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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坐在书案对面,没有立即回答。
“殿下不信我?”
“并非我不信瑶妹妹,我都已经对你坦诚相告了,就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瑶妹妹手里。”信王道,“只是这些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追随效忠我,我发誓任何时候都不会将他们供出来,即使在瑶妹妹面前也该信守承诺。”
“殿下一诺千金,辅佐襄助殿下的人也会全力效忠的。”我拿起笔,在图上画了几个圈,“是不是这几位?”
信王抬起头,目光微讶:“你怎么知道?”心中则惊疑:「难道有人泄密了?」
“殿下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这几个人对奉天皇帝、对殿下忠心不二,殿下也不必怀疑他们叛变泄密。”我举着笔停顿了一下,“就这么点人,只有兵部的裴尚书一位是三品官,殿下有点势单力薄啊。”
信王把我手里的笔拿过去,又圈了五个人:“还有这些也是。”
我把他圈的三个改成三角,两个打上叉。
“兵部郎中崔峤,”我向信王确认人和座次名字对上号,“留着两撇山羊胡?”
信王点头。
“崔峤一直是裴尚书的直系下属,唯上峰马首是瞻。裴尚书受过奉天皇帝恩泽,从边关升调回京,惠及崔峤,裴尚书理所当然地认为崔峤也对奉天皇帝感恩戴德。此人已有犹豫摇摆之意,虽不至于变节出卖裴尚书,但紧要关头,殿下不可把重任交付于他,决策要议最好也不要让他知晓。
“给事中岑辅元,粗眉鹰钩鼻的是吧?此人好烟花声色,收了褚昭仪堂弟送的美妾,已被收买投靠褚氏。不过褚家人并不知道他先前为殿下做事,最近褚氏接连遭变,他那头也落空了,殿下想想怎么善后吧。”
我再指向那三个三角:“这三人野心消退,萌生退缩之意,不想冒险,对殿下只是敷衍了事,凑数壮壮声势尚可,殿下莫寄予厚望。”
信王望着图上沉默不语。
我换了一支笔,蘸取朱砂,在图上接连打了二十几个红叉。“这些是一心一意支持三皇子的。”
接着又画了十几个红圈。“这些是完全忠于陛下的,陛下立谁,他们就支持谁。”
还有零星几个,画上数字“六”和“七”。“也有妄想扶持六皇子七皇子的,不过都是外戚亲属,不成气候。”
图上红了一大片,信王的几枚黑圈夹在其中,十分可怜。
“殿下也不用灰心,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我换回黑笔,继续在图上打勾,“还是褚昭仪的堂弟,善于在烟花之地交际招揽人的那位,跟房太尉的外孙争夺花魁,被他打伤了。因太尉外孙先起的事,太尉为表清正,把外孙送进县衙受审,结果在牢里感染流疾,没能治好丢了性命。褚家人散播流言说太尉外孙是染上花柳病死的,太尉面上无光,只能生咽了这口气。其实太尉十分溺爱这个外孙,为他把头发都气白了,视褚家为眼中钉,他不会希望三皇子继位的。对了,六皇子的外祖家正在试图拉拢他,殿下得抓紧了。
“中书舍人韦玠,面白无须相貌英俊。他对褚氏亦恨之入骨,褚太守被贬路上还派人去刺杀未果,原因尚不知晓,但必是深仇大恨。韦玠权位虽不高,但他父亲是先帝朝的宰相,声望隆盛,韦玠本人也交游广阔,殿下若能得他相助,他能为殿下拉拢来不少人。
“还有,虽然三皇子支持者甚众,但他们并不是牢牢结成一党,而是各自林立,互相之间也有矛盾。若巧加利用,可叫他们分崩离析、互相攻讦,坐收渔翁之利……”
我在图上一边画一边说,整张图都叫我画满了。我讲得口干舌燥,嗓子又疼起来,好不容易把记得的都说完了,一抬头却见信王不在看图,反而盯着我。
我皱起眉:“殿下有没有在听?可都记住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信王展颜一笑,看我的眼神与方才已全然不同,“为什么太妃命我一定要娶贺家的女儿。”
第71章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太妃命我一定要娶贺家的女儿。”
我握笔看着信王,没有说话。
“不过我想,太妃可能是误会了。”信王轻笑道,“她不知从哪里打听或者猜测得来,说你家受高人大师指点; 风水利女而不利男; 于是清洗女婴以维持家运。到了贵妃这代; 不知为什么没有洗成; 这个女儿便集全家数代祥瑞福运于一身,极为帮夫旺夫。陛下得她相助,不但逃过劫难,还从幺儿摇身一变成了真龙天子。这些年她注意到陛下每逢要事难事,就跟贵妃密室独处; 一番捣鼓,最后难题总能迎刃而解、化险为夷; 定是贵妃帮扶之效。”
陛下说得没错; 德太妃果然跟祖父一样,信的都是同一套东西; 对姑姑辅佐陛下的看法猜测也差不多。
“现在想来,陛下与贵妃独处商量的; 大约就是你我现在说的这些吧。”
我继续保持沉默。
“我忽然想起一件旧事; ”信王仰起头; 语调闲适; “九岁那年; 陛下携我执太子礼祭拜天地,又提起要传位于我之事,被百官劝阻了。回到后宫,贵妃单独对我说,以后在陛下面前绝不可以再起那种念头,她只宽宥我这一次,下不为例。倘若再有,陛下就会知晓。当时我想,我明明掩藏得很好,谁都没有怀疑过,难道贵妃有洞悉人心的本事吗?”
