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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在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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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话一出,让那些原本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宫女太监们顿时又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中,众人中惊起了连连哀怨声,但又不敢真的大声地抱怨出来。

    这还果真是东厂不分青红皂白的作风,毫无人性可言。不管是对是错,只消先把人通通杀个精光,再把罪名随便安在谁的头上就可以交差了。

    “既然你们不想死得痛快,那便在这世上再多留几日。”见底下怨声载道,萧丞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瞬时就变了主意,“都带下去吧。”

    只见在外面候了多时的番子冲了进来,将一行人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他们毫无反抗之力,追悔莫及,这才明白过来,倘若真的能利落地死去,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

    还留在殿内的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想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此时邵生突然走了进来,立在他的旁边,低声说道:“督主,万岁爷回来了,传您去乾清宫。”

    闻言,萧丞“嗯”了一声,也没再在此处多做停留,起身准备离开。

    见他这就走了,百户赶紧问道:“督主,那这些人怎么办?”

    连没罪的都难逃一死,他真的想不到还能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剩下的这些人了。

    “一个一个审,若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就带回东厂。”他一边朝外走一边说着,嗓音凉薄,“正好东厂空了太久,也该好好磨磨了。”

    “……是。”

    送走了萧丞后,百户忍不住在心底哀嚎,怎么偏偏就他值班的时候摊上了这种事呢。

    而乾清宫内,陈太医正在向皇上一一禀报,“回禀皇上,回微臣已经验过郭贵人生前碰过的吃食,并未发现有下毒的迹象,且贵人确实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丢了性命,但也不能排除是有人刻意为……”

    每次出了事,太医院的都是这套说辞,好像是专门用来搪塞皇帝似的。乍一听,觉得他好像找到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可是再一听,发现说了当没说,根本没有任何有用的讯息。

    这些话皇帝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好不容易把萧丞等来了,让他不必再行礼,而后立马打断了陈太医,问道:“厂臣查得如何了?”

    “有人曾看见过一张生面孔进了毓丽宫,说是您派去的,所以没人起疑。那人走后没多久,郭贵人就出事了。”

    相较于陈太医的迂回战术,萧丞的回答一针见血,没有多说什么无用之话。

    “查出来是什么人了么?”皇帝龙颜大怒,一拳头狠狠砸在几案上,“竟敢如此胆大包天,顶着朕的名义做出这种事来!”

    这时,坐在一旁的皇后也开了口,道:“此次厂臣可要查仔细了,千万别再出现什么栽赃嫁祸的事来,也让郭贵人和未出世的孩子安息。”

    皇后随皇帝回了宫后,又跟着来到了乾清宫,毕竟是后宫的事,她自然应该在场,反倒是惠妃没来凑个热闹,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吧。

    闻言,萧丞这才望向她,“还请皇上同娘娘放心,臣定会查清楚。”

    他的眼神悠长而深远,仿佛藏着无穷多不能说出口的话,皇后疑情顿息,最后一丝顾忌也被打消了,又对皇帝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实不该为后妃琐事所虑,臣妾理应为您分忧,郭贵人的后事就交由臣妾吧。”

    

正文 第19章 西窗烛

    趁着皇后还在乾清宫,锦一想偷一下懒,走回去躺一会儿,可是坤宁宫还没腾出她的位置来,于是她只能暂时又回到神宫监。

    不过她这才刚走,还没满一天呢,之前住的屋子就已经堆满了杂物,本就没什么落脚的地方,这下更是连身子都没法转了。

    她也只是想有一个能躺的地儿,好在炕上还是干净的,所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脱了鞋爬上去,裹在被子里发呆,顺带再好好消化消化今天发生的各种事。

    第一件便是郭贵人的。

    其实锦一认识她的时候,是来到这里的第二年,那时她还不是贵人,不过是个连名字都是主子赐的宫女。

    谁曾想到过,一心只想出宫的小宫女有朝一日竟也做了贵人,连带着性情也大变,把自己困在勾心斗角中,最后也死在了其中,成了这后宫中的冤魂。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尽管后来她们断了来往,和陌生人没什么分别,但毕竟当时的情谊是真的,所以虽然锦一难过的大部分原因不是因为她,但总归还是因为这件事觉得心里堵得慌。

    虽说她不清楚郭贵人的心是不是真的用在了皇帝的身上,但为了能够能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她确实花了好一些心思,如今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都说用心专者怨心深,似乎只有到了这种时候,锦一好像才能隐约体会到这句话中的深意,似乎更多的还有……感同身受?

