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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心中明镜儿似的,他是县太爷的儿子,不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旦选择和土匪站在一起,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陆轻舟依旧盯着前方不说话,在他善良的心中,招安才是处理匪患唯一的好办法。
——尤其是当他认识余小尾这个美丽又有人情味的匪之后。
“要不你趁早打消了招安的心思,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就算我没干过烧杀抢掠之事,但我那帮兄弟也逃不脱关系,我是他们的头儿,也得担着责任。所以这事儿不成,我也不怪你。”余小尾说得倒是轻松,暗搓搓地盯着他的膝盖看了好久,“但是等我找到了其他出路,给爹爹守完了三年的孝,还是会回来和你成亲的。”
“你说什么?”陆轻舟眉头一皱,垂眸盯着她。
“放心,到时候我会拿得出嫁妆的。”余小尾舒服地躺着,双眸微合,比起罚跪的陆轻舟,香案底下的七尺天地简直就是仙境了,念叨着,“我和寨子里的兄弟们商量过了,以后不当土匪,去琅邪寻个镖局落脚,干什么营生不是干呢,那《兵法》里不是说了么,什么‘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我爹常说,经商就像行军打仗,有得是门道,还要多谢稀饭兄弟告诉我的这几本书,读过之后,简直醍醐灌顶。往后带着兄弟们在江湖上混,还要指着这些呢。”
陆轻舟没回她的话,听她在那里自说自话,不过自从上回一别,他随口提了几本书她倒是真留心去看了,这让陆轻舟觉得十分欣慰。
孺子,可教也。
余小尾又打了个绵长的哈欠,“我听说啊,琅邪的凤家要嫁女儿了,正缺人手呢。我打算带着兄弟们离开云台,去琅山碰碰运气,所以这回就当和你告个别,开春就动身,稀饭兄弟,你可不要太想我啊。”
陆轻舟听到她说了“告别”,心里才不舍起来,离开云台本是好事,但他斟酌了一番措辞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轻轻问道:“那你们……还回来吗?”
她没再回答了。
不多时,陆轻舟屏气凝神,听见从香案的帘子底下传细微的呼噜声。
…
清晨,宋安宁听见院子里的鸡叫,睁开眼睛时天还未大亮,晨曦的光芒透过窗子照在了床上,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渐渐适应了住在海宁县的生活了。
若是在家中,此时已经有好几个丫鬟排着队进屋来伺候她起床洗漱,然而在这间小屋子里,她唯一的贴身丫鬟红豆就睡在她身边,鸡叫了好几声都还没醒,摸了摸鼻子,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宋安宁掀开被子下了床,自己穿好了衣裳和绣鞋,未打理及腰的长发就伸着懒腰往门口走去,然而当她一把拉开卧房的门时,看见一个依靠着门框的身影就坐在墙根底下。
江川一身玄衣未换,怀里抱着长剑,席地坐在那里歪头睡着,直到她开门的一刹那才从浅眠中惊醒,细长眼睑睁开看了看他,单手撑着地翻身坐起。
宋安宁心中一惊,难道这些日子,他都睡在这里不成?
这个季节,才过了元宵没几日,又是在海宁这个地方,天寒地冻得很。
“宋小姐醒了,我这就赶回衙门当差。”他单手握着剑抱拳行礼道,目光并未直视着她,未等宋安宁答话转身就要走。
“江捕头!”
宋安宁叫住了他,他也站住了脚步,念着她尚未梳洗所以并未转过脸去。
“宋小姐还有何吩咐。”
“江捕头往后不必守在这里了,夜里天凉,得了风寒可怎么好。”
“宋小姐放心,我身子骨一向强健。且刺客既上了门,咱们不得不防,我只保宋小姐这一个月的光景便是了。”
“可是——”
“对了,靶子山的匪徒已去,这样东西也该还给宋小姐。”江川从怀中取出那枚保存完好的香囊,好好放在院子里的那张小圆石桌上头,“多谢宋小姐的相助之情,江某先行回衙门了。”
说罢,江川大步穿过院子,离开宅子而去。
第13章 城中瘟疫猛如虎,万户
直到很多年后,余小尾依旧记得那天清晨从衙门离开前,她趁着陆轻舟没留意时在他面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怔在那里有些生气地瞪着自己的陆轻舟,笑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娶我过门儿的。”
“你真是——”
“走了啊!”余小尾摆摆手,脚尖一点跃上院子里的瓦片,然后趁着守卫换班正困倦懒怠时,趁着晨曦的雾气没有散尽时,以轻功快速往西南方向的北凉山而去。
“——无理取闹。”陆轻舟看着她的背影,还有那道矮矮的院墙,才迟疑地说出后半句话来,不自觉地抬手触碰到她轻啄过的面颊,有些发烫。
他陆轻舟家规森严,从小到大都没想过丝毫逾矩之事,没想自己的一时清白竟然被这小妮子在一个晚上给毁了。短短的几个时辰里,陆轻舟包庇土匪藏在香案下,对守卫撒谎,还被匪首轻薄,这几样加在一起,要是被父亲知道了,定要——
“——定要抽你一顿的。”他脑海中又想起余小尾那时的话来,还有她说起这话时眼中带光的表情,笑起来时唇角浅浅的梨涡,不由得勾起唇角笑了笑,这样的女子,他还真是从未见过。
等到余小尾回到远在几十里外的北凉山寨子里时,已经过了午时,罗婶准备好了早餐送进房间,余小尾换下夜行衣已累得浑身发酸,穿着便装趴坐在桌子前,杏眸直盯着碗里清汤寡水的一碗菜汤发呆,双手撑着下巴傻乐着,满脑都是陆轻舟临走时呆愣的眼神。
余小尾也不在乎屋里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些什么事情,左不过就是家里没粮了,再不开工打劫就活不下去之类的话。
此时赵霸天的粗拉的手掌在余小尾的眼前晃了一晃,她这才勉强回过神来,收敛了笑看着坐在旁边一脸严肃的赵霸天,“怎么了这是?一个个要吃了我的样子?”
