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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都送去了,回来的时候去寒梅园转了转,挑了些尚好的花枝剪了回来。”容妆低声问道:“皇上还算喜欢梅花,对吧?”
乔钺停了动作,抬头望她,宫灯光芒被容妆身姿挡住,此刻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旋即起身,被遮挡住的昏暗瞬间褪去,他的脸色被光芒耀的格外白润光皙,淡淡道:“和朕一块去看看贤太妃。”
“是。”容妆淡淡道,此刻乔钺已经转身离开,容妆紧紧跟在他身后,离开宣裕殿。
颐贤太妃独居颐宁宫,宫名是乔钺御赐,匾额亦是御笔所提,气势恢宏,笔力磅礴。
碧空无云,寒风轻飒,落日橙金初散。
暮色渐浓,若澹烟溶溶,天边昏黄朦胧中带一丝微渺浅紫。
偌大的宫宇沉沉,人烟稀少,伺候的宫人不多,据说是贤太妃性子喜静,避世念佛,不愿人多打扰。
乔钺只带了容妆一人而来,容妆抬眼一扫巨大的鎏金匾额,跟上乔钺的步伐。
守门内监见到乔钺忙跪拜,乔钺示意他不必通报,一路直往内殿而行。
殿里昏暗光稀,只有桌案上几盏小灯燃着,有微风穿堂而过,吹拂的烛火明明闪闪。
穿着素净的女子靠在案几边的躺椅之上,手持着佛经细细读着,见到乔钺入内,露出柔婉和蔼的笑容。
乔钺低唤道:“太妃。”
颐贤太妃名柳尘玉,是乔钺的养母,原只是宫婢,后来突然被先帝宠幸,破格晋升为了贤嫔。
这对一个宫婢来说已经是荣耀之极,后来不知为何,她突然提出要离宫抚养乔钺。
彼时正是乔钺生母程绫逝世不久,令人费解的是先帝竟允她之求。
如今重回了宫,乔钺又为她加颐字尊号,也已是尊荣之极。
大抵三十□□的年纪,身量轻盈瘦弱,容貌也是一般,但到底经年沉淀出一份庄重之态。
她的发髻上只简单在一侧戴着几个白玉簪子,一身长裳是极普通的料子,接近素色,看起来洁净清透。
贴身侍婢把她扶起,到大殿正位上落座。
乔钺坐在她身侧不远处,容妆站在一旁。
贤太妃将容妆上下打量个遍,赞叹的点点头,眼里满是欣赏之色,问道:“你就是容策的女儿,容妆?”
容妆垂首道:“回太妃,正是奴婢。”
殿内没有熏香的气味,容妆不禁想到这个贤太妃也实在特别,宫中女子大多喜爱香料,而她的宫里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想必是在宫外自由闲散惯了的,对锦衣荣华早已失去了*,不由在心里也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你是先帝御前的人,如今皇上既然能留下你,想必你一直是为他做事的。”她看了一眼乔钺,眼里笑意满的快要溢出来,皆是和善之色,“我啊,在宫外时日久了,突然回到这宫中,倒是反而不惯。”
她定定的看着乔钺,却又仿佛在对容妆说,“皇上自小做什么事都不向我提及一分,睿智果决的就像绫……”
她仿佛意识到什么,突然就停了话儿,笑意也跟着停了一瞬,转而便以更重的笑意掩盖过去。
而容妆心里却一惊,她莫非要说的是程绫?容妆不得而知。
侧目看了一眼乔钺,他亦在蹙眉沉思,似乎感受到容妆的目光,他亦转眸望她。
四目相对,容妆内心猛地一跳,一瞬便赶紧垂下头。
正恍惚间,却听贤太妃转移了话锋对她道:“容策的女儿也必然是个聪慧伶俐的,今后在宫里做事,要顾着皇上,也要顾着自己。”
容妆抬眸,望进贤太妃的眼里,她的瞳里仿佛多了一分沉色,容妆笑道:“谢谢太妃关心,奴婢既然还留在御前,就必然会照顾好皇上,也会保护好自己。”
一语落,容妆不动声色的看向乔钺,乔钺面色冷凝,看着贤太妃道:“祭天诸事繁琐,耽搁到现在才得空来颐宁宫。”
“无妨,你也实在辛苦。”贤太妃笑着,转动着手上的一串碧绿念珠,召唤身侧的侍婢道:“去给皇上拿热茶来。”
乔钺忙道:“不必了,朕坐坐就走。”
贤太妃点头,示意侍婢离开,微微敛了笑意道:“她和白寰可有为难皇上?”
