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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而后半朝文臣亦上表,姨夫出面力劝; 先帝才终于松口,准许韩谨回乡守孝; 除服后立即归朝。
韩谨离开长安那日; 我到底去送了送——到底相识一场; 何况故去的还是凌波的亲属,虽然不说,但想必她也是愿意来看一眼的; 虽然这二位亲戚曾经做出一些恶心至极的事。我便自欺欺人地认为其实我是代她送了。
见了我,韩谨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木然地与我客套,只是在登车前终于回头向我释然一笑张嘴说了什么。
他说得轻; 起初我并没仔细听,只是后来看口型我大概猜到他在说什么——山高水远,解脱了。
的确; 他的故乡在蜀中,路险难行,至尊都顾不到那去。想不到一个名满天下的才子,竟然会为了躲避皇帝的恩眷而宁愿躲到山林中; 说起来也真是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回府的路上,我遇到了下值的李信,他与我打招呼,不复曾经的热络。我与他闲聊几句,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匆匆散去。临别之前,他对我说了一句话——希望将军多提携。
我倒是想起了一句“苟富贵勿相忘”,也很能理解李信的心境。都是从范阳回来的,即便我本来职位比他高些,可相比起来至尊的确对我太过优待,算起来李信的出身还比我高上许多,自然是有些愤愤不平的。
我自问也算是个重情义之人,只是我很厌恶将这份情谊与仕途的尔虞我诈联系起来,没的叫人恶心。从前我对自己手下的兄弟尚且不曾举荐官职,何况李信与我待在一处的时间也实在不算太多。更何况,在二十四卫里我并不能说上什么话,在将作监这边我也有些艰难,即便是有心拉李信一把也是不能的。
明堂的修建事宜还在继续。
韩谨自那次被我当着众人的面收拾之后就没再来过,好在后面的事也无需礼部出面,皆由我与卢瀚处置。
共事越久,我便越发现卢瀚的厉害。
我知道他是瞧不上我的,整个卢家就找不出什么人瞧得起我这个执意离家的娘子与寒门小吏所生的儿子,卢瀚素日与我说话也总是冷嘲热讽的。但在商议公事时,卢瀚却从不带个人意见。有时我的建议遭到了工部其他人的反驳,但如果卢瀚权衡后觉得可行,还会开口安抚工部的人。我实在是佩服。
一日,我与卢瀚又遇到一事久争不下,实在不知如何定夺,便决意让先帝拿主意。
八月虽入秋,但仍旧燠热难耐,我有心让卢瀚去问,毕竟宫里总是放有消暑的冰块的。
但卢瀚坚持不去,“若是某去见至尊,只怕不论某说的是什么,至尊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霍将军所请。”
“若是我去,岂不更是如此?”我有些纳闷。
卢瀚凉凉地看我一眼,“你把至尊看得也太昏庸了。”
“那你为何不去?”
卢瀚说话时下意识地皱了眉,“至尊厌恶崔卢又不是近日才有,某乃是卢家嫡系,至尊见了某便恼了三分,无论某说什么,至尊总会觉得某又在仗势欺人。”
头一次听到卢瀚说这样大不敬的话,我有些诧异,失笑道:“至尊岂是这样小心眼的人?某难道不与崔卢二氏沾亲带故的?至尊也没对某怎样。”
“你是靖武公的徒弟,与靖武公更为亲近,自然是不一样的。”卢瀚看向远处。
听他提起师父,我有一瞬的失神,旋即又道:“至尊只是不喜……世家大族权倾朝野罢了,又不是凡是五姓七望的人便一概不许参政,若不然,至尊大可给你个好听的虚衔敷衍。你是个有才干的,也没什么私心,假以时日至尊会重用你的。”
“那就借将军吉言。”卢瀚抬头看了看天色,凉悠悠地道:“将军还是快点走吧,若不然,至尊该以为你是成心去蹭午膳吃的。”
卢瀚第一次与我开玩笑,我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又不是没与至尊一同进膳过,卢郎中要是羡慕便自己去啊。”
卢瀚一甩袖子去检查木基架构去了,懒得再理我。
我策马去了宫里,在紫极殿见到先帝时,还真让卢瀚说着了,先帝正在用膳。先帝见我这个时候求见,也没责备,只是叫徐安泰去帮我多备了一份。
飞快地用了午膳,我才将来意说了一遍,仔仔细细地将两种意见都告诉先帝,却不说哪个主意是谁想的,端看先帝要如何决断。
先帝斟酌片刻,准了卢瀚的法子,和颜悦色地对我道:“伯英啊,放你到将作监行走,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至尊谬赞,臣实在不敢当。”我连忙道,“不瞒至尊,方才与至尊所说的两个法子,至尊准了的那个原是工部郎中卢洋之想的,至尊说……错漏百出那个,才是臣的。”
先帝有些惊讶,但只是片刻后,便恢复了容色,笑道:“你倒是老实。”
我亦笑,“若是至尊再问下去,臣答得乱七八糟,岂不是露馅了?”
“建造之事朕并不懂,也不会多问你。”先帝沉声道,“伯英啊,你据实回答朕,此次修建明堂,多少主意是你提的,又有多少主意是卢瀚拿的?”
“各占一半吧。”我仔细想了想,“但认真算起来,卢洋之的主意更多。”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见先帝的嘴角竟慢慢有些向下弯,“那你的意思……岂不是承认卢瀚比你有本事?”
“臣是武将出身,若论行军打仗,定不会把那卢洋之放在眼里。可现在建造明堂要考量的事真是太多了,臣当然比不过博览群书才高八斗的文状元。毕竟能考上状元的人,光会掉书袋还不够,不通庶务作不出能针砭时弊的文章也是不能的啊。”我小心翼翼地道。
先帝身子微微前倾,“你的意思……是卢瀚是个可用之人?”
