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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般过了小半时辰,天色开始渐渐发沉,伴着一身吩咐,便也算是正式开始了晚宴,惠明与六安忙罢了自个的差事后,便守在了多宝槅外,一次次的进进出出,将撤下的蜜饯果脯一盘盘端出,再将一盏盏的正菜依次递进,再有主子跟前侍膳的宫门们呈到桌上。
晚宴就这般有条不紊的往前走着,不知不觉间,十二盏菜式,便已是上到了第九盏,也就是在这时候,面色一直很是难看的秋芽似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趁着上膳的空隙,低着头从角落里退了出来,又与正巧立在门口的魏姑姑低声说了些什么,便匆匆的往屋外去了。
魏姑姑闻言皱紧了眉头,眼神在多宝槅外扫了一圈,便放到了惠明身上,示意她近前来。
“秋芽闹肚子撑不住了,你一会儿进去顶了她的差,服侍贤妃娘娘那一桌,小心些,瞧着红云怎么着,你也跟着就是了。”魏姑姑说的简洁,声调里待带着些焦急,显然是也不曾预料到会出了这样的事。
秋芽身上不舒服惠明倒的确是早就知道了的,见状心下虽有些诧异魏姑姑为何偏选了自己,但想想这会儿在外头的御前女司也的确就只有她和六安两个,相较之下她的资历还更老些,加之无论如何,上司已经开口吩咐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便只低头应了一声,等着下一盏菜上来时,便低头进内,立到了贤妃娘娘,与信王瑞王的那一桌旁。
到了这个时候,上来的膳食便多盛着汤水盆蛊之类,惠明皆是添着十二分的小心呈上了桌案,倒也没出什么差错,转眼间十二盏菜式一一上罢,席间便也到了一半功夫,又该换成些瓜果茶点一类,供着各位主子闲聊守夜。
只是惠明这一边却是除了该有的碟盏外,还有单个的一盏素胎小瓷碗。
惠明愣了一愣,一旁的红云此刻上罢了陛下与皇后娘娘案上的小点,见状便转身上前从盘中接过,帮忙解释一般的朝着贤妃娘娘屈膝道:“娘娘,您的红燕窝。”
哦,原来这般的宴席之上,贤妃娘娘还单要了一味滋补的血燕?倒当真不愧是宠妃的气派,惠明心下恍然,正待退后一步让开地方,接着便看见红云将瓷碗朝她递了过来。
虽说燕窝红云已经拿到了手里,但到底不如惠明站的地方顺手,再转交给她递上去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只是就在伸手的一瞬间,或许是在御前几十年里生出的自觉,或许是红云面上一丝紧张,总之,一股子说不出是哪不对劲的直觉叫惠明莫名的犹疑了一下,朝红云伸出的双手也有些犹疑一般忽的停了下来。
但已经迟了,放佛是察觉到了她的犹疑,红云面色一白,紧接着不待惠明反应,便几乎是强迫般的将燕窝塞到了她的手里。
惠明猛地一躲,指尖擦过瓷碗的碗壁,那盛满了上等血燕燕窝的瓷碗便干脆利落的掉到了地上。
越州瓷是出了名的轻薄轻巧,自然便也极不耐摔,伴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燕窝四溅,甚至连贤妃娘娘的裙角上都沾上了点点嫣红的痕迹。
在瓷碗脱手的瞬间,惠明的指尖一捻、便只满手滑腻,当下眸光一缩,当机立断只抢在红云之前便跪了下去。
还发烫的燕窝与碎裂的瓷片垫在惠明膝下隐隐作痛,可惠明此刻却甚至都顾不得这些,心下除了恍然之后的后怕,余光扫过在她身后跪下的红云,便只剩一阵阵的愤怒。
红云递给她的一边碗壁上沾了滑石粉,滑不粘手,若是她方才没有停那一瞬,这燕窝,是合该她接过之后再脱落,到了那时,因为她已经接过,摔碎了只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不提,更要紧的,是以她此刻的位置,若接过再摔,是极有可能将燕窝摔到贤妃娘娘身上的!