他拿起那支朱砂笔在手里把玩:“儿时懂得太少,天真异想的猜测,竟然是真的;而大人们猜来猜去,想得太多,反而猜不中了。”
我想凭此助他上位,本就很难隐瞒。“所以从那以后,殿下在陛下面前,就真的再也不想了?”
“如果你知道想了就会丢掉性命,你也会克制住不想的。”
我思索了一下,觉得大概不行。我明知不应该再想虞重锐,更不能让陛下知道我喜欢他,但是越不能想,我却越是想他想得无法自已。尤其是见到他真人,别说心里想,我连行为举止都按捺不住,当着陛下的面都险些失态。
真的有人能对自己心里的想法操控自如,说不想就不想吗?
即使是陛下,他明知我能看见别人心思,最多也只能无中生有,故意设想出恶念来诓骗我;自己真正的反应和想法,他也控制不了,并不能化有为无。
阿婆说过,如果一个人并不是心无杂念的圣人,却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这种人的心志就太可怕了。
信王就是这样的人。
那虞重锐呢?他也是吗?
信王转回来问:“所以,这是你们贺家传女不传男的异能吗?因为害怕,就将女孩儿都杀了?”
说到这事我便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与贺家的血脉无关。”
“那岚月呢?”
“她没有,”我沉声说,“以后我们家的女孩儿也都不会有。”
信王“噢”了一声,转开视线。
我看着他说:“殿下很失望吗?都跟岚月定亲了,总不会失信悔婚吧?”
信王笑了笑,低头看桌案上画满了符号的图,忽然用笔杆指了指韦玠的名字:“瑶妹妹觉得韦玠相貌英俊吗?”
我就是为了人和名字对上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还好吧。”
“韦玠年轻时确实是洛阳知名的美男子,据说他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自小容貌昳丽,堪比卫玠。”信王悠悠道,“原来瑶妹妹喜欢这种面如冠玉、书卷气的男子。”
我皱起眉来:“我不喜欢他。”
“那瑶妹妹觉得,今日席上谁相貌最好?”
“能做到五品以上、被陛下邀请列席的官员,至少都三四十岁了,相貌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不尽然,不是还有二十多岁的宰相?”
我还是做不到听别人提起虞重锐内心毫无波动,垂下眼道:“殿下打算接下来就跟我聊朝臣的相貌年龄?”
信王收起闲适,问:“三位宰相没有表态吗?”
“宋相一直是清流之首,忠于社稷而非忠君,不屑参与立储之争;我祖父两个孙女分别嫁殿下和三皇子,他打算袖手旁观,并非站在殿下这边。”
“你还是不了解自己的祖父。”信王道,“他把孙女嫁给我,假如我被陛下砍了头,他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吗?陛下恐怕没有这个雅量;但如果我成功了,不但不会计较他曾是陛下的岳丈,还会尊他为大功臣。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我被他说得语塞:“祖父行事稳妥,深谙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他已经是国公了,还能高到哪儿去?他不会为了这个铤而走险的。”
“国公算什么?今日宴上,你算算你祖父能排第几,前头还有多少人?权力是没有尽头的。”信王叹道,“换成从前,你祖父是宰相,贵妃宠冠后宫,他当然看不上我,太妃出面为我求娶你也被拒绝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然你才离家几天,他为什么要急着再认一个孙女嫁给我?他做宰相时确实奉行稳妥,但是当年,他可是顶着永王属臣的名义,冒险救了陛下才换得后来之地位。每个人的决策选择,都是根据当下之处境、内外之条件,权衡利弊、计算得失之后做出的决定,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你回来了,陛下许诺将来让你做三弟的皇后,他的心思和与我结亲时定然又不一样了。”
太复杂了,仅仅知道朝臣两两之间的敌我利益关系还不够,还得时时跟进,依据条件变化,揣度预测他们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决策。光是记住理顺关系就已经叫我心力交瘁,这些我实在胜任不了。
即使能识人心,我依然还是个普通人,做不了的事情依旧做不了。
信王话锋一转,说:“不过这些事自有我来审度判断,你不用操心。”
我对他说:“今晚我提前离席,明日陛下恐怕就要召见询问,烦请殿下挑灯夜作,明晨之前一定要给我一个结果,告诉我如何应对陛下。”
“瑶妹妹放心,天亮前一定奉上。”信王应下,“方才的话还没说完,还有一位呢?”
我一时未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他。
“前任现任三位宰相,才说了两位。”信王问,“虞相是何态度?”
眼皮跳了一下,我低头转开视线。虞重锐,他会怎么想?是支持三皇子,还是信王,抑或是陛下?
“未曾留意到特别的,”我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大约跟宋相公差不多吧,殿下还是不要指望他了。”
第72章
邓子射告诫过我内出血不容易好要当心; 我没想到会这么难好; 过了十多日也未见好转。或许是因为伤处一直流血; 咳嗽也时断时续; 咳得严重了便喷出一口血来。
“听说你得了肺痨,天天咳血。”三皇子还上门来找我的晦气; 「他们都说你快死了!」
幸好他还知道后面这句话憋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不要说出来; 不然我大概会后悔为什么要手贱救他,让他在池塘里淹死算了。
我没好气地回他:“死了不是正好; 给你娘报仇了,你都不用自己动手。”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到底是不是你在父皇面前妖言诬告,害死了我母亲?”
“别人说是就是吧。”我没心情搭理他; 走到书架旁翻找邓子射开给我的药方。我记得夹在《本草经》里头的。
“他们说……你想接替你姑姑继续嫁给父皇做贵妃; 所以进谗言害死我母亲; 妄图独霸后宫。可是你也没嫁给父皇啊,反倒嫁给了我; 那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