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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入酒曲-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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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酿造局
    “大人。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处理好酿造局的一干事务,以木端上新泡的热茶,小心道。
    “你跟了我这些年,大抵知道我的脾气。心里有什么就直说,哪怕是讲我不对的地方,我都不会计较。”赵爰清看了许久文书,眼下脖子发酸。
    “是,那奴婢就直说了。”以木上前,替她揉着酸胀的肩膀,“大人之前一直在计划,希望能替皇后娘娘除掉楼惠妃跟沁夫人。虽然奴婢不清楚,也不敢随意探听,大人究竟打算怎么做,但有一点想法,希望能提醒大人。”
    “你但说无妨。”
    “这宫里,不管用什么方法陷害楼惠妃同沁夫人,哪怕犯了‘七出’,有大臣弹劾。废妃的旨意都需要陛下出面,亲自下来才行。”以木仔细措辞,“奴婢看得出……陛下对大人像是有意……”
    赵爰清拿笔的手有一瞬僵滞,以木以竹总陪着她,能看出这些并不奇怪。
    “所以奴婢觉得,大人不妨试着对陛下好一些,至少不能总给陛下脸色瞧。”每回候在轿子外,门外,都能听见自家大人提着音量,毫不客气地跟陛下说话。尽管听不清内容,却不由得捏一把冷汗。
    “这样的次数多了,陛下难免动怒,对大人的计划有百害而无一裨。”
    ‘伴君如伴虎’,在老虎嘴边拔胡须,一次两次,兴许因为现下的新鲜劲没过去,不予计较。可时日久了,恐怕祸及自身。
    “大人对陛下稍稍示好,恰能借着陛下的宠爱做事。毕竟后宫的女人,都得看陛下的脸色过日子,陛下教她们好过,她们就好过;陛下教她们难过,她们自然开心不得。如果有陛下帮忙,定能事半功倍。”
    赵爰清陷入沉思。
    “再者,如果大人愿意,兴许来日被封妃,还能入宫当主子。”赵爰清皱起眉,以木忙改口,“如果大人不想,咱们在酿造局的事已经完成大半,只再过几旬,就能回大荣。您帮皇后娘娘这么个忙,她定会想法子,助咱们安全回去。且在大荣,云皇后一向喜欢您,大人大可安心。”
    “这些只是奴婢一些拙见,若是奴婢说的有不妥当之处,还请大人宽恕。”
    “不。”赵爰清揉揉眉心,“你说的……确实在理。”
    齐彦铭对她愧疚,想做事弥补,更想重修旧好,她大可借这个机会,用他的手拔掉这两根毒刺。
    且今时不同往日,苏清清怕是撒娇打泼都没用,而她只需稍稍态度温和,细声细语讲几句话,他都能高兴半晌。
    至于家族,齐彦铭并非初登基时任人宰割,如今不是他敬世家,而是世家敬他。要是她们跟皇后一样安分守己倒捉不出错处倒能幸免,可动作太过频繁,只要细心留意,就能轻易捉住破绽。
    桌上的墨用尽了,赵爰清没让以木动手,自己拿起墨条磨着。
    现在,她觉得很乱,半点头绪都没……
    “大人。”以竹叩了门,赵爰清准她进来,“可是有事?”
    “大人,是这样,乞巧宴前发现水珊是内鬼后,奴婢就让绿珠时时盯着她,刚才绿珠遣人私下跟奴婢说,她瞧见水珊又偷偷在做小动作。”
    “喔?”赵爰清没停下动作,气淡神闲地磨着,“她这回做了什么?”
