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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案风月-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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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惊,嗡的一声一片哗然。
孟涵浑身一颤, 同样怒声说道:“你以为皇上会管这些事?”
隋程豁然转身,作势要冲出门,“我不管,若是皇上不管,我就告到大理寺!”
原本白鹿社的聚会只是附庸风雅的公子们消遣的方式,可若真的闹到朝廷之上,必然就会被人指摘一番。那些虎视眈眈已就的对手,肯定不会放弃抓住各家把柄的机会。
就算此事最后去了刑部,那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功勋赫赫的侯爷明长昱,他的心思难以捉摸,谁敢去触犯呢?
这里的公子们身份有高有低,能面见皇上的去,却只有少数几个。把这种事情闹大,公子们是做不出来的,但他们相信隋程敢做。
原本风雅淡然的公子们一个个变了脸色,手忙脚乱地把隋程拦住。
李直伪装的平淡也在此时打破,他气息微颤,说道:“隋兄……想要如何?”
隋程大声说:“我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直的确想栽赃给隋程讹诈一笔,他本以为,以隋程和这些人的能耐,就算知道事情可疑,也无法查出真相来,恨就恨那个突然出现的胥吏,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门第不算太高,自视清高,却不敢当真得罪权贵。犹豫之后,沉重地说:“请隋兄息怒,李直只是一时糊涂,愿赔礼道歉。”
有了台阶下,众人也立刻圆场,“李兄也知错了,隋兄先消消气……”
隋程满肚子憋屈,冷声道:“可笑,被冤枉的又不是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看向周齐云,周齐云轻轻按住隋程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若是让皇上知晓,大司空只怕也会知晓了。”
果然,大司空是隋程的软肋,他闻言僵了僵,露出惶恐。
他内心挣扎了很久,终究气不过,昂起下巴说道:“先前所说的?只要我能自证清白,就向我鞠躬道歉,且将赌注全部给我!”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想向孟涵。
孟涵脸色铁青,备受压力之下,内心也煎熬挣扎着,片刻之后,终究走到隋程跟前,快速的躬身,甚至斟了酒,说道:“隋兄,孟某鲁莽,多有得罪,自罚三杯谢罪。”
三杯酒一饮而尽后,他调转杯口,以示诚意。
“仅仅这样?”隋程挑眉,眼底有鄙夷也有嘲讽,“看来诚意不够。”
孟涵黑了脸,眼底皮肤抽搐着,说道:“孟某愿将全部赌注送给隋兄,还望隋兄笑纳。”
“好说好说。”隋程心不在焉地回答,“只是我的狸奴,也因此受到了惊吓。”
孟涵忍着怒意,还未开口,那边李直就说道:“在下愿提供隋兄养物三年的吃食。”
隋程眼珠子一转,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如此也好,”接而他义正言辞地对周齐云说道:“这次比试是你负责的,出了这样的问题,你也需担责。”
周齐云连连应和,“周某自然要秉公处理,并自请三年内不再参与比试,同时也认为,该取消李直与孟涵二人三年内的参赛资格。”
话音刚落,其余人连连说好。
隋程端了半晌的架子,矜持了好一阵子,内心终于暗自满足后,才宽宏大量地不再计较了。
一场肆意聚会,便这样不欢而散了,公子们纷纷远离这是非之地,宴厅很快落得一片冷清。
君瑶见隋程安置好猞猁狸奴之后,便催促他立刻赶回刑部。
本已耽搁许久,即便匆忙赶回也是迟了,隋程不慌不忙地踱着步,走在人潮如云的街头。
君瑶怀着心事,避开人群靠近隋程,问道:“方才那周公子,可是京城周家的人?”
隋程正算计着如何安排狸奴未来三年的吃食,闻言愣了愣,狐疑看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君瑶应答如流:“毕竟入了刑部,多了解些也好。”
毕竟君瑶为他解决了一场危机,隋程欣然为她解惑,说道:“他的确是周家的人。周家也不是什么世族门阀,不过依附着与赵太后有几分亲缘关系,在京城混个门面而已。”他皱眉思索,“周齐云的父亲,好像在礼部做官,官阶不过五品。”
哪怕只是五品官级,也是皇城的官,比地方上那些高官好一些。但京中权贵如云,五品官级,的确不过尔尔。至少在隋家这般世族大家看来,是不足为道的。
三言两语之间,君瑶心中已转了几道弯。她继续状似随意地与隋程闲聊,问:“我听闻周家还有位公子,好像叫周齐……”
“周齐越?”隋程接了她的话,“他是周齐云的长兄。”
君瑶问:“他们关系可好?”