同样是在御前失手摔了东西,只是单纯摔在地上,与将滚烫的汤水摔到了主子身上,这是有天壤之别的,单是前者,若是遇上了主子心情好或性情宽和,说不得不过就是罚几个月银子,可若是宫人失手烫伤了主子,那便是活活打个半死也不亏!
更莫提,贤妃娘娘是个什么性情行事,满宫里无人不知!红云,不,应当说是魏姑姑,她们这一手,简直是奔着她的性命去的!
立在窗下的苏瑾见是惠明心下也是一紧,忍不住上前行了一步,却在最后一刻控制自己生生的停了下来。
不行!苏瑾的手心轻颤,却不得不用仅有的理智劝诫着自己,当着这许多主子们的面,他决不能开口求情。无……无事,这样大过节的日子,又并未伤人,想来当真陛下面前,贤妃娘娘也不会与她计较,至多不过是按着规矩,领几板子罢了……他等下便去安置行刑的太监私下留手,只装个样子便也过去了。
惠明虽不知道一旁的苏公公已在准备着去嘱咐行刑太监留手,不过她御前当差几十年,对宫规都已明白的一清二楚,倒也明白这个这“错处”至多受些皮肉之苦,要不了她的命,因此心内倒也算是冷静。
虽说惠明心里已恨不得将红云与魏氏活活打死,但她却也知道,那滑石粉此刻早已融进了燕窝,当着主子们跟前,当真把这事闹大了,红云又必定不会承认,这般大过节的日子里,主子们没人乐意听她们两个宫女相互攀扯争辩,说不定反而更是麻烦,因着这缘故,当下便只是恭敬认罪,只说是她大意失手。
“碎碎平安,也算好兆头了。”的确如猜想的一样,不过是衣角溅了些许点子,又是当着陛下的面,贤妃娘娘虽不知心下如何,面上也是一派宽和的神情,甚至还朝陛下带笑说了一句吉祥话。
陛下也是不甚在意的一笑,摆了摆手,一盘的苏瑾心下一松,便上前一步,行了一礼,打算将惠明红云都一并带下去,按着“规矩”办理。
谁知,方才才言笑晏晏的贤妃娘娘看见走过来的苏瑾,却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的伸手拦住了苏瑾,只看向了惠明,吩咐道:“你抬头我瞧瞧。”
“哎,我说这声儿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原来是你。”看清楚惠明的五官后,贤妃娘娘顿了顿,面色便又露出些似笑非笑的神色来,撇了一眼面色紧绷的苏瑾,便只又看向陛下,无意闲聊一般的接着道:“臣妾也想起来了,说起来,这宫女,也不算外人呢!”
地上的惠明闻言心中一跳,手指死死的扣了地衣,心下便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不会,不过是些许传言,贤妃娘娘就算听闻了,也不会当着众位主子的面说出来的……这不安的预感叫惠明紧紧的咬了下唇,心下却还是存了些盼望,这是这般安慰着自己。
只不过转眼间,贤妃娘娘那带着几分调笑的解释便在这暖阁清晰的响了起来,粉碎了惠明心下的侥幸之心:“臣妾听闻,这宫女,可是咱们苏总管的人。”
第33章
在贤妃未曾开口之前, 惠明的心内还存着几分希望,可直到亲耳听着贤妃娘娘这般明明白白的说出口后,惠明却只觉着脑中一片空白。
对食这事, 听宫人们讲, 比起前朝的严苛来, 在本朝里还算是宽和,私底下,尤其是年长些的宫人们里很是常见,只要不闹到台面上,私底下的些许风声流言, 主子即便听闻了, 通常也只是不闻不问, 若是那等性子宽和的, 都只是一笑了之。
可无论如何,这样只能是在私底下来的,真正的当众这般揭发出来却又不同。按着规矩,宫女一旦进宫, 不论年纪相貌, 出身性情,说起来便都已算是陛下的女人, 这般与宫中的内监对食, 不必问也知是违禁之事。
惠明此刻甚至都顾不得思量贤妃为何为什么会留心她与苏公公之间的风言风语,又为什么要在此刻这般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她回过神后, 满心里只是想着如今事发,她是何下场,苏公公又会遭受怎样的责罚?宫中可有这般的先例?不,怎么会有,这般见不得人的事,一旦闹大都是在暗地里直接处理了,如何会传出来叫人知道?