    “说起来,奴婢有些奇怪。沁夫人和楼惠妃是一丘之貉,两人常常合起伙来算计别人。水珊是沁夫人的人,怎么在供给楼惠妃的酒里下、药呢?”以竹困惑道。
    “大人,不如我们将这个消息透给楼惠妃……?”以木希望借这个机会离间她们,再逐个击破。
    “恐怕不行。”赵爰清道,“之前乞巧宴沈侯爷的局也被我搅了,今儿中午,我又坏了她的事。她心里指不定想将我除之而后快。我还是不讨这个没趣。”
    “大人……”以竹看着她,突然犹豫道,“奴婢觉得,您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
    “不一样?”赵爰清搁下墨条,微微诧异。
    “奴婢觉得,您没以往沉稳了。”以竹说道,“以前,您不管碰见什么难缠的人,好比之前那个贵妃,总给咱们司酝房找麻烦。大人都不会轻易和她闹僵,就算背后帮姝妃使绊子,也会小心藏好,不让人发觉,至于面上更是和和气气的,而这次……”
    赵爰清清楚,她想说她,这样快就跟楼惠妃撕开脸。
    “我明白。”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爰清自嘲,“晚上给楼惠妃送酒的宫人是谁?”
    “是奴婢。”以木上前,“大人可有吩咐奴婢的?”
    “待会,你将酒坛打破,换两坛新的。再把消息透给水珊,她定会想法子,给新酒下、药,以竹就带着绿珠盯着,务必赶在她将药粉倒进酒里之前截下,然后送去太医署,查查是什么?”赵爰清谋划道。
    “那水珊呢?”
    “先悄悄关进厨房,别叫人察觉。免得打草惊蛇。”
    ……
    入夜,王沁一番赔笑,才提早从楼惠妃处领了药膏,和王嬷嬷返回月柔宫。
    “主子,您找的郎中是否说了,究竟什么时候,才弄得清药里的成分,配方。”在王嬷嬷的刻意安排下,身后的宫人隔了一段距离,方便她们主仆俩讲话,“咱们可不能总让一个小小的妃子掐着,乱了尊卑。”
    “嬷嬷,你所说的,本宫都明白。”王沁无奈道,“受制于人,本宫可有一天过得舒心。”
    “娘娘别难过,水珊都照着咱们说的做了。只待事成后,既能削弱惠妃,帮娘娘拿了药膏。又能打击酿造局,可谓一石二鸟。”王嬷嬷扶她经过御花园,二人走过开了夜来香的小径,到池塘前面。
    “只盼一切能顺顺利利的,千万别整出幺蛾子。”王沁叹道。
    “沁夫人。”桥上站着黑影,将王沁和王嬷嬷吓到了。她停下步子,心有余悸地看向上头的人,“大胆,见到本宫不行礼就算,还这般装神弄鬼,该当何罪?”
    桥上的人拾级而下,静静走到沁夫人身边。灯笼光照在她脸上,二人都愣住。
    “夫人,微臣有些事,想请您去酿造局说话。”赵爰清立在王沁身侧,用只有她们三才听清的音量说话。
    “赵大人有什么事儿见不得光,不能在这说?”王沁扶了扶头上的发髻,抬起头,话里带着轻佻,“再者,要是本宫在酿造局磕着了,碰着了,陛下责怪起来,你担得起吗?”
    “陛下会不会为了娘娘责怪微臣,相信娘娘比臣还清楚。微臣倒想去月柔宫和娘娘说话,可要是微臣在月柔宫摔着了碰着了,不知道娘娘担不担得起天威动怒呢?”赵爰清笑得诡异,王沁毛骨悚然,“且这事儿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娘娘让水珊在楼惠妃的酒里下、药,被微臣的人捉住,眼下正关在酿造局。药粉也被微臣送去太医署查验,娘娘当真要微臣在众目睽睽下说这事儿?”
    “你!”王沁伸手指着她,心里发怒,却说不出什么,狠狠甩了长袖,“你在前头带路就是。”
    “王嬷嬷去了酿造局许多回,这路肯定清楚。”赵爰清可不想被她使唤,让王嬷嬷走在前面,“夫人,您是要带着这么一群人去酿造局么?”
