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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颜想起先前田志言之凿凿说的女鬼,不禁道:
“田大师是不是想说那女鬼便是邱素贞?”
田志看了眼质疑他的阴十七,眼中对于阴十七不信他而浮起些微不满,转过眸去,便对展颜道:
“正是!”
阴十七听明白了,田志之所以这般肯定邱素贞死了,是因为他看到了女鬼,而女鬼就是邱素贞!
可到底有没有女鬼,即便有了田志铁口咬定见到了女鬼,而那女鬼便是失踪的邱素贞,阴十七还是不信那唱戏的女子是女鬼。
唱戏女可以是邱素贞,但说唱戏女确实是女鬼的话,阴十七觉得这还有待证实,除非她亲眼所见,否则她始终抱着中立的态度。
展颜其实也不信,只是他的情绪神色将他的真实想法掩盖得很好,在这一点上,他比阴十七要老道得多。
不管怎么样,田志的话至少给两人提供了另一条线索——邱连与邱素贞这对父子。
展颜问:“田大师这般确定,是因为之前见过那唱戏的女子,并认为她便是邱素贞死后化成的冤魂女鬼,那么田大师可否告知我们,如何才能见到这女鬼?”
阴十七早感觉到田志对她有些不满,所以接下来的问话几乎是展颜在问,田志在答,她在听,连偶尔想插个话都死死忍下了。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田志那回得以见到女鬼一事是在半年之前,因着女鬼因惨死而生怨气,其怨气之重,让他不得不在见到女鬼的隔日,便向附近民舍的百姓主张起将十一胡同靠八胡同那边的出入口要筑起高墙堵了的提议。
因着田志在洪沙县尚有几分盛名,平民百姓里也大都相信鬼怪之说,于是几乎是没什么争议声,为了安平康泰,靠近十一胡同的所有百姓皆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地将高墙筑起。
那会田志一呼,便得到众人的应声,他便是此刻说来也是话中得意满满,还颇为示威地瞧了阴十七一眼。
那一眼即是示威,也带着轻蔑,似乎在说他田志就是鼎鼎大名的风水大师,她一个小小衙门快手哪里能与他相较?
阴十七忍不住在暗下翻了个白眼,她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一个风水大师较量,这都是闹哪门子的闹啊!
说到见到女鬼的法子,田志便有些顾虑重重,先是面有难色,再是吞吞吐吐地不敢言,看得阴十七差些一个没忍住又想呛他。
幸在展颜比阴十七先开口:“田大师是风水大师,对于阵法布局之事素来极为高明,想来即便不是正统的驱魔天师,也应当是有法子的吧?”
阴十七一直以来都认为展颜是个不苟言笑不会捧人的主,但这会一听展颜捧高田志的话,她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个x。
显然田志也吃展颜这一套,原本还像快要断气般的模样一下子便高昂起来,拍着胸膊道:
“成!就冲展捕头这般信任我,我也就……也就豁出去了!”
说到豁出去之前,田志暗吞了一下口水,这举动可没瞒过阴十七的眼睛,她不禁想着这见到女鬼的法子莫非很是凶险不成?
但阴十七想归想,还是保持做个安静的俊快手,啥话也没问。
田志后来也发现阴十七异常的安静,难得主动问了一声阴十七怎么了?
阴十七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夹着茶点心放在嘴边大大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后方慢慢回道:
“正如田大师所言,这茶与茶点心都太好吃了!”
终于说了一句令田志舒心的话,田志对于阴十七的认同很是满意,随即便对阴十七眉开眼笑的,又想到阴十七不过是刚刚及冠,而他已过而立之年,实在不该与至少得小他一半多年岁的娃儿置气,于是那眉开眼笑中的笑更加显得亲和许多。
阴十七不知田志心中所想,只觉得田志突然对她这般和颜悦色的,实在莫名得很。
再从田志嘴里了解到了一些邱连父女俩的事情,两人便与田志约好今夜亥时在余光年家聚首。
至于邱素贞失踪后邱连的去向,田志却说他不清楚,只记得在邱素贞失踪不久后,邱连便卖了祖祖辈辈住了几代的民舍,后来听说邱连早离开了洪沙县,也有说邱连不堪失女之痛,卖了民舍之后,便也找一处僻静之地随邱素贞去了。
当然这些说法并未得到证实,但邱连确实已不在洪沙县这事,田志却十分肯定。
展颜问田志为什么会这样肯定?
田志说,他与邱连也算得上难得能聊上几句的知已了,邱素贞更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那样水灵灵的女娃儿说没便没了,至今他想起邱素贞脆生生喊他“田伯伯”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哽咽落泪。
在得知邱素贞失踪之后,田志还帮着邱连找过好几个地方,然却无果。
之后邱连卖民舍离开之际,田志在自家门口收到了一封邱连留给他的书信,那书信只言道邱连要离开洪沙县了,至于离开之后去哪里去做什么,邱连却是只字未提。
田志随后跑到昌盛街十一胡同邱连家,看到的确实已是人去楼空,屋里什么东西也没带走,邱连大概只带走了卖民舍所得银两,及两三套衣袍。
此后直到听闻了十一胡同闹鬼一事,本来田志也没怎么想去理会,后来还是余光年亲自带着少许碎银子上门,请他前去瞧个究竟,他才去的。
而这一瞧,田志吓了一大跳。
田志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闹鬼的地方竟然就是知已邱连之前的民舍,他听着余光年夫妻说了大概情况之后,便决定在余光年家待到夜里亥时,听听那女子唱戏的声音。
也就在那一回,田志见到了女子的真面目,而余光年夫妻因着害怕并未在院中,所以也没能见到唱戏女子的模样。
田志初见到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子时,他是瞬间遍体冷寒,在慢慢往下移,看到女子半空飘浮无脚的下半身时,他更是惊得瞪大了双眼,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田志肯定地说,那唱戏的女子确实就是邱素贞,他断然不会认错。
而且那会田志好像也有听到邱素贞阴凄凄喊着他“田伯伯”的声音,只是那时他被吓得只剩半条命,再待到唱戏声过去醒来,他立刻便跑出余光年家,连声招呼都没跟余光年夫妻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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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体内针
阴十七抓住其中的关健问道:“田大师在见到女鬼的过程中晕过去了?”
