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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子对此倒是无所谓。
在周天子看来,男儿郎正应该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才是。且他看幼子虽然瘦了些,精神却好了很多,可见整日关在王宫中,并不利于范翕的成长。
自此之后,周天子就经常给公子翕出宫的机会。小公子翕每次出宫不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告诉天子一声就可以。只是他每次回来,都要告诉父母他去民间干了些什么。周天子想借幼子的眼睛,看看天下百姓真实的生活。范翕虽不懂这些,但是每次给父亲讲故事他还是喜欢的,所以答应了天子的条件。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举国大事。
是当朝太子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让世人目瞪口呆。因周天子为长子所定的太子妃,竟是一个寻常大夫家中的庶女,祝吟。不说满朝文武震惊,就是祝家都以为天子弄错了。祝家女儿平平无奇,如何和那些出身高贵的女郎们比?
一度传闻不断,说天子要改易太子了。
众人的目光在公子们中间探寻,最后定在了天子幼子,年龄尚幼的公子翕身上。
因天子本就宠爱这个小公子,虞夫人的儿子上位,天下人早就猜了很多年。周天子又是个放任自流的君主,对属臣们的事,他向来不管。所以传闻满天飞时,小范翕茫然之后,竟有些洋洋得意。然他才得意没两天,就被那些对他予以厚望的先生们布置下来的沉重功课压垮了。
在先生们看来,若是要成为未来储君,小公子翕现在的功课是远远不够看的。
范翕上午要学文,下午要学武,晚上还要听人讲天文地理,日子苦不堪言,快要过不下去。他急于找人诉苦。
这日下午的时候,范翕在宫中花园遇到了玉女。他见到她,本要上前打招呼,但看到玉女的样子,又惊疑了一下。因玉女好看还是好看的,走路却有些缓慢艰难,偶尔看着,还有些僵硬……一瘸一拐?
范翕眼中喷火,一下子高声:“玉儿!”
玉女走在栏杆旁,正要坐下,听到范翕的声音,她回头噙笑。却见范翕寒着脸走了过来,拉住她,态度非常严肃:“是不是有人打你了?”
玉女迷茫地眨了眨眼:“啊?”
范翕气得眼红,见她装无辜,他更为心痛:“你不要骗我了!必然是有人打了你,你走路才这般艰难。你总是这般好心,受了委屈也不说,旁人会更加欺负你。是不是宫里的谁打的你?是我的哥哥姐姐们么?你不要怕,你说出来我替你做主!这么欺负你的人,我要与他划清界限,再不往来了!明知你是我的人,怎能这样对你?”
玉女吃惊:“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范翕呃一下:“你是我罩着的人……你不要关注那些细枝末节了!玉儿,到底是谁打的你,你快说呀。咱俩这么好,你还不肯告诉我么?”
玉女笑一下。她坐在了石台上,轻轻摇了下头。范翕坐在她旁边拉住她的手催促许久,玉女才红着脸轻声:“没有人打我。我是刚开始学跳舞,跳得不好,练的时间又长了些,才腿疼。”
她摊开自己的手给范翕看,声音清婉,又有些撒娇般的意思:“我手也很疼啊。就这里,碰一下就痛。”
范翕握住她秀而长的手指,长睫覆眼,他照着玉女的指示,为她揉着手指手腕。玉女低头看着他,他捏得她有些发痒,她弯眸笑起来,他又抬头瞪她。玉女喜欢极了他这般的相貌,眼睛又清又黑,如湖水一般充满了感情;鼻梁高挺,唇瓣嫣红,他好看得像个女孩子,偏偏他比很多女孩子还要好看。
公子翕一直是合玉女眼缘的。
不然玉女才不会和他玩。
范翕低头为她揉手,过一会儿,玉女不好意思,将手挣脱后,又起身站到范翕背后手搭在他有些硬的肩膀上为他轻揉。玉女忧心忡忡:“你每天都要练武,必然比我还要累。我也帮你捏一捏。”
范翕立即惊喜:“玉儿,你真好!”
玉女笑起来,目中却愁:“你必须每天都要练武么?我看你经常被你的师父们弄伤,身上那么多伤,多疼啊。”
范翕笑吟吟:“我哥哥们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且我父王说我多练武,身体才能好起来。我变得厉害了,以后长大了才能保护你。”
玉女呸他道:“我才不用你保护。”
二人一仰头一低头,目光一对,又都同时笑了出来。
两小无猜,你来我往,盖是如此。
……
然范翕刻苦习武,还有个原因没说,是他觉得玉女的个子长得太快了,让他心惊。他是哥哥啊,他可不想有一天比妹妹个子还要低。他听说练武可以舒展筋骨,更是前所未有地勤奋。
但是范翕再胆战心惊,仍是看着玉女如同拔竹竿一样,个子窜得飞快。她越长越好看倒是其次,她的个子未免太恐怖了吧?
半年前还和他一般高,半年后就比他高半个头了。
范翕很着急。
他半年时间个子才长了一点,但是前一次和玉女说话时,已经需要仰望她了。他多敏,看到玉女低头时,轻轻揉了一下脖子,他大受打击,觉得丢脸至极。想定是因他个子矮,玉女才需要低头,才脖子痛。
他太没用了。
当晚,范翕忧心忡忡跑去找周天子,问自己是不是再也长不高了。
周天子奇怪地看他。他是天生君主,向来只问大事,从不管小事。在子女们的成长中,只有范翕会拿这种奇怪的问题来问他。而听懂了儿子可怜巴巴的担忧诉求后,周天子强忍住大笑的冲动,觉得儿子太过可爱。
又傻又可爱。
他搂着范翕坐在自己怀里,忍笑哄范翕:“怎么会呢?你看你的兄长们,个子都不低的。你只是还小,还没开始长大。以后你个子也会高的。”
范翕急道:“可是我都快十岁了!玉儿个子比我高一大截了!”
