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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衣湿。
壶中酒还在往院中人的嘴里灌。
酒饮尽后,许澈潇洒一甩,将酒壶扔在了地上。
破碎声响,让醉得彻底的许澈,有了一瞬清醒。
原来,除了一场将他困在原地的大雨,便什么都没有了。
……
午后,彤云密布,又一场大雪将至。
知秋亭外不见一人,只见数个鎏金燎炉,正为亭内的九五之尊驱逐寒意。天子一人,独坐亭中,手持暖玉酒壶,正往嘴里倒,桌上还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空着的酒壶。
宫人们得了旨意,皆在皇帝瞧不见的地方立着,除了听皇帝唤,前来送酒外,再不得靠近亭内寸步。
刘安福知晓,皇帝再这般饮下去,决计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无胆子去劝,小半个时辰前,他刚劝了两句,就被皇帝陛下的冷色给吓退了。
他也清楚,陛下自昨日下午从华清殿出来,胸里就憋着一口气,一直未发,仍如常处理政事,气憋到了现下,待手头紧迫的政事处理得差不离后,皇帝便再隐忍不住。
皇帝向来是个自持之人,继位两年,酒少饮,色不沾,醉心政务,操持朝局。
如今,江山已稳,四海升平,百姓安乐。
皇帝统治着世间最广阔的疆域,掌握着天下间最高的权力。
可他却还是同数年前一般,总觉自己手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正如,他到了她面前,还是如数年前一般卑微。
有些事瞧见了,都只当没瞧见。有些火欲发,又压了下来,憋在心头,折磨自己。
三年前,他分明告诫过自己,一旦说好转身,便不回头的。
但最后,还是回了头。
谁说回头是岸,回头所见不是岸,分明是无尽的苦海。
眼前景象,已然有些模糊,皇帝晓得,今日他是真醉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皇帝虽醉,但听觉仍很灵敏,他未转身,便道:“说了莫要来人伺候。”
身后是柔顺的女声:“陛下。”
皇帝闻声抬首,眯着眼睛,见身前女子黄杉宫装,艳若桃李,明如星辰,眉宇间尽是如水柔情。
女子手中端着一杯醒酒茶,轻声道:“陛下不可再喝了。”
皇帝冷笑,趁着醉意,恼道:“你将朕折磨成这副模样,还不许朕喝?”
女子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紧接着,她的一只玉手,被皇帝力道极大地握住,握得生疼。
随后,皇帝的手又渐渐松开,成了轻握。
这是女子从未体验过的温柔。
皇帝的恼意也因身前佳人的出现,而渐散去,轻声质问道:“你为何总是故意做一些伤朕心之事?数年前是如此,数年后,你仍死性不改,还是那般任性?”
女子娇躯又是一颤,美目中已露茫然。
皇帝见她无甚反应,自嘲一笑,挽起衣袖,将胳膊上的那道疤痕拿给女子看,道:“这道剑痕,是五年前猎场那日你刺的,朕回朝时,想尽法子去消,可压根消不掉,到了如今,还留着在。那日你在马车上没看见,是因为朕每日都要用粉盖住,怕的便是真被你瞧见了。朕做这么多事,操这么多心,连孩子都暂不欲认,无一不是为了你,怕你知道真相后,会难过,会发疯,会想不通去自寻短见。”
“这三年来,朕无一日不记挂你,朕无一日不想得知你的消息。哪怕朕不能守在你身旁,也盼着有更好的男子能护着你,能替朕好好爱你,好让你时间一长,便忘记朕。可你就是看不懂朕的心意,偏不要朕给你安排好的舒服日子。可你就是要自作聪明,去做一些愚蠢至极的事,来伤朕的心。”
女子见皇帝醉得果真厉害,说起了些自个全然听不懂的胡话,忙又将茶端至皇帝眼前,道:“陛下,先将醒酒茶用了吧。”
皇帝拂袖,将茶杯掀倒在了地上,伴恼道:“用什么茶,朕没醉,就算醉了,也是为你而醉。”
说至最后,皇帝竟笑了,眼露深情,伸手便将女子拉入了怀里,娇躯入怀,腹火顿生,欲叫她用身子来弥补其以往犯下的错。
加之,他委实太寂寞了,寂寞之时,本就该有只狐狸来替他纾解。
女子虽不明就里,但头回见皇帝这般主动,欢喜无比,好似入了梦境之中。
若非入了梦境,她岂会被求而不得的天子主动拥入怀里?
女子眼中的绵绵情意,惹得皇帝更为情动,再难自持。
皇帝低首,女子抬头,正当两唇将要相接之际,寒风袭面,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二人的梦境。
寒风扫走了些醉意,皇帝这才看清,怀中的女子不是盛姮,而是神似盛姮的萧贵妃。
一看清,立马便将怀里的女子无情地推了开去,被推开的女子连退几步,仍留于梦中,情爱遮眼,很是不解地娇嗔了一声:“陛下。”
皇帝面色更为冷然,淡淡道:“朕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得至亭内的吗?”
萧贵妃痴立良久,才回神,连忙跪地,道:“臣妾抗旨是有罪,但着实担忧龙体。陛下,酒喝多了,伤身子,您不得再饮了。”地上的寒意让她彻底从梦中走了出来。
梦始终是梦,在梦外,皇帝陛下仍旧不会碰她。
“退下。”皇帝又是一声令。
“臣妾……”萧贵妃还欲再言,
“退下。”
希望破灭,萧贵妃眼圈又红,不再挣扎,起身朝皇帝施了一礼,便欲退下。
寒风停,醉意随着旧时回忆,一道又涌上了皇帝心头。
皇帝不是许澈,他有权势,有富贵,有美人,更有尊严
既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傻傻地困在雨中?