田志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是晕过去了,那也是我初次真正见到鬼,哪有不怕的?”
展颜则问:“再醒来,一切便恢复如常?”
田志道:“对,一切都正常,就好像那一场我亲眼见鬼的经历从来没发生过似的!”
但田志还是被脑海里残留的见鬼惊骇吓得屁滚尿流,立马一口气跑回自已家中,直到隔日余光年上门来问详情结果,他方将女鬼一事告知余光年。
再然后,田志不曾再到过余光年家,余光年也被他拒之门外,说莫再来找他,他没法子对付那女鬼。
田志道:“莫说我是真没法子抓鬼,便是有法子,我也不忍心对那可怜的女娃儿下手!”
田志这般感叹,阴十七心中却有疑,她想啊,这田志大概是真没法子抓鬼,要不然上回见鬼的时候怎么会被吓得直接晕过去,此后还不敢再发现在余光年家呢?
心中如是想着,面上自然也就坦露出来,阴十七也是不想遮挡,用神情直接告诉田志她的质疑。
不过令阴十七讶异的是,这回田志虽是将她的质疑瞧出来了,但却只是微瞥了一眼便默默无声,一副伤心难过、垂头丧气的模样。
阴十七不禁收起质疑,面上讪讪道:
“田大师也不必多想,倘若那邱素贞真是女鬼,那必然是有冤方会滞留于世间,不肯离去投胎,田大师若有法子化去女鬼怨念,安心投胎转世,这也是一件大功德的好事,邱连日后晓得田大师的功德,也自然感恩于田大师,不是么?”
倘若真能如此,那便真如阴十七所言,还真是大功德一件,可田志诓得过旁人,却是诓不过自已,他有几斤几两重,自已还是掂得清的。
田志情绪不高地说道:“阴快手明明不信我,何必还这般安慰我?”
阴十七道:“我有保持怀疑态度的权利,田大师也有向我证明你是对的权利,难道田大师是想未战先降么?”
田志轻笑了下,再没有应声,只道今夜亥时再见。
从小茶馆出来,田志归家去做今夜的准备,展颜与阴十七则回了趟衙门。
两人一到衙门便直接到了仵作房,石仵作与珍稳婆显然是刚刚检验完那大小两个坛子的尸骨,正在洗净双手。
待两人走近来到横躺于木板长形尸板床上的无头男尸后,石仵作就站在长形尸板床旁边另一张桌子的桌面边上,上面有一个铜制圆盘,他指着圆盘里的一根细长银针道:
“无头男尸除了昨夜里我给你们所说的结果之外,回衙门再做更加详细的尸检时,我发现了这根医用银针,银针插入死者昏穴时极为准确,且力道把握得十分恰当,凶手应当是个极会用针的人。”
阴十七讶然问道:“银针?它是插在死者身体上哪个地方?”
石仵作随即走近横躺于长形尸板床上的无头男尸,掀起白色的盖尸布,指着死者尸体的一个穴道:
“昏穴,且完全没入。”
阴十七明白了:“凶手是先将这银针插入死者的昏穴以致昏倒,然后再将死者的头颅一刀砍下来。”
石仵作点头,一旁自两人进仵作房便未曾开过口的珍稳婆也是这般认为,俱都觉得这是照目前尸检所得情况来看,最有可能的可能。
展颜默然不语,因为他已然在想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阴十七在想的问题,她问展颜道:
“除了医者能耍得一手好银针之外,还有谁有这本事?”
展颜道:“也不是所有医者都能耍得一手好银针,更不是非是医者便不能耍得一手好银针。”
这话没错,不是所有医者都会针炙的,倘若不会针炙,那么针法也没可能这般好,那么反过来一想,倘若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不是医者却能将银针运用得极好的人?
展颜直接道出了重点,所以石仵作自无头男尸体内取出银针的这个发现,虽是多了一个方向搜索线索,但范围还是很大的。
阴十七想通了这点,不禁有些失望,逐又问起那大小两个坛子的尸骨。
石仵作一听,便示意珍稳婆说道说道,见到石仵作此举,阴十七已然可以确实两个坛子中的尸骨,确实如她所料那般是个女子。
在躺着无头男尸的尸板床对面还有另一张尸板床,这张尸板床与第一张不同,上面存放的不是尸体,而尽是一块又一块的尸骨。
珍稳婆移动脚步,走近存放碎尸骨的尸板床道:
“大小两个坛子里装的尸骨皆属一个人,经检验是个女子的尸骨,约莫死了有一年多左右,大坛子里装的是四肢与躯干,小坛子里装的是碎掉了的头颅,大坛子里的尸骨虽也是被砍断了四肢,但至少骨干完好,不曾被重击敲碎。
小坛子里的头颅头盖骨则严重得很,不仅被重击碎成碎骨,连脑浆、头皮之类也是被刻意掺入醋进行阉制,所以无论是碎成十数片的头盖骨,还是脑浆、头皮之类,都是被先浸泡在醋中封闭存放,至少得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