他板着脸,严肃道:“父王,你别骗我了。是不是因为我是早产的,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会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矮子?御医有没有这样跟你说过啊?你告诉我吧,我经受得住的。”
他说自己经受得住,但他睫毛已经开始颤抖,脸上神色颇为委屈,就似天子给了他确切答案,他就要自我放逐一般。
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周天子心中有些叹,竟产生流连感,舍不得范翕长大。他从来没有过的父爱,全给了这个幼子。从未有过的耐心,也给了这个孩子。不求他未来做出一番成绩,为人父,只要翕儿一生平安,健健康康,他竟已心满意足。
他竟对一个孩子要求如此之低。
范翕见自己的父王只是笑,看他一眼就噗嗤笑一声,心中更觉绝望。他不相信天子的保证了,他从天子的宫殿中跑去,一个人去自我厌弃了。
……
玉女便觉得范翕最近有些躲着她。
每次看到她,他就跑没影了。玉女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但是她细细一想,觉得并没有,她很有些委屈,不知道范翕为什么这样。她特意跟家中女仆学着炖了汤,小心翼翼地端去王宫送给范翕,结果只有虞夫人接见她,范翕一听到她来,又跑了。
玉女伤心又生气,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范翕若是不喜欢她了,只管明白说出来就是,她最讨厌他这样躲躲闪闪、话不肯说清楚的了。玉女狠下心,决定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下午在学堂,她让仆从们堵了范翕的小厮泉安,逼问范翕在哪里。
玉女严阵以待,怕泉安不说,先将人捆了,又恐吓一番,威胁一番。
被绑的泉安很迷茫,他没觉得公子的下落需要保密啊,他也没打算抵死不说啊。公子又没吩咐他要对玉女保密,他为什么要守口如瓶?可是玉女这般紧张,弄得泉安也迷惑了,重新认真梳理了一下公子的行踪。
结果泉安还是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近日有夫人请了巫师进宫驱邪,公子大约觉得有趣,这两日正缠着那巫师玩。”
玉女讶了一下。
因周天子是不信这些巫师什么的,在他的影响下,其实范翕也不信。那范翕去缠什么巫师,就很奇怪了。玉女思索一下,让泉安带路,她要去找范翕。
范翕正和一个巫师一起待在一个宫殿中,他虔诚地听着那巫师绕着他嘀嘀咕咕了许久,最后将一个符交给他。范翕郑重接过,听那巫师说:“小公子只要将愿望放到这符里,将符埋到宫中后花园随便一棵百年古树下,小公子的愿望就会成真的。”
范翕目露喜色。
他捏着这个黄符,振振有词地许愿:“那我要玉儿妹妹不要再长个子了……”
“不许!”一道又急又柔的小女郎声从外传来。
殿门被推开,范翕愕然扭头,看泉安竟带着玉女来了。玉女看到他手中捏的符,就扑过来从他手中抢。范翕一愣后,自然不肯给。他好不容易求到的,怎能给她。玉女偏要和他抢,她冰雪聪明,瞬时明白了范翕最近是怎么回事。
她很生气:“你竟然咒我!”
范翕冤枉:“我哪有?你不要抢,符坏了就没了!愿望就不灵了!”
玉女:“呸呸呸!你自己许愿你自己就行了,凭什么许愿我不要长个子?你这个小矮子!”
范翕目中寒气升。
他声音变冷:“你说什么?”
玉女道:“小矮子!”
范翕一下子发怒,她触到了他的忌讳,他脑中一根弦一下子断了。他猛地一下从玉女手中将自己的符抢走,玉女还要和他争,他反手拧住她的手腕将她向后推。然他没想到他现在和以前的体力已经不一样,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玉女在他这里变得这么弱小。他觉得自己只是随手向外一推,玉女就被他推倒了,摔在了地上。
那巫师目瞪口呆看两个小孩子吵架,这时才失声:“小公子,小女郎流血了……”
范翕蓦地看去,果真看到玉女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额头磕在地砖上,有血丝渗出。他顿时慌了,伏身过去一把将她抱到怀里。他慌慌张张地摸她额头:“玉儿,玉儿你还好不好?”
玉女只觉得自己额头大约是破了,却不严重。看自己被范翕抱在怀里,她心狠,竟还伸手,从他袖中将那符扯走。
范翕看到了,也不阻拦,只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你额头痛不痛,我、我带你去找御医!”
他抱着她就站了起来,向外奔去。玉女本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可是被抱在范翕怀里,被他的情绪感染,她竟有些慌。因范翕每低头看她一眼,他就目中潮湿,快要哭泣一般。让玉女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让玉女觉得自己快死了。
不然他为何表现得那般难过?
于是她也开始伤心,搂住他脖颈,无声地掉眼泪——若是她死了,为了抢一个破符死了,阿父阿母,哥哥姐姐们会不会伤心啊?
而玉女一掉眼泪,范翕就开始与她一起掉眼泪。玉儿一定是疼得厉害,不然她哭什么?
年幼的公子翕抱着玉女在寒夜中跑,却恨不得两个人窝在一起抱头痛哭。
玉女哽咽:“我、我若是死了怎么办?”
范翕饮泪:“那我陪你一起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推你的。”
玉女抽抽搭搭:“若是我没死,但是毁了容怎么办?”
范翕难过道:“那我就娶你好了,我照顾你一辈子。”
玉女抱着他脖颈泣道:“那你就要娶一个丑八怪过一辈子了,呜呜呜,我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