刚想到这,惠明的心内便是猛然一惊,瞬间下定了决心,莫说她与苏公公本就清清白白,即便他们当真有了私情,这个罪名,她无论如何也决计不能认下!她重活回来,是为了叫苏公公好好的太平一世,无疾而终,却绝不是要因着她反而连累了苏公公的!
“回陛下,”想到这,惠明深吸口气,便要起身分辨,可她下一句还未开口,苏公公却是已然挡在她身前跪了下来,声音平静道:“陛下恕罪,宋惠明,确乃小人调至御前。”
只说自己是经他调到的御前,却并没有多说旁的,也对,贤妃娘娘虽说了“是苏公公的人”这样的话,但到底还没明明白白的说出对食二字,即便众人已皆明白了这话里的言下之意,但只要未曾真真正正的摆在明面上,主动解释,便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着苏公公的背影,惠明冷静下来,明白她这是关心则乱,苏公公的这说法才是没错,回过神后,知道情形未明之前,自己贸然开口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拙,便又闭了口,重新低头跪了下来。
陛下闻言后看着地上的苏瑾一阵沉默,另一边的皇后娘娘举了帕子轻轻捂着嘴角,神色不明,瑞王信王也是盯着跪在地上的苏瑾与惠明,面色难辨。
这么几位都不开口,外头的几位主子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安分的一声咳嗽也无,方才还是其乐融融,一片热闹的西暖阁内,瞬间便只是一片压抑的静默。
半晌,还是一旁的贤妃娘娘仿若未察一般,方才明明是她主动开的口,可这会儿却又偏偏顺着苏瑾的话头笑着道:“不过是苏总管调个人罢了,多大的事呢,大伙怎的都不说话了?”
瑞王听着自个母妃开了口,也是格外爽朗的哈哈一笑:“母妃说的不错,碎个碗罢了,多大的事,这长至万安的日子,也不必罚了,你们几个,快收拾了。”
陛下闻言缓缓收回目光,也不置可否的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苏瑾见状,便也毫无异色的起了身,示意一旁的宫人过来收拾这一地的碎瓷燕窝,又吩咐惠明暂且退下。
看着眼下情形,惠明红云不论心里如何,便也只是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谢恩之后几步退了出去。
红云出来之后就唯恐什么人追来一般匆匆溜着墙根跑了,惠明此刻却也顾不得理会她,出了暖阁的木门后,站在阶下一时却是有些惶然,方才的事决计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过去,出了这样的事,她要去哪?该如何做才能帮到苏公公一二?
正迷茫间,身后响起脚步声,惠明扭头,却是看到了跟着退出来的许嬷嬷。
惠明迎了上去,面色带着几分忧虑的叫了一声“嬷嬷。”
许嬷嬷只安抚的摇了摇头,看着她被燕窝浸湿的衣裙道:“你且下去收拾收拾,之后如何,还需看陛下的意思。”
听着这话,惠明心下越发担忧:“我可要去为苏公公分辨清楚?”
“不必。”许嬷嬷又摇了摇头,又解释道:“苏公公与旁个不同,这些许小事,陛下不会如何,你且去换身衣服,歇一歇。”
许嬷嬷虽这般说,可惠明又哪里能真的放心下来的?虽姑且听了,但依旧未离开,只是在暖阁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未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