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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一路走来了无人气的楼众居所,孟李的溪边小院意外地富有生机。
裴真和未英随孟尘快步进了院子。屋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孟尘听了,几步跃至门前,进到了房里。
他们两个跟过去的时候,见孟尘正拉着床上一人的手,道:“你躺好,我给你倒茶来。”
孟尘按了床上的人,转身去倒茶水,一时竟来不及招呼刚进门的两人。
裴真自不在意,她着意瞧了一眼床上的人,见他穿了白色的衫子,盖着厚厚的被,脸颊凹陷,脸色潮红,一双眼睛被细布所缚,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转头过来,似有所分辨,才道:“尘哥,有客?”
孟尘这才想起来裴真和未英,一面慌乱地招呼两人,一面同李渡解释,李渡听了赶忙坐直了身子,同裴真和未英说抱歉,“尘哥被我忙乎晕了,阿真阿英别介意。”
他声音很轻柔,只是发着烧的原因,有些低哑,他说完又支使着孟尘沏茶来,“。。。。。。橱窗二层最西边,是你年初带来的信阳毛尖,你沏来给阿真阿英喝。”
孟尘应声连忙要去,裴真是没想到李渡这是要正经招待他们,赶忙拦了孟尘,“不必麻烦,未英已经把退烧药找出来了,是药丸,快让李君就水服了吧。”
这事要紧,若是裴真不提,孟尘险些被李渡支使地忘了,这下听了,才慌手慌脚地去给李渡喂药。
裴真看着孟尘那副,如同农家拙汉的样子,不仅有些想笑,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杀人魔头,冥君孟尘?
可既然有这样的名号,也必然有其原因吧。
☆、第17章 他解不了气
? 李渡吃了药,顿觉清凉,再三去谢裴真二人。裴真不敢领受,说了是冷成魏方所赠,李渡听了冷家的事,赶忙拉了孟尘,“你听,大方都长这么大了,小冷带着他过得这么好!”
孟尘嗯嗯应了两声,李渡似乎还想说什么,不知是不是碍于有客没开口。李渡还要招呼了两人喝茶,只是陕婆婆还在等两人,他也不便强留,仍是道:“得了空再过来,等你们离楼了,就不知何时有机会了。”
李渡让孟尘送了两人出门,两人离了小院,裴真问未英,“我看李君颇为平易近人,怎地你之前并不想管他们的事?”
未英说并非不想管,“李渡确实不错,只是从前孟尘高高在上,为人十分冰冷,李渡想同我们说几句话,碍于他也不好多说。不过李渡中了蛊之后,孟尘好似没有从前的冷硬了,我还是头一次同他说话,好像也没有这么吓人。”
裴真听着若有所思,外面的人看冷名楼的人,因着身份的缘故多看不清,不料楼内众人也这般,是杀手本就生性冷漠,还是被隔开了太久呢?
她琢磨着往回走,没多远便瞧见陕婆婆站在门前树下张望,远远地见两人来了,笑眯了眼睛。
两人赶紧上前行礼,陕婆婆看看裴真又看看未英,“出了趟门,都长高了。”
未英上前挽了她,裴真没做过这样同旁人亲昵的事,可想到自己异体反噬那段日子,陕婆婆的忙碌看顾,心下泛了暖意,也学着未英的样子,挽了陕婆婆的另一条手臂。
三人说着话,往居所去了。
而远在京城的人,却把身边所有人打发了干净,独自一人坐在锦衣卫书房中,盯着手中展开的画像,怔怔地出神。
哑巧是会易容的人,如今已经确定无误,只是那个让他恨让他恼的女人身上的秘密,却不是易容能遮掩的。
他清楚地记得,新婚那夜,他刀锋擦过她的眼角,当时划出了血珠,然而他也细细看过她的眼下,根本没有任何伤痕,不然,他怎么会轻易就信了她?
