暗的小路。
前面回廊红灯高挂,回头绚烂明亮。霍承纲牵着她,一步步的朝前走着。他走的很慢,并不着急。
霍骄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感到格外安心。
突然一声尖利的猫叫,像是有什么被从墙那边丢过来一样。一只灰蓝色的幼猫从两人面前快步跑过,六目相对。幼猫绿魅如妖精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看了霍承纲霍骄许久。
楚王的猫。
霍骄认识这只猫。
那只猫似乎也认出了霍骄,跑过来嗅霍骄裙角。霍骄浑身一僵,下意识抬脚踩猫头,动作到一半想到身边的霍承纲,硬生生停下动作。
霍承纲却在猫靠在她的前一刻,将霍骄打横抱起。霍骄搂住他的脖子,脚翘的高高的,绷的笔直快抽筋了。
霍承纲抱着她快步离开,低声解释道:“若我料想不差,等会儿就‘有人’来长春宫找猫了。”
霍骄靠在他绯红色的官袍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晚怎么穿成这幅样子来了。”
“将计就计,加把火而已。”霍承纲对霍骄没什么可隐瞒道:“圣乾殿的探子来报,元熙帝连着好几晚做噩梦。梦见陈家三百条冤魂来索命。我索性穿上陈颉大人旧时的衣服,来吓一吓他。”
到了,霍承纲蓦地停下。把霍骄放在宫道夹巷,开始动手脱起自己外袍。霍骄起初还紧张了一下,看见他绯红色官袍里的藏蓝色太监服,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动手帮他解扣子。
霍承纲在月光照亮的宫道上笑了一下,玉润俊秀,意外的好看。
长春宫正殿聚齐了正角。元熙帝神色疲倦,拥被坐在床榻上,撑着额头复杂的沉思。
陈皇后挺着大肚子,跪在明黄色的蒲团上。贤德妃跪在陈皇后右后方一步,两人身后依次跪着太子韩霐、太子妃杭心姝。
楚王韩霄、楚王妃张妍,楚王妃身后还跟着抱着小公主韩明玥的奶嬷嬷,泪眼汪汪看着皇爷爷。
贤德妃曹玉珠声音清晰,掷地有声道:“臣妾不敢隐瞒皇上。此番借着小公主和猫为由,故意来搜长春宫,的确是臣妾卑劣的手段。皇上英明神武,不敢欺瞒您的眼睛。可臣妾确实收到消息,皇后在用巫蛊祈孕。”
贤德妃道:“自皇后诞下太子殿下以来,二十多年不曾有孕。如今太子成家立业,膝下儿子都有两个,皇后突然有孕。皇上就不觉得奇怪吗?”
陈妤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扶着肚子,颦颦蹙眉。
贤德妃道:“姐姐,你就不要再用你肚子里的孩子博取同情了。你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你还不清楚?自打这个孩子逐渐坐稳胎像,皇上的身子骨就越发虚弱,请太医的次数也比以往都频繁……”
“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是来克朕的?”元熙帝猝不及防打断曹玉珠,眼睛威严,有些冰冷讥笑。
贤德妃道:“克不克臣妾不敢妄言,这些命理玄学之事,应当去问钦天监。”
元熙帝震怒道:“去请钦天监章大人过来!”
霍骄跪在宫门外面,揉了揉耳朵。霍承纲轻笑他,微微支起身子,挡住她的动作。搂了搂她道:“靠过来。”声音压的十分之低。
元熙帝先前清过场,正殿内没有宫女太监,殿外只留个两个心腹看门。霍骄和霍承纲都跪在外面偷听。
钦天监神官很快赶到,霍骄并没有看到章大人的样子。——为了避免露馅,钦天监神官过来的时候,霍骄和霍承纲避到偏殿喝茶。
等二人出来,重新跪好时,钦天监神官已经到了陈词总结阶段。霍骄只来得及听到一句:“……多年不孕的陈皇后突然有孕,是因为怀的是诅咒之子。四皇子诞生之死,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说!”
“陛下薨逝之时。”
“混账东西!”
好像是鼎炉、炭火盆子一类的东西被踢翻了。小公主韩明玥被吓坏了,哇哇大哭。
元熙帝韩懋之呲目欲裂瞪着地上的丹书铁劵,一旁是摔的七零八落的巫蛊娃娃。娃娃上定着韩懋之的头发,韩懋之的衣扣,韩懋之的生辰八字。
头发是两人枕边缠绵时留下的。——陈妤说青丝永结伴,恩爱两不疑。
衣扣是陈妤在床第间用牙齿要掉的。——她说,皇上下次再没个轻重,就咬他喉结,让他第二天上朝没法见人。
生辰八字是帝后合婚书里的,当年祭祀泰山昭告天地时用过。——韩懋之当年和曹玉珠成亲时,是草草在城隍庙外叩拜。何曾合过八字。
至于地上摔碎一角的丹书铁劵,是陈妤日日祭拜,日日念佛祈祷的。他天天看着自己的女人,自己的皇后,在眼皮子底下咒他死。
元熙帝气的呕出一滩腥热的血,眼前阵阵发黑。韩懋之想,曹玉珠有一句说的没错。
她是见不得陈妤好,所以才听到风吹草动,就迫不及待找了个低劣的借口闯进长春宫,揭穿陈妤伪善的嘴脸。
但曹玉珠未必有那个胆子敢陷害皇后。
是,贤德妃不干净,她卑鄙。可陈妤要不做这么事,也不会被曹玉珠抓到把!柄!
丹书铁劵被摔碎一角,巧合般的正好磕坏了刻有陈颉名字的那一角。
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陈颉,替元熙帝打天下的陈颉大人。
二十多年后,陈妤终于嚎啕大哭出来。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喘息和黑暗,陈颉滚热的胸膛,他赌咒般的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