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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事情虽被称为禁忌,可怎么如何,也禁止不了百姓茶点饭后的闲谈。苏萧来时,也曾派人去调查过这一段往事,道:“我曾记得,在紫阳公主来之前,岑王爷是有王妃的。”
“那女人是同为三大家族的阮氏的女儿,我虽然没见过,却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些许她的事情。岑王爷与她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便我母亲以公主身份下嫁,却依旧是个平妃的位置。”
“那时,阮氏正身怀六甲,母亲也时时去关怀。可不知为何,在阮氏生下大公子的那夜,皇室派整支军队包围了岑王府,逼迫他们交出阮氏。岑王爷自是不肯,阮氏或许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又或许是为了保全整个王府,将刚出生的孩子安置妥当后,就自愿跟着皇室离开了王府。”
苏萧听得不由皱了皱眉,半晌,开口道:“即便太医能够推断出阮氏的产期,可孩子一出生就发生这种事,也未免太过凑巧了些……”
她顿了顿,有些惊诧的看向他。
殷景衍却是勾唇轻笑了笑,“阿萧,你猜的没错,阮氏不是到了产期,而是我母亲在其中动了手脚,令阮氏小产罢了。”
一旦女人被嫉妒和猜疑冲昏了头脑,之前的所有理智,也会在刹那间被消散了个干净。
苏萧心中感到一阵恶寒。
阮氏当日刚刚小产,身体本就虚弱,当日若是再跟着皇室离开,又岂会还有生还的可能。
“后来呢?”
殷景衍道:“后来,阮氏离开,由我母亲独自享受岑王妃之位。可就算她再贤淑,将事情做的再好,岑王爷也从来不会以正眼相待。两年之内,王府内又陆续进了几个女人,齐氏就是其中之一。”
“那紫阳公主,又可曾后悔过?”苏萧道。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殷景衍转身凝视着苏萧,眸子凝滞了半瞬,似闪过一道水光,速度极快,让人抓握不住。
苏萧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那你呢?”苏萧抬头,看向他,“你觉得,我们也会成为像他们一样吗?”
“不会,”殷景衍坚定道,“阿萧,我们是不会像他们那样的。”
苏萧嗤笑了一声,说不出是玩味还是怎的,上前轻挑了挑他的下巴,“那是,你可是姑奶奶光明正大烙下印记的人。你要是敢负了我,姑奶奶非要弄死你不可。”
殷景衍轻笑了声,反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若真到了那日,阿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反抗。”
“哼哼,这还差不多。”苏萧道,“等过几日找人来收拾收拾,怎么也是姑奶奶的未来婆婆,太过寒碜倒也是说不过去。”
“不必了,只是一个衣冠冢罢了。”
苏萧轻笑道:“你倒是比我还心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早知如此,又何必会落到如此下场。
朝宗六十四年,六月初七。
三品正将军李骥,杀人越命,知而不报,欺君罔上。入仕六年,贪污受贿,先行关入大牢,除以死刑。
礼部尚书齐陆良,贪污受贿,欺君罔上,现抄封尚书府,流放边疆,子孙三代永不得入朝为官。
凌奚与我朝相交甚好,为延续两国友谊,特此翻阅史书,返还河西三城。为表示歉意,特与凌奚休战书一封,二十年内不再侵犯边境,两国永修友好。
驿馆内,苏萧拿着所谓的休战书,忍不住冷笑道:“二十年?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也就只有他鸿云帝能够做的出来。”占据他们河西三城,换来的就单单是二十年的休战。若他真是有心,又怎会对屠城之事只字不提。
“微臣来时,太子殿下就曾叮嘱微臣,劝公主切勿莽撞行事,”蒋大人站在一旁,说道,“公主应该明白,忍得一时,方能风平浪静。”
苏萧摆手道:“这些破道理,姑奶奶早就听烂了。”
“在陛下和太子殿下心里,没有什么比公主安危更为重要的。”蒋大人道,“在微臣心里,也是如此。还请公主切记,切记。”
苏萧没说话。
过了半晌,才撇了撇嘴道:“姑奶奶记住了就是。”说完,就别过头看向别处。
见此,蒋大人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继续将身边的几人叫过来,吩咐着沿途中要注意的些许诸多事宜。
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人来报:“公主,岑世子来了。”
苏萧一愣,“让他进来就是了。”
话音未落,就远远瞧见远处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走了过来,她起身迎过去道:“你不是去找钟离翊了吗?怎么,事情商量完了。”
“若是那几个人连这点事情也解决不了,那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说着,殷景衍将手中的糕点递给苏萧,“梨花酥,刚从街角那处买的。”
苏萧摸了摸,温的,笑道:“不错,越来越上道了。”
这话对殷景衍倒也受用,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碎屑,不知低声又说了些什么,直逗得苏萧咯咯笑。
一旁的蒋大人匆匆来,匆匆去,直呼没眼看,直接被苏萧一巴掌给扇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许是鸿云帝处置的太过严厉,又或许是时机不对,最近朝中竟是出现了难得一时的和谐,说是风平浪静也不为过。
不过;就算再怎么闹腾;这些都与苏萧和殷景衍无关。
七月初,朝中忽然提及立新太子的事。
“此番朝中连连出现纰漏,应是与朝中无人替陛下分担事物息息相关。至于新太子,自应于月末定下来。”上奏的人如是说。
鸿云帝皱了皱眉,说道:“尔等以为,诸皇子中,谁可当此大任?”这般说着,目光从垂首而立的钟离翊身上扫过,见他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便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朝臣。
朝中一阵静默,皇储之事非同儿戏,一句话说错便是万劫不复,即便是早有谋划的左相和右相,也不敢轻易出口。
右相微微侧首瞥了一眼钟离翊,又将目光落在站在他不远处的殷景衍身上,似是思虑了半晌,又将目光转了回去。
鸿云帝冷下脸来,这些人刚才还说得热火朝天的,这会儿怎的又哑巴了?