还有在锦衣卫那天,他将她虎口震得通红,再不能更清楚了,他当时如何不怀疑他的夫人就是女贼,可看了她的虎口,又是什么都没有,他也是细看了的,没有任何粉妆遮掩的痕迹。
是哑巧那十几岁小姑娘的易容术已经出神入化了,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可即便是哑巧的易容术出神入化,那唐沁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她又是如何一把拉回来的?!
韩烺想不透,把脑袋想破也想不透,只是一想到唐沁,他脸色又沉了下去。
他现在算什么?!唐沁才是和他三书六聘拜堂成亲的人,他却看上一个连名字都不愿意留下、骗了他转身就走的女杀手!
这是什么?!是私情!
幸亏人家唐大小姐没有要留下的意思,不然他怎么办?!
她就果真想着,他是旁人的夫君,她撩了就能甩了吗?!
这些日,他每每想到此处,便心如油煎,恨不能让派去南边的人,直接将她抓回来了事!
他必须要把她绑起来,必须关进地牢黑黢黢的屋子,必须狠狠地折磨她一顿,必须让她知道他锦衣卫指挥使可不是吃素的!
不然他下辈子也解不了气!
因着这个,这通缉画像已经被他扯烂了七八张。只是发狠要折磨人家的人,却连那些被扯烂的画像都舍不得扔,一张张捋平拼好折起来夹进了书页里。
韩烺解不了气又不能把人抓到脸前来,心里进行了何等更为阴险的盘算,旁人皆不得知。反倒是裴真这处,见到了空中峰捧月楼里的大楼主,厉莫从。
按规矩,先行回话。前一批人厉莫从早已见过问过,现在裴真几个到了,厉莫从便从木原开始,挨个叫进去问话。
裴真并不着急,此次任务她与未英才是主要人员,未英那边并未获得涉及核心的消息,而她也已提前将说辞告知未英,只要她一口咬死韩烺什么消息都没找到,厉莫从也无法核实。
最主要的,只要韩烺没有现在便主动暴露所查,他们这趟任务的金主自然也不能得知,待到金主将钱交付清楚,他们离楼任务便算成了,立时便能离开。
这之间,裴真算着约莫一月,她是希望唐沁能永永远远瞒着韩烺,便是不能,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也是好的。
只是若是瞒不住,韩烺知道了真相,大发雷霆吧?
她的错处理应她来领受,万望他不要迁怒旁人。。。。。。
裴真就这么想着,木原和哑巧都已经上到二楼又下来了,未英也被领了上去,那二人却已经离开,她独自一人坐在捧月楼一楼的厅中。
窗扉打开,空中峰的山风自四面八方涌进厅里,将水墨的细纱帷幔,吹得随风翻飞,影影绰绰之间,有人从后门,游荡到了裴真身后。
裴真自然有所察觉,却没回头。
“几月不见,果真变得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声音从后侧响起,时而沙哑时而尖细,裴真知道是谁,回过头来,看到了王焚半张阴柔俊美、半张粗烂扭曲拼在一起的脸。
鬼医王焚,也是冷名楼为数不多名声在外的人物,裴真异体排斥那会便是得他救治,他当时对她之病简直用了十二分的精力,用他的话说:“这病简直非凡间之病!”
裴真那时便觉得此人不可小觑。更不用说,此人确实是个奇人。
传言王焚本不叫王焚,生于普通行医之家,只是某次随父兄外出行医,被一权贵子弟看中。那人见王焚美艳不可方物,强留王焚不得,便设计将王焚一家陷害,暗中掠走王焚。未及多久,那权贵便拿王焚巴结贵人,将王焚送了出去。
王焚被送出不到一年,那权贵家中便突然败落了,只是王焚当时侍奉的贵人,比之权贵子弟,有过之无不及也。王焚在其手中三年不见天日,尝尽人世苦楚,后那贵人因事触怒其父祖,被勒令交出私自关押的王焚等人,贵人咬牙不把王焚交出,王焚狠心放火自毁半脸,勉强得以逃脱。
只是他如何能真正逃出那贵人手心,那人派人去追,扬言王焚便是死去也要是他的鬼,王焚走投无路之际,一人从天而降,将他自刀山火海中救出,此人正是厉莫从。
王焚自此,唯厉莫从之命是从!
