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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琬微微怔忪,当时从大火中跑出来她也受了伤,脑袋被木梁子撞到,好在不严重,办完父母丧事,在舅舅家养了半月后完全恢复了,也没留下甚疤痕。
华琬难过悲痛的同时,也感激收留了她的舅舅一家。
华琬揉揉眼睛,两腿蹲得酸麻,正准备起身活络活络,听见有声音在唤她。
第2章巧手兰心
“妹妹,你来了。”李仲仁站在华琬身后不远处,见华琬因为腿麻而寸步难行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
李仲仁上前接过华琬手中食盒,“我在后院的木槿树下放了张小杌子,往后别再蹲着,没得累了腿脚。”
李仲仁穿一身经馆规制的靛青色交领大袖直缀,发髻上裹同色方巾,虽出身乡野,但容貌文秀,性情儒雅,身上无半点乡人的粗放。
华琬顺李仲仁的目光,往经馆学堂后方的小院望去,果然瞧见一株木槿树下现出木腿儿,欢喜道:“谢谢表哥。”
午时末刻经馆午歇结束,李仲仁重新回学堂上学,华琬则搬了小杌子,仍旧坐窗下听学,趁夫子点学生默书时,华琬溜到小院,替住在经馆的老夫子打井水,又拿笤帚将落叶扫进一只簸箕里。
夫子手中摇晃着戒条,眼角微抬,余光掠过在小院里忙碌的身影,他已经习惯了华琬于学堂外等她哥哥下学。
他对这听他念书时会摇头晃脑、同他孙女一般大的小姑娘颇好奇,初始他一走出学堂,小姑娘就会躲到院子里,往复几次,约莫是小姑娘见他没有赶人意思,胆子才大起来,只仍不喜说话。
后来他发现,小姑娘沉默则以,一旦开口颇有见地,不但识字读过不少书,性子也谦逊,可惜是个女孩儿,否则将来会比他教过的大多数学生有出息。
未时末经馆下学了,华琬将小杌子放回院子的木槿树下,提起食盒,又要去接李仲仁背上装笔墨和书的书篓。
李仲仁无奈地说道:“我自己拿,你每日过来送饭,已很辛苦了。”
早前没有华琬送饭,李仲仁又不方便带食盒,葛氏只能用油纸包饼子,同笔墨一起放在书篓里,捱到午时,饼子早已冷凉,硬邦邦地咬着嗑牙。现在有华琬在,李仲仁终于能吃上热汤热饼,可是来回二十几里路着实不易,李仲仁曾拒绝让华琬送饭,可耐不住华琬和他娘亲坚持,只能作罢。
华琬安静地跟在李仲仁身后,回乡比送饭闲适许多。
过芦石桥便近云霄乡了,四月傍晚的夕阳带一层浅浅红色,照在乡道两旁密密匝匝的野花野草上,暖而不烈。
华琬眼睛尖,一眼发现藏在草丛里的珠儿球,一串一串结在草枝头,又红又饱满,还泛着淡淡的光泽。
华琬挑了两串没有一点虫眼的摘下,再扯几株通草一同揣兜里。回头用珠儿球扎两支草饰,一支给舅娘,一支送小香梨,如此想着华琬满足地弯起眉眼。
李仲仁看见站在夕阳下傻乐呵的华琬,愣了愣。
华琬比之去年刚到他家时个子高了,五官稚气渐退愈发精致,双眸是少有的清亮,青烟微笼的柳眉犹如滴落池中的墨汁,能渐渐散漾到人心里去。
李仲仁不经意地握紧了双手,心思微转间他忽然就不愿华琬再到经馆替他送饭,别看经馆里那些学子个个青衣长衫一本正经的,可眼睛却不老实,心思更不少。
回到李家,华琬先洗净食盒,将食盒放入歪斜的橱里。待舅舅李昌茂进屋子,才随葛氏等人沿食案坐下用夕食。
舅舅一如既往地关心她,端起一碗新做的杂色馒头到华琬跟前,“阿琬多吃点。”
葛氏一下拍掉李昌茂的手,没好气地瞪华琬一眼。