隋程摇头:“也就那样吧。”他的口吻有些漫不经心。
君瑶正欲再问,突然间街头悠悠然传来粼粼车马声,街上行人纷纷回避。循声一看,立刻认出那马车是侯府的。
车辕上的车夫远远地看了过来,君瑶恍若被冻住,一时停下脚步,有些无措。
自与明长昱分别之后,便再也相见,也没想过再见是何情形。眼前的阳光随人影晃动,视线有些迷离。
马蹄声靠近,一匹骏马停在两人身前。
君瑶站在隋程身后,垂着眼帘,没抬头。
“明昭,”隋程的声音传入耳中。
君瑶眼角余光里,侯府的马车款款拐过了长街尽头。
阳光渐渐淡去,隐匿在城墙边缘。君瑶收回目光,眼神微空。
“随公子,”明昭下了马,向隋程见了礼,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您这是去办案?”
隋程语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对啊,刚刚查完一个案子。”
明昭笑道:“可是雪貂被害案?”
隋程面色一僵,诧异不已。
连君瑶也惊了一瞬,蓦地抬头瞥了眼明昭。摘星楼雪貂被杀一事,过去不到两盏茶光景,明昭就已得到消息,细想这其中的关节,君瑶忽而不寒而栗。
隋程压着嘴角:“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昭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在下心想,当时人多,难免有人将此时宣扬出去。而且……”他故意放缓了语调,说:“大司空已经知道了。”
隋程大骇,连忙左顾右盼,生怕大司空会突然出现将他绑起来。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要离开,明昭却拦在他身前:“隋公子,我家侯爷还想请你入府商讨案情。”
隋程左右躲闪,“你让我先躲过这一阵再说。”
明昭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司空迟早会找到你的。”
隋程身形一僵,似下定了决心,须臾之后,说道:“能躲几天就是几天。”
君瑶无语,欣然一哂。
明昭轻叹:“既如此,在下也不好耽搁公子,只是侯爷那边……”
隋程瞬间回头,狼一样盯着君瑶,然后一把将她推出去:“这是新来的胥吏,肯定能让侯爷满意,让他去见侯爷!”
君瑶怀疑隋程自幼就练就一番躲避大司空的本领,话音一落,就脚底生风,若游鱼入海,混入熙攘的人群之中。
明昭绾了绾马缰,神色古怪地看着她,“既如此,请阁下虽我去一趟侯府吧。”
忽而间,夕阳好像也有了重量,压在君瑶肩头,叫她步履沉重,僵直地站在原地。
“难道阁下不认识去侯府的路?”明昭淡淡一笑,扬了扬轻短的马鞭,故作不解地揶揄道:“奇怪,京城之中人人皆知侯府,有的人在侯府之中住了这么些时日,竟全忘了?”
