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秋萍眼睛看着怀里抱着的一堆首饰,何诗娟道:“委屈你了,回头把那人踹出去,你要什么没有?”
秋萍跪下表忠心:“奴才眼皮子就那么浅?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主子的,主子要送谁就送谁,奴才哪儿敢妄言。”比起自己的身家性命,金银财宝就算个屁!
仇三在驿站等到下午,他刚投入北军,混了个大头兵干,他个头虽然不高,但是人壮实力气也大,糙皮糙脸的,不比之前在山上那次,愣头巴脑的乡下汉子连句漂亮话都不肯说。这回,他让姜如意逃了之后,没回顾家,直接打听了就去营子里,在营子外头一跪,说自己无路可走了,求兵老爷给自己条活路,有口饭端屎端尿生火扛沙包,给人当人肉垫子最苦最累的事儿都干。
最关键的还是他打下来的那几只黄毛野兔,招兵的头儿大口嚼着兔肉,满嘴荤油,兔子的鲜腻让他舌头都捋不直,拍拍仇三的肩膀:“好好干,咱营子里就差你这样的人才。”
仇三在营子里干了一个月的伙头兵,大家伙儿放了假,轮班儿进城里去溜达,兄弟们不是去窑子窝就是去赌钱,一次能把半年的军饷败光。
仇三揣着破烂兜儿里叮啷作响的半两银子,绕在城墙脚下不敢进去,他抬头看着顶上那个人,经人指导他知道那就是鼎鼎大名的钱三爷。
是个爷儿们
仇三被头顶的太阳照得眼睛挣不开,上头那个人身上淌下的血滴在他脑门上,他一声哼都没听见那人发出来。
仇三这人听力好得很,耳朵不好使怎么去打猎?听兔子脚步听大虫的脚步?
他竖着耳朵拼命听,就想证明上头那人没那么神,想从他那儿听出几声告饶,他木头似的站了半天儿,愣是啥也没听见,除了鞭子甩在皮肉伤皮开肉绽的声音。
他想,要是能跟在这位爷后头练练身手,就是死在战场上也值了。
他当然知道他绑走的那个小娘子就是这位爷的宝贝,他悔死了,他在城墙底下跪下磕足了是个响头,他不敢保证小娘子到底是饿死了还是被狼给叼走了。乌压压的一片山,小娘子能有活路?
放了她就是害了她。
可是他自己又恨不下心肠下手,他就让老天爷去做决定。
放走了姜如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媳妇交代,跟顾沂交代,干脆一头扎进了营子里,哪天死了就算一了百了。
他觉得钱三爷挂在上头,说不定跟他还有着半毛钱的关系,这个想法折磨得他吃不香睡不着,澡堂子也不想去,浑身发叟了头毛里全是虱子,被帐子里的战友踹出去:“老子够邋遢了,跟你一比老子就算个屁!”战友都嫌他身上那股味儿。
仇三干脆倒头把自己灌个烂醉,半夜起来就看见了秋萍,他想着能是什么毛贼?要是真让他抓住个蟊贼,回头立下大功,这张脸也算重新捡起来,好歹能回去面对媳妇。
他等到下午秋萍来了,仇三把那一兜子首饰推回去“我要是立了功还得谢谢嫂子你,哪里敢收你的好处。”
秋萍乐得他不收,说墙上挂着的那个反贼的姘头回来了!
“谁?”仇三耳朵竖起来,眼睛瞪圆了。
秋萍说:“就是那个瘸子!她现在又瘸了一条腿,两条腿走路都不利索了,兵爷你赶紧带着人去抓啊!”
“你是谁?你咋知道这些事儿?”仇三瞪着她。
秋萍眼神古怪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仇三打转儿,仇三被她看得发毛,把腰刀重重在桌面上一拍:“行了,你回去等信儿吧!”
“兵大爷啥时候带人来抓啊?”
仇三瞪她一眼:“吃了饭就来,当兵的不用吃饭?”
秋萍一愣:“那今儿夜里能赶得及不?”
“废什么话!”