华琬以为自己要被葛氏数落一通了,不想葛氏鲜少地没吭声,如此反而令华琬心里更不安。
晚上华琬自个儿将褙子的破口密密缝上,她的女红和一双巧手是从娘亲那传来的,年纪小,可女红一点不弱,打络子和扎小饰物的花样会百八十种。
补好了褙子,华琬借李仲仁读书的豆点火光开始摆弄新摘回来的通草和珠儿球。
华琬考虑到舅娘年过三十,平日里又朴素,该是不适合在发髻上簪红戴绿的,遂打消做簪子或步摇的念头,决定为舅娘编一条缀红珠的穗子。
华琬捋顺通草,先编出一溜儿雀头结,结下是勾成细丝的草穗。
华琬刚把珠儿球圈在草穗子上,葛氏便来催了,先将华琬拎起,再朝李仲仁怨道:“白日里不多学点,偏偏晚上来烧费钱的灯油,将眼睛熬坏了还得抓药,快去睡觉。”
华琬眨了眨眼,收拾收拾匆忙回屋。
李家是夯土砌的四间房,李昌茂和葛氏住东边最宽敞的一间,李仲仁的屋子是南向光照多的,另外两间本做柴房堆放杂物,华琬被接来后,李昌茂将有扇小窗的柴房拾掇了出来。
靠溪水的小乡夜里雾气重,莹白月光落在木棂上,透着股潮味。
乡里花冠鸡第一轮打鸣时华琬就醒了,眼睛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昨晚上没睡好,一迷糊便开始做梦,梦里是漫天的火光,是父亲和娘亲为抢出一件墨宝而再度冲进火中的背影……房梁断了,整间笔墨斋随同两旁的铺子一道垮成碎瓦残砖……
华琬亦在这崩塌的瞬间清醒了过来。
愣怔了一小会,华琬起身穿上褙子,又取一条粗麻织成的腰带仔细束上,打水净面后来到前院。
李仲仁卯时中刻要赶往关阳县经馆上学,这会儿葛氏正将书篓挂在他肩上。
“娘,往后别让阿琬送饭了,平日里阿琬可以帮娘打打下手,或者在屋里歇息,没得白走那几十里路,太辛苦。”
葛氏单对独子说话时,声音自是温和的,“她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走两步路嫌辛苦了?闲惯了她往后不懂过日子的。”
“娘!”李仲仁音调难得地拔高了些。
“好好,待过了五月,日头烈了,我让她在屋里好生歇着。”葛氏往外推了推李仲仁,“你别将心思花在不打紧的事上,快去经馆,莫要迟到,小心挨夫子的戒尺。”
李仲仁离开不多时,华琬至厨房寻葛氏,问有甚可帮忙的。
葛氏朝泥灶上一只倒扣着、足口缺了个豁的土瓷碗努努嘴,“有够惫懒,也不瞧瞧什么时辰,先将汤饼吃了,自个儿洗了碗闲玩去,省得那对父子一同来埋怨我使唤你。”
华琬朝葛氏甜甜笑了笑,端起碗自去吃饭不提。
许是今日确实得闲,葛氏去田间走一遭,又同隔壁婶子唠嗑了两句,便慢腾腾地回厨里准备送往经馆的饭食,华婉则将昨夜编好的穗子悄悄放在葛氏常拾掇的针线篓旁,再去莫家寻香梨采野蕨。
香梨在距离自家不远处的路口张望,远远看到华琬,连忙招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华琬身边。
“琬姐姐,我爹爹昨夜里从京城回来,他也夸簪子好看,说比他在京城铺子里瞧见的那些个金啊银的首饰都要别致讨巧,琬姐姐比京城里的匠师厉害多了。”香梨很得意,她爹爹莫福在京城里做买卖,见的多懂得多,爹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香梨想到二姐瞅簪子时羡慕的眼神,忍不住得意。