    不过她怎么会感同身受呢。

    越是想得深入,锦一越是觉得有只手正紧紧攥着她的心,难受地紧。

    她一直不喜欢再去回想过去的事,每次遇到和萧丞有关的问题,也是连想都不想,直接以最快的速度略过,好像不去碰就不会难受似的。

    可是,郭贵人这件事就像是一把锁匙,把她压在心底最隐秘的情绪都给勾了出来,固执地缠绕在她的周围,不肯散去,就算她拼命把思绪往其他地方引也回避不了。

    怨心深,怨心深。

    大概是因为锦一觉得自己当初的确是真心待他好,就差和他结拜成兄弟了,所以现在才会对他心存怨气,才会离他远远的吧。

    说来也实在是可笑,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怨他的,于是故意装得和其他人一样,只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厂公,想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反应。

    结果呢,她竟然难得猜中了一次萧丞的心思,她不去找他,他正好得了清净,也不来找她了。

    一思及此,锦一莫名觉得丢脸,手指脚趾都蜷紧了,不知道当时自己哪里来的把握,竟然会以为自己于萧丞而言,至少还会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才发觉,原来她净做些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怪不得连回想一下都不愿意呢。

    兴许是嫌自己太丢人了,她用棉被死死捂住脑袋,看上去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闷死在里面似的。

    “你这儿还是人住的地儿么,也忒乱了点吧。”

    突然之间,屋子里冒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再配上那副细嗓音,锦一本就有些心烦意乱,这话更是听得她一肚子火气,掀开被子,半跪在炕上,没好气地回道:“邵公公不请自来,反倒还怪起我的屋子乱来了?”

    “哟。”这反应实属罕见,邵生一面找脚下的路,一面反问道,“你这是吃了火药么?”

    还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把她骂得狗血淋头都没什么大反应,依然嬉皮笑脸,怎么今天还知道顶嘴了。

    他好不容易才越过了重重阻碍,站到了锦一的跟前,见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并没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来“节哀顺变”四个字也可以省下了,便晃了晃手中的酒,“我还以为你正躲着被窝里哭,特意给你拿酒来浇愁呢,看来是白跑了。”

    “……”一看见他手中的酒壶,锦一的脊梁骨就软了一半了,小声嘟囔道,“我有什么好哭的。”

    “也对。”邵生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像薛公公这般木石心肠的人,自然是不会为了任何人落一滴泪的。”

    “……”怎么说了三句话不到就又露出了狐狸尾巴来。

    刚才那阵心血来潮的怒气消了,她又变回了那个很好欺负的锦一,有气无力地坐着,“你这又是在明嘲暗讽我什么?”

    邵生想了想,他来这儿不是为了教训她的,于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以为你和郭贵人好歹也是旧友一场,她被害得这么惨,再怎么着你也应该哭两下吧。”

    这话说得她好像不哭好像就是没有良心似的,不过锦一自觉问心无愧,所以也没有解释什么,倒是听出了他话中的玄机,“难不成你是来告诉我犯人是谁么?”

    郭贵人死得这么突然,肯定不会是真的摔了一跤那么简单,只是他们这么快就查出来幕后黑手是谁了?

    “要是我知道,现在督主也不必为了这件事忙得连身子都不顾了。”

    “……哦。”锦一绷着脸,面无表情,她好不容易才转移了的注意力,就这样又被全部拉了回来。

    抛出去的话又石沉大海了,不过邵生早就已经习惯她这样了,得不到回应也没什么,反正他就不信她真的就像面上那样不以为意。

    实际上也确实如他所想,虽然锦一立刻用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来塞满脑袋,但还是不自觉又绕到了他所说的那句话上。

    可再怎么不顾身子,也总不至于能把命都赔了进去吧。

    想到事情不会太严重,锦一也没那么担心了,盯着邵生手中的酒看了许久,最后还是一把抢了过来,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喝掉了一大半。

    入口的酒先是冰凉的,逐渐变得火辣辣,却还是没能把哽在喉咙间的那口郁气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邵生恨她这样牛饮是暴殄天物,又重新夺了回来,“你这么喝不是糟蹋了酒么。”

    锦一痛快地喝了一回,也不去计较他的小气。

    虽然她不知道酒是不是真的能消愁,但从另一方面来说,确实可以让人清醒了不少,至少敢一吐为快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叹道:“唉,你说,在这宫中,有权的没权的都是一样身不由己,是不是意味着也不用那么在乎权力了?”

    郭贵人为了能够成为人上人,争得头破血流,可最后还是连自己的命都保护不了,那之前的那些努力又有什么用,只是为了过几天当主子的瘾么。

    可邵生一直都生活中尔虞我诈中,只知道地位低的被地位高的欺,所以他永远都是在埋着头使劲往前冲,从来都没有想过她问的问题,只好循着自己的想法回答着。

    “怎么会一样。有权的不一定不会挨打,但没权的只能挨打,这么一相比较,你应该也明白自己该要什么了吧。”他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啊。”

    就像他,自从跟了督主,就从来没有再被谁欺负过了。

    可是他说得倒是轻松,事实上又哪里是这么一回事,锦一嫌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回道:“你以为争气就和蒸馒头一样简单么。”

    “你就是一个死脑筋。”邵生把酒壶往旁边一搁,那架势就差把衣袖撩起来了,“有督主在,难道你还怕么?”

    “……”说得萧丞真的会帮她似的。

    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了,锦一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懒得再想了,又把棉被裹在身上,就像是一个圆鼓鼓的包子。

    邵生知道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正好还等着赶回去呢,于是最后叮嘱道:“以后别再在督主身上乱留印子了,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

    锦一装作没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躲在被子里,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夜里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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