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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莱站在他跟前,大大方方解下自己的兜帽:“少爷,好久不见,奴婢想你的紧!”
隶铭见她并未刻意隐藏行迹,心中明白,只笑着说:“虽然想我,却不能当这天牢是自家后院这么随便进来。”
语声温柔,仿佛只是在埋怨一个不听话的小妾。
隶铭是被吊在行鞭刑的架子上的,云莱上前两步,直到能紧贴着他裸露着的胸膛了,才低低贴着他说:“奴婢此次来,就是来救少主出去的。”
看着眼前人的瞳孔疏忽收紧,云莱满意地笑道:“少爷见到云莱竟这样欢喜吗?”
第九十三章
提前把自己送进天牢,为的就是趁着内乱,大总统没空处置自己,草草了结此案。自己再在牢里待一阵,看着差不多了,将剩了个空壳子的漕帮交给民国。自己退隐南洋,没什么不可以的吧?所以坐牢也好,受刑也罢,只要陆隶铭人在这里,整个漕帮和陆家就都是安全的,至少性命无忧。
可是云莱却说要来救自己出去?!
外头已有两个人拖了一个被拷打得不成形状的人进来。隶铭细细看了,正是陆有。
虽被打得很惨,陆有神智却是清楚的,只在那里断断续续地说:“云莱毒妇……你这是害了陆家……满门……”
隶铭先前对陆有的怀疑,刹那消散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两人解下他之前,先在他颈间扎了一针,不同于点的香,针剂根本就不会给他多少反应时间,不多时就觉得意识模糊眼神迷离。
昏迷前,隶铭第一次觉得眼前是无边的恐惧无助。
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满世界都是颠倒的,昏昏沉沉,身体一直在摇,周围有难闻的气味,不等隶铭再细细打量,就又挨了一针……
克烈将敏之安顿在苏州河临河的一个小宅院里。一起被安顿下的还有隶钊。
原本敏之是想救陆夫人出来的,她从小失了母亲,陆夫人待她有如亲生。结果跟她说了以后,她却不愿意走。
“我与你公公虽然经常吵吵闹闹,看着是他让着我、怕着我,其实是我离不了他。一想到你们让我出去了,他却与我天人永隔。我这个心就空落落的,还不如一起去了的好。要是你们一定要救,就救隶钊吧,他还小,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一个人也没什么活头。”
于是,活了隶钊。
自从那天刑场上回来,隶钊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过,墨玉每天将三餐送到他门口,一开始几天他一口不动,后来敏之让将几份报纸与三餐一起送去,他果然就开始吃了,虽然一开始很少,渐渐就也多了起来,只是不愿意再说话。台序丽划。
一开始的报纸上,都大篇幅地报道了漕帮获罪首领伏法的消息,其中一份还是京里来的消息,配了一张城门上吊着尸首的图,算是独家。那相片虽然隔得远,放在其他人身上看不清,他们几个却是时常相伴的,比如隶钊,又比如墨玉。一见那相片,墨玉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原本想等他们回来就替你们办了婚事,没想到……广福寺那老头解的签还挺准……”敏之握了杯茶坐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神色,“拿去给隶钊看看。”
就是从那天开始,隶钊愿意吃饭了。
只是没想到隶钊那么快就能出来,还愿意说话了。
那天敏之正握了杯茶坐在堂屋里发呆。
这所宅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太阳光永远照不进堂屋,屋子里头一年四季都是暗沉沉的。可是敏之坐在里头却很安心,握着茶杯的时候,还微微笑了一下。
“大嫂。”
敏之朝门口看了看,大概有二十多天了,隶钊第一次出来,也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来了。”敏之笑了笑,“坐。”
“我想去留洋。”
“……”
敏之只楞了一小下,马上又笑了说:“好,我替你安排。”
隶钊起身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敏之,看到她坐在阴影里,苍白的下半张脸上有一个弧度,眼神却怎么也看不清,忽然有点害怕。
隶钊一向是嫉妒这个大嫂的,从她受了伤母亲不停地煲汤给她开始,到她和大哥成亲,从前自己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可是因为她,大家都把自己给忘了。
所以隶铭冷落她又纳妾,隶钊从一开始是有点开心的,小孩子嘛。
但是他却被她救了,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救了也就救了吧,就算不是她,大哥也会来救他们的,隶钊原本这么想来着。
可是那天在牢里,和父亲吃了一顿尤其丰盛的早饭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双亲。新政府的官说,漕帮犯的是大罪,连收殓尸体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看到那张城门上吊着尸首的相片。
第一眼他就看出来了,那是陆有。
陆有和大哥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个在码头上上蹿下跳的时候,自己还是个穿着尿布四处爬的小婴儿,什么都不懂,可以说他有两个大哥,一个是隶铭,一个就是陆有。
现在大哥被传说中有情有义的小妾救走了,却把陆有放在原本吊着自己的地方。
隶钊怎么觉得这么看不懂呢?
偷偷地溜走不就好了,还把陆有吊在那个地方,是向新政府挑衅?
