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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明隔着顶天立地的多宝槅留神听了几句,见都是些诸如此类的明嘲暗讽,琐碎闲话,便也失了细听的兴趣,回过神后,便也发觉了正在一旁放着酒盅的秋芽面色似乎有些泛白,行动之间也透着几分虚弱。
怎么说也是在一个屋里同住了这么久的情分,惠明见状便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一向爽快的秋芽却只连说话都没有太多力气的摇摇头:“昨夜里吃了一碗冷茶,闹了一晚上。”
眼下事这么忙,如她们这等宫人,这些小毛病都只得自个忍着,尤其今个过节事忙,更是连歇息的空档都没有,只能说,秋芽运气不好,昨夜里又太不当心罢了,惠明闻言也没旁的法子,只得告诉她若是实在撑不住便提早与魏姑姑开口,即便得些责难,也总比在御前出了差错强些,秋芽倒也点头应了。
信王瑞王两人在西暖阁等了几刻钟功夫,贤妃娘娘便当前带着几位妃嫔娘娘也带了乾德殿内,还未出嫁的两位公主也很是很是乖巧的跟在各位母妃身边,连襁褓中的九殿下,也由两个奶母看顾着,被小心翼翼的送到了最靠里的暖和处。
暖阁内一时间一道道的请安问好,关怀客套一句句的响了起来,除了陛下与皇后还在内殿说话,没来的主子,就只剩一个小七殿下了。
不错,或许是之前陛下刚刚病愈之时,王嬷嬷带着七殿下来求见几回的事有了作用,陛下虽一次都未曾召见七殿下,但心中到底还是记着有了这么一个人,这次宫中家宴,也吩咐了,叫人看看,若是“病情”不碍,便也过来赴宴。惠明前些日子也去静芳斋里问过,王嬷嬷身上的咳嗽虽还未大好,但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放弃这般的大好时机,决意带着小殿下来请个安再退下,好赖要见上陛下一面,叫底下人不敢太过轻视,日子也总能好过些。
惠明看着殿内的这般情形,有几分担心的往殿外看了看,既着急着七殿下为何还不来,又担心暖阁里这样的闹腾,只怕七殿下来了也会受不住,在殿内候了半晌,终究是立不住,想了想,便还是寻了个空挡出了暖阁往外迎了出来。
最后还是在西侧门外的宫道上看见了神色匆匆的七殿下与王嬷嬷。
惠明松了口气,又上前道:“怎的这才来?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快出来了,若是殿下来的比陛下还晚,也实在是太失礼了些。”
王嬷嬷也是急的气都有些喘不顺当,一面咳嗽着,一面跺脚道:“田贵嫔听闻陛下要见七殿下,趁我不留神,硬是叫过去教了一场,还是殿下闹起来我才听见拦了,险些出不得门。”
田贵嫔这人的性子惠明自然是清楚,且实实在在的领教过许多回的,一听这话便也皱了眉头,连忙转身去看起了小殿下的神情面色。
知道七殿下要面圣,司制局里这一次自然不敢耽搁,给送来的是一件偏暗石榴红的棉直?,外头则套了一件玄底金云纹的衬毛比甲,这颜色虽俗气却也喜庆,配着七殿下格外的精致五官,倒也算是相宜。
但七殿下这会儿却没了前几日的正常冷静,虽说也是一声不吭,但更像是被吓到全无反应般的呆愣,浑身却都是微微颤抖着,握着佛珠的手指捏的死死的,却是僵硬的一动不动,眼珠也是愣愣的没了丁点儿灵气。
惠明看着这样的七殿下心下便是一紧,这样的情形她在七殿下身上也只见过寥寥几回,通常都发生在无法逃避,又无法接受,忍无可忍之下癫狂一般的大喊大叫之后,等的身上实在没了力气,便会如眼下这般,木偶一般无知无觉的任人摆布。
旁的人真是还会觉着这样的小陛下也不错,总之不过是个样子罢了,这样还更乖巧听话,可惠明却知道,只是暂时瞧着安静了,但每来这么一遭,小殿下的病便会更重一层,之后累月里都缓不过来。
“怎的就成这样了!”惠明有些着急,心下又将那愚蠢可恶的田贵嫔骂了个遍,这些日子看着小殿下好了许多,她原以为这一回有王嬷嬷在,心里甚至有些盼望,想着说不定能慢慢的叫让小殿下恢复到正常人无异,谁曾想眼见着好好的,却是又叫田贵嫔给扯了后腿!