仇三配好刀快步出去,让伙计把他的马牵出来,他腿长步子迈得大,等骑上马走了十几步,秋萍才追出来,想再交代几句话,到底没机会了。
这事儿怎么老觉着邪乎呢?
傍晚,姜如意从铺子里带着一堆烂账回来,匆匆用过饭就让人多点几盏灯,今晚估计没法儿睡了。
姜家为什么能保住?大半个产业全都兑了出去换做现钱,充了军饷。
姜元中风前就把姜家上下的事儿都打点妥当了,钱算什么,留着条贱命总能再赚回来,他姜元也不是看中钱财的那种主儿,当舍就能舍。
姜如意走了十间铺子,铺子里的东西都被搬空卖空了,留下个老账房蹲在地上抹眼泪,怯怯地抬起头瞄了一眼来人,然后抱住脑袋说:“别打别打!银子全没了!”
姜如意叹了声,把老账房扶起来,老账房不认得姜家二姑娘,可是老爷子姜元他认得啊,姜如意长着姜元的高鼻梁,细长眼,老账房眼睛登时就红了,扑在地上磕头:“二姑娘,二姑娘您回来了啊!”
老账房交给她一个账本,说自己的差事儿可算是了了,可以告老还乡了。
姜如意问:“别的没卖出去的铺子呢?”
老账房摇头:“我就是个管钱的,老爷有几间铺子,哪里轮得到我操心。”
姜如意点点头,随意翻了翻账单,转身要去下一家,老账房在背后问:“老爷子身子骨儿还好?老爷是大善人啊!”
姜如意把半个金陵城转一圈,账单收回来好几本,这些账房老先生年纪比爹还大,心眼儿却不多,都是死心塌地跟着姜家的忠仆。他们咬紧牙关不肯把账本交给大姜氏,不知道挨了多少棍子,受了何诗娟多少恶毒言语的中伤。
姜如意在灯下逐一浏览着账目,老账房的字都很漂亮,娟秀工整,下面写着今日进数多少多少,买什么支出多少,所有数字都是汉子没有阿拉伯,姜如意看一会儿脑袋就长包。
她真不是算账的料,谁让她大学读的是理工科,出来做的是房产销售,在现代生活的小半辈子半点儿记账的事儿都没挨过边儿。
让她去卖东西还行,记账可是能要了她半条命。
姜家现在成了漏了底的砂锅,她得一点一点儿补回来。
看到下半夜,她分别去姜元和纪氏床前走了一圈看过二位老人,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一直没露面。
掌灯的小丫鬟躬着腰问姜如意:“姑娘,咱是回房歇息吗?”
姜如意说:“秦姨娘住哪儿?”
丫鬟脸色白了白,道:“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姜如意抬高声音哦了一声:“还住在之前的东小院子里?”
丫鬟说:“早不住那儿了,秦姨娘被大姑娘给赶去住偏院了,更深露重的,姑娘明儿再去?”
姜如意摆摆手:“走,咱们瞧瞧去。”
秦姨娘还是体体面面的模样,就是人消瘦得厉害,脸擦着厚厚的粉,并着手脚靠在墙根儿坐着,身子绷得僵硬,姜如意问一句话,她哆嗦一下。
要不是下人提醒,姜如意真看不出来她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秦姨娘抹着泪,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她说:“听说姑娘平安回来了,我昨儿拜了一夜菩萨,姑娘宅心仁厚,姑娘回来,老爷太太就有救了。”
秦姨娘和姜如意默默地对坐了一会儿,才敢慢慢抬起头去看她,她吃惊道:“姑娘咋瘦成这样?”一边说一边流泪:“姑娘怕是受了不少罪。”
姜如意望着她:“姨娘也受了不少苦吧。”
秦姨娘摸着毫无存在感凸起的小腹,脸上的笑柔柔的,眼里恢复了一点光亮,这样才像个活着的人了。
“老爷太太待我不薄,我就是死了,也得保住老爷的种。”她压低声音,对着姜如意的耳朵眼儿说:“我偷偷找稳婆瞧过了,说我这一胎肯定怀的是个哥儿!”