众人不由得看向钟离翊,自打上次李骥和林木霍的事情发生之后,只要是些偶尔知道的人,都能看出四皇子一派失了准头,就连在朝中的势力便比从前削弱了不少。
钟离翊却垂着眸子,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众人见此,又将目光落在左相身上。
“左相,尔以为如何?”鸿云帝自然将众臣的反应看在眼里,便出声点名让左相来说。
左相无奈出列,沉吟片刻方道:“依祖制,当立皇后身边的皇子,可太子已被封王,自应是继续按照皇子尊幼顺序往下排列。”
“若是按尊幼,又岂非失了公平,倒不如再观察些时日……”刚刚说完,便有官员出声质疑。
“太子以愚钝被废,四皇子和六皇子虽乃天才俊赫,可其中骤然立为太子,何以服天下?”刑部尚书出声道。
要说立四皇子是名正言顺的,怪只怪那道废太子诏书,说是因为太子愚钝,不堪担天下大任,而今要立新太子,就得比前太子聪慧才行,至少得有个功绩,好说服天下人。
但是,如此说来却又是显得几分尴尬。四皇子虽近些时日在朝中风头颇盛,又有左相加持,想来自当是能够堪当大任。可,怪就怪在四皇子无母族力量支持,又有谁能得知陛下心中是如何想的。
之前未曾睁正眼瞧过,如今又能瞧上几分。
而六皇子虽连连受挫,可朝中有右相,后宫有苌妃娘娘相助,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那日。但这也只是朝臣各自们的猜想,具体如何,莫过于要去看那位心思最为难测的坐上者。
“臣以为,六皇子资质上佳,只可惜太过冒进。”
“自古以来,皇储择贤而立。”
“祖宗规矩,岂可违背,臣以为当立四皇子。”
“陛下……”
“臣以为……”
朝堂上又开始争论不休,殷景衍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鸿云帝,此事根本没什么可争的。陛下此番作为,无非是因为他想立六皇子而没有正当理由,需要朝臣给他找一个理由。
即便钟离温做的再如何不是,最起码他的心思是与鸿云帝处于一线中。
而单单是鸿云帝对早些年,江氏一族跟随先帝征兆南北一事,就足以毁灭钟离翊以往做的所有事情。
钟离翊垂目,不打算参与其中,朝中的局势如今尚且可以控制,他不会让右相的如意算盘得逞的,钟离温想入关于立储之事,朝堂上争吵了多日也没个定论。奏折如同外面的柳絮一样,成摞地飞进御书房里,鸿云帝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如今凌奚和司邙的事情还悬在他心口,朝中本来就事情颇多,他已经够烦了。
如此拖了几日,鸿云帝终忍无可忍道:“立储之事,不在一时,此事入年后再议!”这才止了众臣的争论,得了几日消停。
自打情玲珑那件事情后,也将左相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都给磨灭了去,权当什么都没看见罢了。
柳芫儿本也不是封建固执之人,对此之事亦是极为看的透彻,经常两三日的住在四皇子府内。纵使苏萧再没脸没皮,也不会这个时候去打扰好事。
许是连着几日下来,世子爷的心情都极为甚好,就差没有乐呵呵的也傻笑着去上了早朝。
鸿云帝虽流放了礼部尚书,却因着齐氏嫁入岑王府,属于外戚之人,也就没有多过干预。也亏得齐氏好脸皮,竟带着殷楚琉又搬回了岑王府,只不过相比较之前来说,在府内露面的次数倒是少之又少。
半夜里,一声刺耳的尖叫陡然划破黑夜,响彻在王府内各个角落。
“怎么回事?”殷景衍随意披了件外套,从里屋走了出来。
一玄回道:“听说是东院进了刺客,双玄已经去察看了。”
殷景衍点点头,转身就瞧见苏萧也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兴许是被人扰了美梦,苏萧整个人看上去情绪都不太好。
“又怎么了?大半夜闹鬼了不成?”
此时本就是炎炎夏日,虽是夜里,温度却也低不到哪里去,甚至是连一丝风都没有吹过。
苏萧也只是简单的在里衣外面套了一件薄衫,见此,殷景衍眸光变了变,将身上衣服披到了她的肩上,“无事,只是东院闯进刺客罢了。”
一玄很识相的退了下去。
“你那个蠢蛋二哥,一回来就不消停,也真亏得你那么多年是怎么忍过去的。”苏萧没有拦他的动作,捏了捏眉角道。
殷景衍却是反问道:“平日里怎么不见阿萧如此关心我?”反倒是提起别人了,才会提起他一两句。
“幼稚。”苏萧没好气的说道,转身回了屋。
谁料殷景衍竟也跟了进去,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苏萧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挑眉道:“岑世子,您老知不知道女孩子闺房是不能乱进的?”
“阿萧……”世子爷很是真挚的看着她。
“有问题?”
“那间房间……”
苏萧不耐烦道:“有话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是我的。”
一阵沉默。
“……姑奶奶还在想,怎么觉得那间房间似乎有点儿眼熟。”敢情,套在这儿等着她呢?!
抬头,恰巧就对上世子爷格外真挚,却又似乎是在忍笑的眼神,苏萧顿时觉得整个脸皮都挂不住了。
当即喝道:“就算是你的,姑奶奶住了又怎么样?!说,你还能把姑奶奶怎么样!”
炸呼呼的,就跟生气的小动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