小旋风不满地撇撇嘴,“不会吧大当家的,所以我刚刚费劲巴拉地说了半天,您一句也没听进去?”
赵霸天狠狠地瞪了小旋风一眼,“你不会再说一遍?”
屋里候着的这几个人里:赵霸天、小旋风、二狗子,除了罗叔的表情稍微亲和一点之外,一个个都凶神恶煞得盯着她,余小尾这才意识到,或许是出了大事了。
小旋风蔫着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又把刚才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是这么回事儿,海宁城中一大早就传来消息了,说是今儿一早上西市附近的医馆排了挺长的队,个个都是上吐下泻的症状,官府怀疑是染上了瘟疫,现在闹的人心惶惶的。”
余小尾心中暗想:我这才从县衙回来,怎么没听说这事儿……
小旋风走上前一步,不顾赵霸天的目光自己在桌子前坐下来,表情并不好看,手指点着桌子强调道,“关键是有人报案说在城里看见过有黑衣人飞檐走壁,看见好几回了,于是县太爷觉得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再加上之前咱们绑了县太爷的儿子,第一个要查的就是咱们,估计现在已经派人往靶子山上去了。”
余小尾不以为然,边听边动手用小勺子搅着汤里的几片菜叶,“这里又不是海宁的地界,还能查到北凉山不成?大不了咱们再往北走呗。”
“重点不是靶子山啊,大当家的。”二狗子干脆坐下来,好言解释道,“咱说好了只给那个姓江的下点巴豆,为了报您的一箭之仇,也是挫挫那小子的锐气,可您……对西市的老百姓下什么手啊?”
书上所说,一丸巴豆就能让人拉得欲|仙|欲|死,这么多人同时拉肚,小旋风和赵霸天都严重怀疑余小尾一气之下把整包巴豆都扔西市水井里了。
“不是,我没有啊……”
“对啊,大当家的,您难道不知道,从前时节不好的时候,咱庆平寨的吃喝还都靠着山下老百姓供着呢,这回官府发话得罪了百姓,都以为是咱们跟官府杠上了,这下可好,以后咱们吃啥喝啥?”
余小尾听了,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一屋子的人都闭了嘴看着她,“我说了我没有!巴豆不是我下的!”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可是您昨晚上出去了一宿——”
“我被困在衙门里出不来,今早才找机会溜出来的!”余小尾干脆把自己怀里藏着的小布包拿出来扔在了桌子上,“巴豆,一颗都不少,你们查查!”
赵霸天越听越来气,干脆“腾”地站起来,“看来是有人故意陷害咱们!”
不料刚站起来就被余小尾强按着肩膀坐了回去,余小尾一脚踩在条凳上,看着众人,“我觉着不像。我昨晚在县衙蹲了一夜,见过了稀饭兄弟,要是衙门有意诬陷我们,应给能有个风吹草动才是。”
被县衙诬陷告黑状这种事,余家又不是没经历过,然而陆家的县太爷虽然和庆平寨对着干,但这任县太爷的人品,余小尾还是有所耳闻的,应该不会做出为了引起民怨捉拿土匪而对百姓下手的事情。
众人安静下来,一个个都傻了眼,巴巴地等着余小尾拿主意,唯独小旋风怯生生地问:“那要不是巴豆,难不成……”
“……十有八九是真的瘟疫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
瘟疫的消息兜兜转转到了县衙门口,自打官府了解了情况后,火速派了郎中往西市去,带回来的消息确是瘟疫,与之前大坞岭中蔓延的疫症相差无几。
然而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西市的疫情在一天之间就闹得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商户生意冷淡,倒是医馆的门前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回大人,西市清早来报,感染者只有十二人,到了午时已经有三十余人来医馆投医,草民无能,对这种病例确实束手无策啊。”那白须飘飘的郎中恭恭敬敬地拱手回话道。
陆天鹤紧锁着眉头,摆摆手示意郎中退下,他在书房里背着手走了两圈,转得陆轻舟头都要晕了,今日晨起就听到这个消息,着实吃了一惊。
“父亲,孩儿有话要说。”
陆天鹤点点头,陆轻舟随即起身道,“孩儿听闻大坞岭一年前也出现过类似的瘟疫,全靠凤家的药方镇了下去,保得百姓平安,倘若咱们能求得这张药方的话……”
陆天鹤听闻此话仿佛摸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我这就修书一封,速速派人去趟琅山,请求琅邪的凤少主派些支援。”
江川握刀侍立一旁,淡漠道,“可是往琅山的官道经过北凉山一带,只怕不好走。若要绕路西去大坞岭,来回起码要多上半个月的行程。”
半个月,只怕海宁县里已经尸横遍野了。
陆天鹤缓缓坐下,这群山匪霸着官道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任县令都不敢着手清剿,陆天鹤新官上任三把火,本想杀一杀这些土匪的威风,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把人赶出了海宁县,却又遇上了瘟疫这桩事……
陆轻舟沉默了片刻,颔首道:
“父亲,孩儿请命前去琅山。”
陆天鹤与江川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心想这个数日前才从悍匪手中逃了性命的小羊羔,哪里来的胆量再走这么一遭。
“你可想好了?”陆天鹤没有开玩笑的心思,眼下整个海宁县百姓的性命都系在了他身上。
“父亲放心,孩儿对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