    王沁不能明着发作,瞪了王嬷嬷一眼。
    王嬷嬷心领神会地走到后面,让身后的宫人先回月柔宫。
    去酿造局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算短,王嬷嬷走在前头,王沁和赵爰清并排站着,夏日蚊虫多,不时扑上来,叮她□□的皮肤。
    王沁被咬得难受,又不好失了仪态,只能忍着。赵爰清边走,边微微扭过头,看看她,再轻轻笑着。
    终于熬到酿造局,赵爰清带她进了一间房,王嬷嬷被以木、以竹驾到别处。
    王沁发虚,不知赵爰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大人,你这样神神秘秘,究竟想说什么?”王沁不愿在气势上弱了,“本宫奉旨协理六宫,每日都有许多事需要操心。可不是时时有这样的空闲陪你磨叽。你如果真想去皇后那揭出水珊的事,犯不着和本宫浪费时间。只是一点,本宫想提醒你,水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攥在本宫手里,公堂之上,她是替你作证指认本宫还是反过来咬你一口,就不可而知了。”
    “娘娘您瞧您急的,微臣都还没说什么,您就说了这一大串。”赵爰清走到桌前,替她倒了热茶,“站着说话累,请娘娘坐下。”
    “不必。”王沁四处打量,挑着音调,“你这儿满是污秽之气,本宫可不想脏了身子。”
    “是吗?”赵爰清突然走到她身边,狠狠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凳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王沁的臀部被撞得生疼,怒目而视,“放肆,你在做什么?”
    “微臣想告诉您,在这酿造局,我才是最大,我想让你坐下,你就必须坐下。”赵爰清不松手,王沁右肩上出了红印子,疼得难受,“你自作聪明,以为将我耍的团团转。弄坏我的雪里青、雪里红,差人在酒里下、药,弄错曲饼的配料,多少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没发作罢了。你还真以为我一事不知,被你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今儿个,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以后要是继续给我使绊子,我不会再轻易算了。”
    “放手。”王沁用左手掰她的手,她素日娇贵,哪受得住这番疼痛,“本宫是皇上亲封的正二品夫人,你一个四品女官,竟敢以下犯上?不怕本宫治你的罪?!”
    “呵呵……”赵爰清轻笑,手里加大劲道,右手抚上她的脸颊,指甲轻轻划着,“你说这话真可笑,你能当这个夫人,不全靠着这张和我有几分像的脸吗?”
    “放肆!”王沁平声最恨之事,就是为了呆在齐彦铭身边,换上一张和苏清清相似的脸,“你别以为自己和本宫有几分像就能随意胡说,若是陛下因你给了本宫这个位分,为何他不直接纳你入宫?”
    赵爰清凑近她耳畔,轻轻吐了几个字,王沁呆住,甚至没了挣扎的力气,难以置信地回望她,“你在说什么?”
    “微臣说得这般清楚,夫人聪颖,会不明白吗?”赵爰清松开手,王沁愣住,不断摇着头,喃喃道,怎么会……?
    “而且我知道,陛下跟我一样,重新活了一辈子。不然你觉得,只靠你明里暗里的帮忙,陛下会这样快就统一域内,向外扩张?”赵爰清欣赏她近乎绝望的表情,“其实你也有这样的猜测,只是你不敢确定,对吗?不然你不会换一张跟我相像的脸,还因此被楼惠妃控制,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半个不字都不能说。”
    “苏清清!”王沁猛地起身扑向她,想掐她,赵爰清狠狠一推,她就倒在身后的桌上,装茶水的杯子滑开,背后被烫伤。
    “虽然我不清楚,你究竟是怎么换到这个身子上的,但我自己都是重生的,这样玄奇的事情也不算怪。”赵爰清走上前,左手的手肘按住她的肚子,右手环住她的脖颈,“怪只能怪你太笨了。起初我只以为,你不过是齐彦铭找来的替身。可后来,你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了,让我不由得怀疑。”
    “破绽?”赵爰清没加力道,王沁身下的杯子碎了,瓷片扎进肌肤里,生疼生疼,但她无暇顾及这些。
    “你不过换了张皮,皮里面的东西和以前一模一样。”赵爰清始终笑着,“你不吃玫瑰糕,讨厌木香花。吃食偏好糖蟹,腩炙,爱喝君山银针茶。服饰奢华,在齐彦铭面前特意学着我上辈子,穿得简素,连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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