“卢洋之不仅能干,且公私分明,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公私分明?”先帝冷笑一声,“这些个世家的子弟,有多少是能公私分明的?哪个不是想着自己的家族,然后才想着朕想着大郦的?”
我忍不住反驳道:“可……卢洋之没有。”
“他怎么想的还能让你知道?”先帝的冷笑更甚,“你瞧瞧朕的好泰山1你的好姨夫,还需的朕多说?”
“姨夫也并不曾做过什么危害陛下、危害大郦江山社稷之事。”
“他要是敢,朕还容他货到今日?”先帝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怎么,连你也以为崔槐位高权重,真就不敢拿他怎样了是么?”
“臣不敢!”我连忙叩头请罪,暗道为了此事与先帝辩驳,实在是昏了头了,但口中又忍不住道:“靖武公可是出身陈郡谢氏,但他对至尊可是忠心耿耿。”
先帝扶额道:“陈郡谢氏是什么时候最得势的?到我朝也几乎只剩了个世家的名头在了。何况靖武公乃是武将,朕又不曾叫他任一方节度使,没什么手握重兵的机会,自然也没任何威胁。”
“敦和公不就是节度使么?”
“霍徵,你今日进宫来,就是为了跟朕吵架的吧?”先帝有些无奈,“谢家忠纯,家风清正,这个朕倒是不否认。只是你看崔卢两家,把持朝政贪得无厌,你都是看在眼里的,难道是朕编排出来诬赖他们的?”
我沉默片刻,仍旧道:“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卢瀚是个人才,至尊可以收尾己用。”
“霍徵,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轻易相信一个人?曾经你还觉得六郎是个好人而对朕存了偏见的,后来呢?”先帝不耐烦地挥手,“天下人才何其多,朕难道网罗不来?非得重用崔家卢家的人?”
再说下去,只怕又要不欢而散,我开始思考到底说些什么能把话给圆回来。但我实在不擅长此道,惹得人暴跳如雷倒是我擅长的。
好在也不需要我自己化解,徐安泰匆匆忙忙地进来,带进来的消息足以吸引先帝的心神。
他道:“启禀大家,方才含露殿的蕉绿前来传话,说是……淑妃临盆了。”
先帝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我摆手道:“你先下去,朕要去含露殿等消息了。”
淑妃便是凌波。自她恢复了身份改封淑妃后,先帝就另赐了含露殿给她。
凌波出身高贵,先帝膝下又没有别的子嗣,若这一胎生下来是个男孩,那便是个母家高贵又没有强势外戚的长子,足以立为太子,也难怪先帝高兴。
曾经我还幻想过,以后我娶了凌波,会与她生几个孩子,这些孩子又像我多些还是像她多些。可如今她真的要有第一个孩子了,却不是与我的。
我心下不是滋味,刚要告退,却听到又有宫人来报:“恭喜大家,贺喜大家,皇后殿下……也临盆了。”
第69章 红鸡蛋(下)
表姐是当年一月被太医把出一个月的喜脉; 凌波是前一年的十二月诊出的两个月喜脉,所以凌波临盆已经足月,但表姐在那时满打满算也就八个月的身孕; 也不知为何竟同时临盆。
上一次表姐有孕的时候; 我曾听宫里的老人说起过一嘴,叫“七活八不活”; 表姐这时候临盆当真是危险的很。
但先帝听闻宫人传信表姐临盆之时,面上的喜色竟然凝固了。他缓缓地坐下; 忽地厉声问我:“霍徵; 建造明堂所用的木料都是什么木料?”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住; 迟钝地道:“杉木……”
“何处的杉木?”
“这……臣不知道……”
“不知道?好你个霍徵,你接手的是将作监的事务,竟不知道建造明堂的木料是产自何处的!”
这话说得很没道理; 我是在将作监当差又如何?我只需要监督底下人如期建好明堂也就够了,至于到底是用哪里的杉木建成的,我似乎没必要一清二楚。
那边徐安泰见先帝又坐了下来,实在有些摸不清头脑; 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家?”
“叫底下人好生伺候着,待生产完了再报与朕。”先帝寒着脸道。
徐安泰小心翼翼地确定:“大家真的不去看着?”
“看什么看?妇道人家生产,朕能帮上什么忙?朕是稳婆还是太医?”先帝忽地发怒。
“奴婢该死; 请大家恕罪!”大概徐安泰伺候先帝这么久也极少吃到这样的挂落,竟然愣了一下才跪下叩头。
先帝不耐烦地摆手,“你替朕去看看。先去皇后那里再去淑妃那里。朕还有事要问霍徵。”
我吓出一身冷汗,不知道先帝又会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明堂的瓦片准备用什么瓦?”
连骨架偶不曾搭好; 哪里想得到铺瓦片的事?幸而卢瀚是个有远见的人,一早的时候跟我商议过到底要用哪些材料,已经提早安排人去预备了。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道:“回至尊,准备用蓝田玉。”
“蓝田玉?一般的瓦不都爱用琉璃?”
“禀至尊,臣与卢洋之商量了,一般佛寺佛塔爱用琉璃,但明堂是用来祭天地祭社稷祭祖先的,与佛门没有半点关系,还是用玉比较好。”
先帝不置可否,又问道:“蓝田玉作了瓦,又用什么来做围栏?”
皇家用来做围栏的材料都是汉白玉,明堂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自然还是汉白玉。
我如实答了之后,先帝又问:“用什么铺地?”
“东陵玉……”我见先帝还想再问,连忙插嘴:“敢问至尊,皇嗣降生,至尊为何不去后宫看上一看?”
“住口!不该问的话别问!”先帝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