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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忽地心中烦躁,狠狠将短刀丢了出去,将端了洗脚水来的陆有吓了一跳。
“少爷,您这又是怎么啦?”自家大少爷从来阴晴不定,方才还好的,一转眼就这样,有时候,连夫人都降不住他。
陆有想着,放下脚盆,自去捡了短刀起来,一瞧那柄上一颗宝石已然掉了。
“诶哟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隶铭原想说,天亮了将那宝石镶上去,还给敏之就好。张了张嘴却没出声,最终说:“罢了,给我。”
陆有摸不着脑袋,只能依言递上去。
从前或许有用得着这刀的地方,往后……
隶铭微微一笑,将短刀收进床边书柜一个小盒里:我的功夫很好。
直睡到日上三竿,敏之才醒过来,昨夜三人闹得有些晚,好在陆夫人已吩咐了下人,不得吵着敏之休息。
“小姐,你醒了?”墨玉细心,听见了那鎏金钩子的叮叮声,忙上前束起蚊帐,掺她起身。
“还是不能说话啊?”云莱听到动静,也过来伺候。
眼见着敏之抿了嘴摇摇头,云莱惭愧地吐一吐舌头。
想是为了引开敏之的注意力,云莱想起来什么似的,神神秘秘地说:“小姐,奴婢一早下去看过了,我和墨玉的两个香包还在,小姐的却不见了。”
敏之诧异地望向墨玉,墨玉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想是织女看上了小姐的手艺,收了去也未可知。”
前院二楼,隶铭将手中那个香囊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最后实在忍不住皱了眉头,将陆有招来。
“你确定没有拿错?”
瞧着自家大少爷眼中那满满的不信任,陆有的心拔凉拔凉的:自己趁着天没亮就下去偷香囊,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到头来大少爷还觉得自己偷错了!
脸上立马弥漫了哀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大少爷,你说我容易吗?一大早的下楼偷东西,还被你说偷错了。”
“废那么多话干什么,”隶铭眸子一沉,“就问你有没有拿错,老实说就是了。”
“少爷,陆有我这眼睛你是知道的,认准了哪会错。”挠挠头,“别说少爷你不相信,奴才刚拿到手的时候也呆了一下,这位大小姐那手艺真是……啧啧,鸳鸯绣得跟个鸭子似的,要知道这样,还不如昨夜我给少爷你绣一个的……”
“滚!”隶铭笑着拿起手边一杯茶泼过去,“给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我就觉得挺好……好歹,好歹还能认出来是个鸟。”
“是是是,少爷喜欢就好。”陆有换上一脸的谄媚,自退下了。
敏之这边,墨玉云莱正伺候她梳洗,陆夫人身边的含香进来回话。
“小姐,夫人说若是您洗漱毕了,就请前往饭厅用早膳。”
敏之含了笑点一点头,含香自退下了。
当下梳洗完毕,由墨玉云莱掺着,含香前头引路,往饭厅去。
敏之住的这院子,乃是陆府中最靠后的了,清静,是陆夫人特意选的。但是往饭厅去,中间要经过差不多整个陆府,亭台楼阁,树木山石,搭配细致精巧,见之忘俗。
云莱因是陆府家生丫头,自然熟悉府中一草一木,便由她作讲解,一一告诉给敏之听。
“小姐你瞧,这太湖石是大少爷亲自去长洲挑来的,说是雨后天晴时,会有烟雾袅袅生出呢。”
“小姐小姐,湖里刚刚一翻那一抹金色瞧见没?说是引自东瀛的一尾锦鲤鱼,有三尺来长呢,是大少爷一个东瀛的朋友送来的。”
“小姐你看那亭子上头的匾额,那是大少爷亲自题写的。”
敏之由着她四处指点,再一望那亭上匾额,上书“荷风四面亭”,又见这亭子确实位于湖中心,盛夏时节,可不就是荷风四面来么?这名字有趣得很。
四人款款而行,不多时到了首进院落,便收了笑声,由含香引着进去。
敏之见陆夫人已在桌边坐着,瞧着倒像是坐了有一阵子了,抱歉地福一福,做了个口型“干娘”,才在她身边落座。
陆夫人执了她的手,柔声安慰:“无妨的,我也是闲着没事,才多等一会儿,娘等女儿吃饭,有什么早晚呢?”
又叹一口气,敏之觉得奇怪,抬了头望向她。
陆夫人瞧出敏之的疑惑,也不好隐瞒:“早上你父亲那里来人说,让今夜晚膳必定要家里头吃,说是带个人给你们兄妹几人见一见。”
边说边觑着敏之神色,怕她心里烦恼。
第十章
初听时,敏之胸口自然有些闷闷的,但是想一想便知道,没什么好纠结的,若是父亲真的在意自己的感受,就不会这样强硬要求大家都回家里去用饭。
敏之示意墨玉递上纸笔。
…………无妨的,干娘不必担心,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写罢,又笑一笑。
陆夫人看着眼前这个懂事可人疼的孩子,也不好多说,只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
“往后常来,干娘这里不是别处,就是你自己的家,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找干娘。”
敏之靠在陆夫人怀中,眼中似乎有氤氲雾气,忙咬了嘴唇睁大眼睛,等待那一层水雾褪去。
饭厅前,一角天青色衣料闪过,里面两人都没有发现。
虽说是早饭,但敏之起身时已近中午,饭就用得有点晚,再套个车闲话两句,未时三刻左右便出了门,陆夫人特地命隶铭相送。
敏之已做好了准备路上要被这位义兄讽刺两句,回回见着他不是说她蠢就是说她傻,都已经习惯了。
却没想到隶铭只是安静地骑在马背上,虽然就在车窗边走着,若是他说话敏之定能听见,但是人家就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倒像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一样。
想着就郁闷,自己心里正烦着呢,没工夫伺候这位爷!因此到了府门前下车的时候,也没有抬头看一眼隶铭,径直走进去了。
隶铭目送她进去,直到望得瞧不见了才勒马转身。
敏之原想回去房里休息一会儿再下来,经过前厅时却发现三位本应在衙门的兄长此刻已经早早坐在里头正喝茶闲话,就拐进去请了个安。
金家众人已得了陆夫人递来的消息,说敏之吃伤了东西才会失声,并未提起遇到歹人之类,也吩咐了墨玉云莱切切不可说漏了嘴。
是以她三位兄长看见敏之时,纷纷打趣她:“妹妹是吃了什么才把嗓子都吃哑了啊?这么好吃下回带哥哥们也去尝尝?”