从前他小不懂事,可是如今已有十六了,他懂了。
大哥被救走,却没想过会替陆家替漕帮招来多大的祸事,或许他根本没想过,都不愿意多想了。
第一次,他这么怨大哥,这么替大嫂觉得不值。
现在看大嫂,跟个木偶一样,会动会笑会说话,却没有灵魂,眼神都是空的……不,不是木偶,是个幽魂。
隶钊害怕的逃了出去。
。……
隶钊想要留洋的事,除了克烈,想是也没有人能替他办到了。
在堂屋里坐了一天,敏之起身的时候有些头晕,墨玉忙来扶着她。
“好几天没见着袁大人了,你去请吧,就说晚上来这里吃饭。”
“是。”
厨房的人和管家门房都是从前在克烈身边伺候的,都被他拨了来伺候敏之,也传了话:要有对新主子不敬的,一律家法处置。
仆从们都知道这位大公子的手段,对他是又爱又怕。爱什么?自然是那张脸。
主子身边的玉姑娘来传话,叫晚上的菜色都照着大公子喜欢的来时,几人私下聊天,都说大公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准备东西时就都分外地用心。
“你这是……”
克烈收到邀请的时候,心里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意思。这阵子他时常去敏之那里看她,一开始还进去,后来见她总是坐在那堂屋里握了杯茶发呆,也就不忍心再去,这回却是她主动来邀他,除了替隶钊开口,大约心里多少也有些放下了吧。
却没想到这晚膳却是在她的房里吃。
第九十四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看清敏之身上穿的东西以后,克烈压抑了许久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她就穿了一身寝衣。
敏之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上来替他斟了杯酒:“大人请。”
克烈皱着眉头,喝下了那杯酒。
果然。下一刻,敏之就贴到了他身上。
那寝衣薄薄一层,里面该看的不该看的、该摸的不该摸的。统统被她那一贴给强行按进了克烈怀里。
作为袁家大公子,虽然不是亲生,可大总统器重他,倒贴上来的女人一向多,还不算上堂子里那些,克烈也是很随意的。你送上来我就要。所以这一次,他原本是打算生受了的。按着自己从前的性子,我帮你忙你多少得谢谢我,有银子就送银子,没有银子就其他,更何况他袁大公子还没有闲到什么人的忙都帮的地步,所以敏之这样,权作谢礼,也是正常。
但是看见她似笑非笑的脸上那一双空洞的眼睛,克烈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下一秒,敏之就被推到了地上。
克烈站起身。取了自己的外袍就走,一把推开了房门,气呼呼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走到外间,才想起什么似的站定了,却不回头:“隶钊的事我会帮他办好,你……”
克烈也不知道说什么。没了下文,还是走了。
墨玉在二进门口被克烈叫住时,还是吃了一惊的,小姐想干什么,她大约也猜得到,袁大人对自家小姐的意思,她也是看得到的。却没想到如今人却出来了。
“去看看你家小姐。”就说了这么一句,克烈飞似的跑了。
墨玉上去的时候,敏之房里一片漆黑。
“小姐?”台序余血。
没有回答。
大约是灯泡烧掉了,幸亏这一带时常停电,屋子里常备着蜡烛。
墨玉摸着黑进去,却没想到踢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吓了墨玉一跳。
“小姐?”
还是没有回应。
墨玉绕开了摸到蜡烛点上,才折回去,果然是自家小姐,穿了一身薄薄的寝衣趴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快起来……”
墨玉把她半抱半拖地挪去了床上,又拧了毛巾来替她擦脸,可那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
最后放下毛巾,墨玉也不擦了,坐在敏之身边。
“奴婢知道小姐心里苦,可是日子还要过啊,小姐这么自暴自弃的,要是病了还有谁来疼小姐?老爷夫人没了,二爷二奶奶三爷三奶奶又走了,现在连钊少爷也要走了,若是往后奴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小姐身边连个疼你的都没了,小姐再这么作践自己,是想跟着老爷老夫人去?”
说了半天,敏之一点反应也没有,墨玉叹了口气,扶她躺下又盖上了锦被,转身下了楼。
克烈办事是很快的,没几天就来人通知隶钊收拾行李准备三天后出发,是来人通知的,克烈自己没来。
那天回去后,克烈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没睡着,心里默默鄙视自己临阵脱逃,却又有点庆幸。至于庆幸的是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心里一股无名业火,最后还是去了方寸堂。
翠凤先生仍旧是方寸堂的头牌,却不接客了,只偶尔出出堂会,只是袁大公子的面子怎么都要卖一卖。
“大人许久不来,还当您是忘了翠凤了。”
翠凤接过克烈的外袍,挂在衣架子上,又拉他在躺椅上坐了,熟稔地替他捏胳膊敲腿。
“你这里让人安心得很,怎么会不来。”
翠凤不做声,又敲了一会儿才准备开口说话,一看躺着的人却已经睡着了。
摇了摇头,叫侍女取了锦被来替他盖了,又灭了灯,只留外间一盏,自己也便坐到外头去看书。
克烈直到黎明时分才醒过来,却看见翠凤在外面桌子上趴着睡着了,书摊着放在一边,身上大约是小婢子替她盖的毛毯,已经滑到了地上。
克烈打横将她抱起来放进床里,她也没有醒。
克烈重新踏进敏之的院落,已经是隶钊走了以后,距离他上回来,大约过了十几日。
已经是冬日里了,堂屋里点了火炉,却仍旧是阴测测的,敏之也依旧是一脸空洞的笑,握着一个茶杯。
克烈挥退了伺候的人,让他们下去时候把门带上。
“敏之。”克烈叫了她一声,意料中的没有回应。
他却不管,自顾自地说下去:“陆家人死的死,走的走,唯一一个能好好活在这里不用隐姓埋名的就只有你了,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为了那个陆隶铭?你别忘了是谁救走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