“这还能去赴宴请安吗?”惠明面上带着些担心。
“贵嫔那边哪里肯叫殿下不去!”王嬷嬷也是面有难色:“且我也想着,趁着这会儿听话,好赖去陛下跟前扣个头再回呢。”
惠明明白王嬷嬷的意思,机会难得,更莫提,陛下那厢好不容易记起了七殿下吩咐见一见,若是这次再请罪不至,只怕日后陛下要更厌烦无视起七殿下这个儿子。
深深吸了口气,惠明屈膝在七殿下面前跪了下来,先呼吸呼吸平静了自己的声调,才又看着慢慢说道:“殿下,我与嬷嬷,要带你去陛下跟前磕头请安,你知道吗?”
七殿下目光只是虚虚的落在半空,依旧毫无反应。
惠明的话却还不停:“陛下跟前的人很多,皇后,贤妃,公主王爷,宫女内监,比静芳斋里多许多许多,他们都会说话,都很吵,陛下可能还会叫你近前,与你问话,到那时,所有人都要盯着你。”
惠明说罢暂且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七殿下的反应。
七殿下还是一言未发,只握着佛珠的手心却是微微动了动,畏惧一般的又往里缩了缩。
惠明便明白了这是还没到了最厉害的时候,最起码还可以听得进去别人说的话。
明白了这一点,惠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也越发丝毫不敢懈怠的慢慢伸手,覆住了小殿死死攥住了佛珠的手心。
就在惠明的手掌将小殿下纤细苍白的小拳头完全覆盖住的一瞬间,七殿下的眸子猛然一震,身上的颤抖也格外明显的通过这相握的手心向着惠明传了过来。
惠明却还未停,趁着小殿下还未曾反应过来惊慌大叫的时候,又顺势上前,一把将他紧紧箍在了自己怀里,将他的面庞紧紧贴在自己的肩头,又用手心自背后合上了小殿下的双眼,叫他只是靠在这一片黑暗中。
王嬷嬷见状大惊,正待阻止,可转瞬间看着殿下并未叫喊,便也诧异的停了下来。
惠明一动不动,就这般等待着小殿下僵硬的身体一点点的放松下来,便又轻轻的开了口:“我知道殿下害怕,可是为了嬷嬷,也为了殿下的日后,殿下这一次必须得去,等一会殿下进去,给陛下磕完了头,就开始数佛珠,一直数够了一万个数,我与嬷嬷,就带殿下出来回家,好不好?”