☆、第18章 小师妹
? 裴真静静地看着王焚,平静地客气道“王先生,别来无恙。◢随*梦◢小*。lā”
她客气说话,王焚却上下打量着她,哼笑了一声,“上次那病症,可有再犯?你不同我好生交代一番病从何来,我可难保能把你彻底治好。”
他阴阳怪气地腔调,裴真也不见怪,排斥那会王焚没少问她,她的事如何能说与这等人,她一口咬定不知原因,显然王焚不信,却是无济于事。
裴真暗暗猜测,王焚突然出现在捧月楼,是不是还想要从她嘴里得知些什么,她只当没听见方才王焚的话,礼貌地笑笑。
王焚脸上闪过不悦,歪着扭曲的半张脸笑起来,“你现在不愿意说,没关系,我等你愿意说的那一日。”
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让裴真隐有不安,他说完便揭过了这茬,双手背在身后,探头凑近了裴真,“我不管你是未采还是裴真,不管你是在冷名楼还是已经离楼,我可告诉你,不该管的事一样都别管,尤其,不要和楼主对着来,不然你救的人,说不定就变成了你害的人。”
他将最后拉得极长,警告的意味十二分的浓厚,裴真略一思索,知道了原因。
她看了王焚一眼,“也就是说,李君今日发病,是因为楼主不给药,是么?”
王焚皱眉冷笑,“难道我的意思不够清楚?”
裴真点点头,淡淡道“我只是确定一下。”
王焚不知道她说得“确定一下”是什么意思,又上下看了她好几眼,阴阴一笑,甩着袖子去了。
风依旧吹得水墨的帷幔犹如鬼魅一般飘飘荡荡,裴真坐着想孟尘和李渡的事。
看来那二人没有顺着厉莫从的意思,厉莫从出手惩戒,这才有了孟尘各家各户地拍门寻药。
这样想来,他拍了那么多门户,都没有寻到药,也许并不是那些人家没有,而是
脚步声响起,未英从二楼走了下来,他脸色有些不好,裴真迎了过去,小声问他,“怎么了?”
“阿真姐,”未英皱着眉,“楼主似乎并不相信,韩烺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未英忧虑又疑惑地看过来,裴真面不改色心不跳,朝他颔首,“没事,我来跟他说。”
楼梯口有小童引路,裴真安抚了未英信步上楼。
捧月楼拢共四层,但从外间看却有六七层之高,裴真自一楼厅堂上到二层,立在二层之上,才晓得二层同一层一样,都是高阔的厅堂。
只是相比一层厅里飘飞的水墨纱幔,二层什么遮掩都没有,甚至没有一扇屏风,她看到了正东方向,一层层台阶上,一把金丝楠木阔椅上坐着的人,是厉莫从。
小童送她上来通报了一声,便消失在了楼梯口,裴真感到了来自东边的压制感。
她走过去,厉莫从歪了歪头打量她。
他穿着一件素白色镶鸦青色宽遥У某づ郏硪'边上绣着花样繁复的月白色纹样。三十又五的光阴将他眉眼刻得硬朗得深沉,他正身而坐,唯有歪着的头,露出他此刻对来人的好奇与亲狎。
裴真心中警觉大增,一步步走上前,在厅里摆放的两排圈椅末尾站定,行了个礼。
她不上前,厉莫从看着她,摆正了脑袋,嘴角噙了一抹笑,点了她坐下,“怎么?无功而返了?”
他说得极轻巧,裴真却听得眼皮一跳。
厉莫从不问她结果如何,二话不说地便将无功的帽子扣在了她头上?
没有消息和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