姜如意笑:“咱家是该添件喜事儿了。”
秦姨娘的小院在最北边,只有院子角能晒着一点儿夕阳,其余时间都是森森冷冷的,大夏天进去都能冻得人打哆嗦。有时候冰窖里的瓜果蔬菜摆满了,下人们就会把新鲜的蔬菜放在这儿冰镇,要吃了再端过去,果然凉丝丝的很清爽。
十一月的天家里头该烧炕了,这个小院里连炭盆都没有,秦姨娘说:“多穿点儿就好了,我平日里也不爱走动,有时候躺在被窝里,暖和得很呢。”
姜如意又跟她闲聊了几句家常,出去后把这片儿管事的嬷嬷全都叫来,狠狠训斥了一番。
一个麻子脸嬷嬷道:“姑娘,不是咱不肯好生伺候,是有人存心不让咱们伺候啊!”
姜如意板着脸让她接着往下说。
嬷嬷说:“老爷太太那副样子是没法儿做主了,这姜家还不是成了大姑娘一个人的?偏偏这时候姨娘诊出了身孕,这不是又要生个二主子出来压人一头了吗?”
姜如意不出声,嬷嬷哆嗦了一下,叹道:“好狠的心啊,四个月大的胎儿,眼瞅着显怀了,那边的人就坐不住了,明面上好吃好喝地给端过来,其实偷偷在里头下了足量的红花!”
“姨娘当着那边奴才的面喝的一滴不剩,背着人就抠喉咙喝馊水,把吃的全都吐出来。”
姜如意知道为什么秦姨娘说话的时候声音这么嘶哑了,是呕吐的时候,胃液灼烧喉咙,喉咙让强酸给腐蚀的。
“难为她了。”姜如意叹了声。
嬷嬷道:“姑娘是不知道,不单单是姨娘有了身子让那边这么歹毒,还不是姨娘嘱咐着底下人好生伺候老爷太太,有谁怠慢了,姨娘拿出主子的身份压她,那丫头还不乐意了,回头说给那边的听。姨娘一颗脑瓜子不开窍,非得在人眼皮子底下跟人唱对台戏,您说这叫啥,这就是茅坑里头点灯——找死!”
姜如意冷笑:“所以嬷嬷是个活泛人儿,你倒是说说,那边给了你多少好处啊?让你这么蹉跎她。她身份是不贵重,可肚子里揣的可是咱姜家的主子。”
嬷嬷膝盖一软跪下:“可不敢!”
姜如意懒得和这些下人玩心眼,她现在没这份心力,也不想斗,最直观的方法就是打,要么卖出去。
她比下人们强出来的是身份地位,差的是心眼和手段。
这玩意儿估计她这辈子都不能像纪氏那样玩转,还不如跟钱昱看齐,奴才嘛,要是不服气,敢有二心玩当面是人背面是鬼的那一套,那我就打到你服气。
第二天一早,大姜氏那边听见消息,说不知道什么缘故,二姑娘把下人们全都叫到院子里训话,还打了不少人,卖了不少人。
大姜氏拉拉闺女的衣袖:“要不咱儿吃过早饭一早就走吧?咱自己走总好过真被人提着扫帚赶出去啊。”
何诗娟道:“谁被谁赶出去还不一定呢!”
何诗娟让丫鬟去灶屋端吃的,丫鬟去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回来,何诗娟让秋萍去瞧瞧,过一会儿秋萍端了两碗糊了底的白粥和一小碟咸菜过来。
她现学现卖,把刚才灶屋里的人笑话她的话学给大姜氏她们听,说:“有的吃就行了,还挑三拣四的,你能吃着几顿?”
一屋子人分了那两碗白粥,二姐摸着空空的肚子嚷着饿,说要吃云片糕,何诗娟一巴掌打过去:“有的吃的时候求你吃你不吃,现在没了又要吃,天生的贱骨头!”
二姐哇哇哭,大姜氏搂着亲闺女用眼睛戳大闺女:“把气撒在小孩子身上算什么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