七殿下浑身僵硬,一动不动,惠明却也并不着急,虽然时辰已是明显要迟了,可她却只是恍若未觉,极有耐心的安静等待。
半晌,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惠明的膝盖都已在冷风里冻的刺疼之时,她终于感觉到了七殿下的反应——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32章
等到惠明王嬷嬷带着七殿下到了乾德殿内时, 便从守在外头的小宫人处得知,陛下与皇后娘娘已经去了西暖阁内。
索性也已经迟了,惠明倒也不着急赶这一时半刻, 便干脆叫王嬷嬷带着小殿下在外头候上一阵, 叫她先进去瞧瞧, 找个陛下心情好,又没空的时候再进来。
将王嬷嬷与七殿下两人安置好后,惠明理了理衣角,便重新进了暖阁去,看起来陛下与皇后娘娘也是刚到不久, 暖阁内并没有她走时的热闹, 而是一派规矩与平静, 隔着楠木槅, 只能听见皇后娘娘那不急不缓的声音在说着些什么。
皇后娘娘如今也不过四十许人,长得端方大气,虽因为身子常年抱恙,面色瞧着不甚精神一般, 但一举一动, 却也都带着一国之母的仪态风范,简直与信王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而苏公公正站在陛下身侧的窗棂下, 微微低头, 一动不动,倒是毫不惹人在意的样子。
惠明只远远瞧了一眼,便规规矩矩的走向立在门口的六安, 六安朝她弯了弯嘴角,便默默的将手上的漆盘与她分了一个。
惠明微微点头接过了,侍膳的时候,她们的差事要比平常更简单些,陛下用膳之前习惯将手上的扳指与手串放下,她们便只如平日一般捧着漆盘接下收好,等的用罢了再呈上去就是。
且因为她们是御前的宫女,这满屋的主子里也只有皇后娘娘与陛下夫妻一体,需要她与六安分着服侍,剩下的除了贤妃娘娘自带了身边的大宫女梅花,其余主子便只得识趣些,并无这些琐碎麻烦。
陛下连对信王瑞王这两个成年儿子都不怎么在意,对坐在外头的两个公主更是只如没有一般,从惠明进屋至今,连问都没问一句,她立在门口等了半晌,好不容易等着陛下唤了瑞王膝下三四岁的小王孙上前问话,童言童语却又丁点儿不慌张,只逗的陛下开怀大笑。
惠明瞧着再没有比这会儿更合适的时机了,便与门外早已拜托过的小内监使了个眼色,几息功夫后,门外便也响起了悠扬的唱礼声:“七殿下到——”
听着这声唱礼,暖阁内明显愣了一瞬间,七殿下已有许多年未曾出现在宫中,回过神后,果然便都抬起头,一道道的目光看向门口,就连木案旁的陛下,都暂且将瑞王家的小王孙抱到了身边坐好,带了几丝意味的抬头看了过来。
在这样的万众瞩目里,七殿下表现的就实在叫众人皆有些不够看,一路都只是死死的低着头,行到御前,便跟着身边的嬷嬷跪了下来,却是连请安的话都不说,一副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模样。
陛下显然也有些失望一般,重新往后靠回了团枕,随意摆了摆手:“免礼。”
王嬷嬷磕了个头,扶着七殿下直起了身,露出了五官精致,肤色白皙的面貌,许多这副好相貌多少有了些用,陛下难得的又问了一句:“他这是还不会说话?”
“回陛下,会的。”王嬷嬷满面小心:“只是殿下胆小,在静芳斋里不曾见过这许多人,有些害怕。”
陛下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眯着眼睛细细瞧了一眼,看这排行第七的儿子虽长的很是俊秀,但目光无神,只是死死盯着一处不动,嘴唇还在不停的微微翕动,放佛是念念有词一般,却是透着十分的呆傻之相,毫无灵气,不禁便失了大半的兴趣,只摆摆手。
王嬷嬷与门口的惠明见状,却是不约而同的都松了一口气,等这七殿下退了出来,在最靠近门口的桌案前低着头坐了下来,一下一下飞快的转着佛珠,周遭的几个妃嫔公主虽也有开口搭话,但不得回应之后便也没趣的坐了回去,只当是没他这么个人,这才算是彻底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暂且放下了了小殿下后,惠明这才专心留意起了眼前的差事,陛下重新逗弄起了瑞王生下的王孙,贤妃娘娘也笑着应和,再过一阵,信王与皇后娘娘也不甘示弱的提起因为太小,放在信王府未曾带来的一双儿女,再过一阵,守在廊下的乐师们从轻到响的响起了清平乐,暖阁内渐渐便已是一派的合家欢聚,其乐融融。
就这般过了小半时辰,天色开始渐渐发沉,伴着一身吩咐,便也算是正式开始了晚宴,惠明与六安忙罢了自个的差事后,便守在了多宝槅外,一次次的进进出出,将撤下的蜜饯果脯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