分明一步跨出,便是海阔天空。
容修曾臆想过,若有一日能得月上双娇伺候,那定是快活如神仙。容修在大楚,虽是有头有面的大人物,但此事,于他而言,自然还是奢望。
但于皇帝而言,并非无此可能,只要他想,全然能将这美梦化作现实,将这对伤过他、欺过他、算计过他的姐妹花扔至龙床上,任意折辱,施雨舍露,尽享齐人之福。
月上本就是一个明面上以女子为尊,暗地里却将国内最尊贵最美貌的女子进贡给中原天子,以此来谋求庇护的可笑小国。
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为何非要让自己过得这般憋屈,为何非要在她面前那般卑微,为何非要如此在意她的想法?
萧贵妃已要走出亭外,却听皇帝道:“等等。”
萧贵妃停住脚步,眼中的泪将流未流,转过身子。
皇帝醉得厉害,不愿动手,只想享受,命令道:“将衣衫脱了。”
萧贵妃一愣,片刻后,听话地解起了衣衫。
为他宽衣解带,本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皇帝微眯着眼,欣赏着眼前正要展露的玉体,可待丰盈要出之时,忽又闭上了眼睛,道:“不必了,退下。”
萧贵妃的手停住,道:“臣妾……臣妾愿意伺候陛下。”
皇帝无力道:“退下吧,朕乏了。”
说完,皇帝侧过身,不看之意更为坚决。
原来,自盛姮进宫后,天子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了。
这回,萧贵妃走得爽快干脆,只因再无留恋之处,也再无留住她的人。
萧贵妃走后,皇帝将手中的玉壶又扔在了地上,恼怒至极,他恼怒的不是旁人,而是不争气的自己。
他又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他原以为自己能走出,没料到,拼尽全力,还是被困在了十年前的那场大雨之中。
为何这三年来,谢彻什么女子都不愿碰?不是因清心寡欲,更不是因不能行人道。
而是因他心头还存着一个卑微的念头,还在意着她的想法,还盼着能与她破镜重圆。
从始至终,他就未放下过她一日。
而之后,怕是也无这个可能了。
所谓放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谢彻不欲再想,趴在了石桌上,睡了过去。
……
半睡半醒间,耳边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回的脚步声比方才的轻盈许多,来者就跟一只蹑手蹑脚的狐狸。
可狐狸怎会来?
狐狸做错事,总是倔强不认,还觉得是他的错,
皇帝正自嘲间,耳边又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陛下。”
皇帝闻声,张开眼,抬眸看去,先是不信,不住地眨眼睛,欲将眼前人瞧个真切。
盛姮头回见皇帝酒醉,看他平日冷峻的脸竟通红,大感有趣,又百媚千娇地唤了一句:“陛下。”
刚唤完,便骂自个蠢。
她今日明明是来扮柔顺温婉的江南美人,怎一开口,又露了狐媚态。
皇帝听这娇声,便更为肯定了,眼前这人就是盛姮,萧贵妃那小姑娘才学不来盛姮的风骚狐媚劲儿。
知是盛姮后,皇帝再无犹疑,挑眉道:“你还敢来见朕?”
话音落,皇帝将身前的狐狸拉入怀里,亲了一口,便算前戏,随即,将其按在了石桌上。
待衣衫除尽,再无二话,毫不怜惜冲撞了起来,皇帝似要将数年来的怒意与憋闷,全数发泄在狐狸身上,连带着方才险些犯下错的余悸。
盛姮初时见皇帝这般主动,还大感惊喜,但很快,她便后悔了。
只因她成婚十年来,从未受过这般霸道的冲刺,她原先还是故意娇声助兴,到了后面,便成了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可惜,她的呼痛声,没求得怜惜,只换来了君王倾盆而降的雨露。
喝醉后的皇帝就跟个疯子一般,全然未把送上门的盛姮当人看,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如何舒爽如何来,毫不顾忌狐狸的感受,将她颠来倒去折腾了个遍。
最后,主人竟还让狐狸跪在地上,接受恩赐。筋疲力尽的狐狸又是摇头,又是撇嘴,很是不愿,可恩赐如雨降,转瞬便湿,哪里由得她?
今日,盛姮虽如愿求来了雨露,但事后,肠子都悔青了,这般的被凌。辱,也不知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若真能因此求得龙种,那便是值得的。
……
半个时辰前。
盛姮送走了唐堂和程道正,紧接着,便听闻,今日午后皇帝破天荒地在知秋亭独饮,那时,盛姮就知时机已然成熟。但她不急不忙,还欲再等皇帝醉得厉害一些,可谁知,她这一等,倒先让萧贵妃端了一杯醒酒茶过去。
她辛苦设下的局,颗粒还未收,哪能容许被人捷足先登?
一闻此事,本想再安坐片刻的盛姮,立马起身收拾。
这回她学聪明了,洗尽铅华,衣衫也穿得很是淡雅,绾起青丝,梳了个民间女子的式样,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味道,若配上一口软糯吴语,那便委实能以假乱真了。
行至中途,盛姮就听闻萧贵妃无功而返的消息,不由勾唇一笑。
未至知秋亭,盛姮就见远处一群宫人,想来皇帝又将宫人们给遣退了,如此一来,正好方便自己办事。
刘安福见刚送走了红着眼圈的萧贵妃,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盛昭仪,忙上前道:“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去,昭仪娘娘请回吧。”
盛姮轻声道:“本宫极是担忧陛下龙体,还望刘公公通融。”
刘安福也很是佩服这位昭仪娘娘,这个时候不在宫里自求多福,还敢偏向虎山行?
熟料,她还真敢,且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盛姮见刘安福不点头,又跟着说了几句好话。
绝色美人这般求人,饶是铁做的心,也会软下来,且刘安福寻思着,这解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