华琬挠挠头,她亦是在京城长大,首饰珠宝见过不少,纤草相较赤金、鎏金、银、铜、玉、木等原材柔软有韧性,故能任由她折腾出各种形状,她哪有资格同京城里真正的匠师,尤其是少府监下文思院和凝光院中有鬼神之手称号的金匠师们比。
“莫叔随口一夸罢了,哪有那么好,昨儿我摘到了珠儿球,一会能扎步摇了。”
“太棒了,待我有了步摇,二姐还不知会怎样羡慕。”
香梨牵起华琬的手往她家里去,“我爹带了京城的芙蓉饼回来,琬姐姐随我去取了来。
华琬要拒绝,无奈香梨个小劲大,愣是将她拉扯到莫家院子。
第3章境遇
托香梨那闹腾性子的福,华琬到过莫家数次,同莫家人还算熟稔。
香梨的爹娘在院里头商量香梨二姐的亲事。华琬素手交叠虚放,恭恭敬敬地向莫叔和莫婶问好,香梨则吆喝一声跑去屋里取芙蓉饼。
莫婶打量华琬,想到自家闺女上蹿下跳的猴样,忍不住说道:“怪道是京城下来的姑娘,香梨喜欢跟着你,却学不到半点规矩模样。”
在华琬刚被接到云霄乡时,莫家人从葛氏口中得知华琬是个失去爹娘没依靠的,再瞧还生得纤弱如柳细白嫩肉,认定华琬不会农活也不擅生养,不很瞧得上。
乡里人家讲究姑娘手粗臀满,毕竟平民百姓学那些花架子规矩无甚用,不能变成炊饼米饭填饱肚子。
华琬自不会将莫婶的话当成夸奖,但仍礼貌笑道:“香梨妹妹才是懂事能干,平日里多亏香梨照顾和帮忙。”
莫婶听华琬夸香梨夸的中听,笑的颇得意,朝屋子高声吆喝,让香梨多取些饼子让华琬带上。
香梨的父亲莫福套好驴车,坐在棱角都磨平的石墩上,等相亲一道去京城,余光瞥见华琬手中的通草,想起华琬送香梨的簪子,好奇问道:“李家小娘,梨丫头的那只簪子是你亲手做的?”
华琬实诚地点头,“乡里最不缺的杂草,香梨不嫌弃。”
“哈哈,这玩意儿精巧,便是京城里的小娘子都会喜欢,梨丫头她又怎会嫌弃。”莫福粗着嗓子笑几声。
莫福口中的京城小娘子,是指平巷里的小户人家,锦衣华服的贵家女娘,自是不可能瞧上草饰的。
“李家小娘,你可有打算多做些草饰送到京城里去,一支草簪子至少能值三文钱,再精致些的三文钱都不止。”莫福在京城里做小本买卖,脑子更机灵,眼光也更准。他昨晚看见草簪子,心思便活络开了,并一下想到借他地儿挑摊的香药铺子安掌柜。
安掌柜前日与他言,打算收些小摆件做添头送与常光顾铺子的客人,原定的泥塑小人,但泥塑小人一个至少要八文钱,而且不够精致,花样也不够多。
莫福认为安掌柜铺子里的香药大多由花草树木提炼而成,所以草饰做小添头比之泥塑小人要合适。
莫福也念华琬身世可怜,故未打算从中间取利,纯粹是还安掌柜一个人情,帮华琬谋个来钱的路子。
华琬愣了愣,她未想过草饰还能卖钱,准确说她根本未考虑过挣钱营生这些事。华琬略思索片刻,婉拒道:“谢谢莫福叔的好意,只是孩子间闲时拿来凑趣的小玩意,送到京里怕是会被嘲笑了去,还是罢了吧,不敢劳烦莫福叔。”
莫福道:“你叔说能行就行,不过若你不愿承这买卖,也不勉强。”莫福心里真有底,纵是安掌柜不收,他的摊上摆草饰卖也能有销路。
这头说着话,那头香梨用油纸包了一小摞饼子出来塞给华琬。
一旁莫婶脸都拉长了,她让女儿多拿,是指拿两块,怎么女儿心里没点数。
纵然莫婶没变脸色,华琬也不肯收下,推拒了一会,最后接过两块芙蓉饼。
香梨将剩下饼子交给莫婶,要拉华琬去摘野蕨和扎步摇,屋子里传来香梨二姐的声音。
声音颇为着急,似在唤香梨进去帮忙。
香梨为难地看着华琬,华琬举了举手中的芙蓉饼,“我是专程拿吃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