君瑶眼角余光瞧见他身后还有侍从牵着马,猝不及防夺下他手中的马鞭,拉紧马缰踩上马镫,翻身一跃,便骑在了马上。
轻盈利落的动作让明昭始料未及,还未出声,君瑶便驰骋马匹而去了。他立刻上了侍从备好的马,策马追上去。
月下芙蓉
再次进入侯府, 眼前的景致添了春光, 融融景明。雕梁古朴的屋檐下, 南飞的青燕啄泥筑巢, 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进入侯府的君瑶。
几日不见, 侯府虽是依旧, 却悄然发生了改变。
穿过前院之后,明昭就不再为她带路了,府中的人好像也得到了吩咐,并没阻拦她。君瑶立于游廊尽头,犹豫片刻, 朝明长昱所居的近雪阁走。
近雪阁四周都是清朗花木, 门窗是古朴的竹木窗,晓来晨光熹微, 夜静花木姗姗,月色映窗。
君瑶畅通无阻地入了庭院,在亭台水榭各处找了片刻, 没见到人。
问过伺候明长昱起居的侍人之后, 才知明长昱在漱玉阁。
君瑶的心忽而微微动荡,如初雪消融的水面,霎时泛起涟漪。但同时内心也有些沉重, 泛起的涟漪似受阻塞,凝结而悸动。
她呆怔地站了会儿,压下内心的异样,慢慢往漱玉阁走。
耳畔传来青燕声, 轻灵的身影穿过轻舒花木。黄昏霭霭,落日像轻薄的绯纱,也像柔软的轻歌,暗暗撩动着平静的心。
通往漱玉阁的路不远,君瑶走得仔细而慎重,脑海中也是百转回肠。
自失去曾经的庇护到达京城之后,漱玉阁便成了君瑶临时落脚的地方。那里的一砖一瓦,并不华丽旖旎,也不故作温馨安静,却处处透着安适的气氛,让君瑶既想亲近,又想远离。
越是靠近,君瑶的脚步就越踌躇。她终究慢慢进了门,却蓦地停下脚步。
原本花草滋长的空地,此时被开辟出几块,挖出几个坑,坑旁放着几株树苗,树苗用柔软的布包裹着,根部带着湿润的泥,植株树叶稀少,枝干却青润鲜活,枝桠间,依稀还有几朵花苞。
明长昱一身深色常服,简约而干练,连宽大的袖口也绾了起来,用束带捆着。他蹲在坑旁,为刚栽好的树苗浇水。
漱玉阁数盏凤翅八角琉璃宫灯光辉如素,纯净的柔光流泻在他身上,摇映着他安静轻舒的眉眼。
君瑶起伏不定的心,缓缓地归于原位。她借着月色似的清辉,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素光流转,他犹如山岚雪色,那样高远,让人触不可及。
听见她的脚步声,明长昱也未曾回头。将最后一抔土掩在树根下,他汲了水洗手。
君瑶缓缓上前,捡起一旁托盘上的软巾递给他。不知不觉,两人只相隔咫尺。他静立不动,目光微沉地落在她身上,须臾后才接过软巾。
温润的指尖不经意在她手心轻轻一撩,君瑶垂下眼,不动声色。
明长昱捏住那方软巾,低头看着那株枝桠伶仃又鲜活的树苗,问:“可认得这树?”
君瑶在蓉城多年,怎么会不认得?
回暖的天气滋养着春明万物,君瑶心想,这几株木芙蓉树苗,不久之后也会亭亭如盖,繁盛葳蕤。
“这是我让人从蓉城寻来的木芙蓉,每一株都来自你熟知的地方,泥土也是从蓉城挖来的。怕树苗中途受损,小心护养着,不敢加急护送,用宽大车马安置着,星夜平稳送到京城。”明长昱声音沉沉,甚至还有些暗哑,“你来得正好,帮我种几株。”
几株普通的芙蓉瞬间变得珍贵起来,君瑶蹙眉:“侯爷,我怕种不好。”
明长昱欣赏着枝桠里嫩绿的花苞,凝睇着她,问道:“你知道什么样的树最难养活吗?”
他眼神迫人,直透人心,君瑶一时难以回避,思索着回答:“树苗?”
他轻声一笑,笑意中透着轻嘲与疲倦:“不,半道移植的树最难养活。就像半路收养的野猫,养得再好,终究还是野性难驯。”
轻飘飘的话,宛如尖锐的刺,虽轻,痛感却尖锐。
君瑶陡然语塞,气息和话语都凝在了舌尖,无法言语。
他的话暗藏针锋,让她无言以对。
橘生淮北则为枳,蓉城的芙蓉到了京城,或许会开花繁茂,只怕也难有蓉城那般生机焕然的景象。
君瑶抿唇:“野猫难养,就让它野着,自生自灭就好了。”
素白的琉璃灯光摇映,如雪似霰流转着,在柔辉之下,她略显苍白的脸与漆黑的双眸,衬出清冷的执着和坚韧。
明长昱情不自禁睇着这双夺目的眼睛,恰似被她眼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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