敏之面上含笑点头答应,心中却觉得烦躁无比。自己这三位兄长不靠谱是一向的,只是怎的从前没发现过他们三人如此无聊?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哪里还有个为人兄长的样子!
心下烦闷,敏之起身纳福,只做身体不适的样子由丫鬟们扶着回房休息。
任由墨玉云莱将自己掺着在床上躺下,敏之却没有半点想睡觉的意思,示意取来纸笔,略一思索,写道:…………那位新来的姨太太,你们听说过些什么没?
若说半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自母亲生下自己后仙逝,父亲从未纳过妾,或许外头烟花地不是没有去过,但并未带过人回家里,且仆从之间都没有流言传出,想是一大半均是父亲的真心。这一次这一位,若是没有点真情,恐怕也降不住父亲。
世上男子普遍喜爱不通人事的女子,因自有一股娇憨可爱在,敏之这样的就是。她们只知道情义可动人,却不知道还有一种带着目的的情意,比真情流露的还要动人心魄、引人入胜,却每每令被爱的那个在发现真相时犹如万箭穿心。
“敏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敏之一惊,这不是三嫂的声音么?
三奶奶攸宁一向待人接物都是淡淡的,姑嫂之间坐在一块儿闲聊时于她也是可有可无,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翻话本子。今日没有一声招呼忽然出现在敏之房里,难不成新来的这位姨太太竟能扰了她攸宁那堪称入了“专注一趣”的心境?
攸宁知道自己一贯性子冷淡,可敏之脸上神色也不必如此震惊吧?当下有些好笑地进门,也不理云莱搬至床前的绣墩,只在敏之那一墙的书架子上挑拣。
“虽说我平时是冷淡些,但也不至于得了你这样的表情,不过是话本子翻完了,来瞧瞧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新的,顺道来探一探你的身子。”眼光扫过那一墙的书,颇瞧不上地撇撇嘴,“你小丫头样子,还看这么些古旧的典籍,倒不怕把自己闷坏了,罢了,你好好休养吧,得了闲我再来。”
话毕也不等敏之回礼,扶了丫鬟袅袅去了。
“三奶奶今天这是怎么了?一阵风似的来了又去。”云莱瞥着攸宁远去的背影莫名其妙。
同样不解的还有攸宁的贴身侍婢。
“三奶奶,我瞧着小姐好好的呢,不过是吃伤了嗓子,原不必这么特地跑来的啊?”
“吃伤了,哼,就你这样的会信吧。她才不是那么不自律的人,不过瞧着还好,应当是没什么大碍。”
敏之在床上又略躺了一会儿,楼下守门的小丫头就来回禀,说是老爷已带着姨太太来了,请小姐往前厅去。
心里偷偷瘪一瘪嘴,由着墨玉替自己换上颜色鲜亮的衣衫。
“墨玉,你挑的这个也太花哨了吧,小姐不喜欢这样颜色的。”云莱到底是个心里存不住事情的,看见了就说出来。
“就因为不喜欢,才要特地换上啊,要是仍旧穿太素净的,老爷可不要怪罪小姐不重视那新太太?要是个良善的还好,要是个背后下刀子的呢?往后小姐还不要给她拿捏死。”
墨玉难得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敏之听着很欢喜,是个忠心侍主的。
云莱见敏之脸上流露的赞许,垂了头绞手帕:“我没有墨玉姐姐那么细心,小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敏之压了笑意,取过一张花笺。
…………一个细致体贴,一个心思直爽,我都喜欢。
第十一章
云莱是个活泼的,已经将这几日四处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给了敏之听,也让她在心里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新太太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说是沪上某书寓的校书,八岁时给买进了书寓,十二年来已经成了这沪上不大不小的一张红牌。
敏之尚在天津时,也听过八大胡同的故事,那是从前的乳母偷偷告诉她的。说是堂子里头的女人最妖媚,眼角眉梢上随意那么一动,男子的五脏六腑就全给勾了去,若说像什么,便是那千年的狐狸精也不为过。再加上临南下前,身边被遣散的那些老仆们明里暗里的示意:这江南的女子最为娇柔,大小姐可得防着老爷给添一个新姨娘啊……
狠狠地甩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从脑子里扔出去,正听到管家一声叫唤“老爷到…………”。他们兄妹几人急忙起身,垂手站在两旁等待父亲进来。
人未至,但后头穿堂里面已经隐约传来了新姨娘的声音。
“老爷,几位少爷少奶奶小姐不难相与吧?怡莲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家庭,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您多担待呀。”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吴语口音。
“放心,都是好脾气的。”说话间低笑一声,声音是父亲的声音,敏之听着却好像从没有听过。
“都坐下吧。”父亲的声音如常,甚至可以说是温和,敏之却感觉到南方冬天独有的阴冷,如蝇蛆附骨的恶寒:方才对着她的那些温存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父亲与几位兄长闲聊了些沪上时局,似乎对身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