乔钺漠然道:“她有什么筹码为难朕?还能让她安然坐着太后这个位子,是因为朕留着她还有用处。”
贤太妃幽幽叹息,烛火明明灭灭间,她的脸色素净中略带苍白,“也无怪你恨她,当初你尚年幼,如果不是容策,我们母子二人早就被她一次次派的人所杀了。”
容妆早就听容策说过,白翾与乔钺之间,不光宫闱之争,确还有这份仇恨存在,恨意早已根深蒂固,乔钺却还能留着白翾坐着这个太后位置,他的心,当真诡秘难测。
宫里的人来来去去,阴谋诡计就永无止歇,所幸一切都在乔钺掌控之中,尚不需自己担忧什么。
乔钺不答,神色凝重的盯着桌上的烛火,半阖的眉眼间有一丝狠戾,贤太妃目光空洞,继续说着:“听闻她定下白寰的女儿入宫。”
“是。”乔钺神色不动分毫,“这次择人充入后宫,皆是她定下的,我无意去管这等事。”
“都有哪些?”贤太妃这个问题,亦问出了容妆的疑虑,容妆不由睁大了眼睛盯着乔钺,生怕错过他的一丝变化。
而乔钺看了一眼她,对贤太妃道:“容策小女容衿……”
贤太妃神色一怔,旋即睨了容妆一眼,垂下眼眸继续听乔钺说着:“白寰之女白,共有六人,皆是朝中重臣家女。”
贤太妃竟忽然露出一丝冷笑,“太后她还惦记着她白家的荣华呢,怕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让她的侄女儿当咱们皇后了呢。”
第10章 唯你解语
容妆看的分明,那一丝冷笑间,眼里带着无尽恨意。
大抵贤太妃也是恨透了太后。
在宫里,根本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是干干净净,没沾染过一点他人血污。
哪怕是看起来如此和善的贤太妃,容妆不会傻到以为她是那例外的人。
她出宫已是蹊跷,何况还在云妃程绫逝世不久之后,这之间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容妆正神色悠远间,听得乔钺的声音高了分,冷道:“皇后?她若以为我是乔允洵那个可以任由她摆布的蠢货,那她就错了,既然错了,自然要付出代价。”
贤太妃低低的笑着,“凡事啊,有因必有果,恶因结恶果,她害人无数,早晚因果报应,无往不复。”转目对乔钺道:“朝堂与后宫向来盘根错节,而这次选入宫的女子又皆是重臣之女,你处理千万得当,不可疏忽啊……”说着,她伸出胳膊,轻柔拍拍乔钺的手,目光带着叮嘱与担忧。
“太妃放心。”乔钺勾起唇角,微微笑着,“既然他们愿意把女儿送来宫里,那宫里就养着又何妨,宫里可不缺那几个份例银子。”乔钺笑意更深了,太妃不由宠溺般一笑道:“你这话说的可真难听,那些闺阁娇女又不是养玩物。”
“有何分别?”乔钺话里尽是讥讽,与太妃对视间,太妃笑意里带着同样的戏讽之意。
容妆却笑不出来,那些女子里,有她的妹妹,纯净的纤尘不染的容衿。
当真可笑,倘若在家中,容衿的夫君,是该叫自己一声姐姐的。
这辈子怕是听不到这声不同的姐姐了,谁让容衿嫁的,是君临天下的人。
从颐宁宫出来的时候,暮色已经浓郁,苍茫乌黑的夜色森冷沉寂。
宫灯映衬下婆娑古树倒影绰绰,悬挂在天上的明月缺呈椭圆的形态。
空气中萦绕着涩冽的馨香,大抵是宫人散撒在四处的香屑。
乔钺步伐漫漫的走在宽阔的宫道上,容妆跟在他身后,相对皆是不言亦不语。
有匆匆而过的内廷侍卫巡查队列,整齐的步伐声犹如沉闷的擂鼓。
所有人在见到乔钺时纷纷行礼让路。
此刻的风也比白昼冷了一分,四周寒意浸浸,容妆的身子不由瑟缩。
乔钺依旧仿佛散步一般的慢慢行着,容妆在后迟疑的询问着:“皇上可要奴婢去传御轿?”
“不需要。”乔钺的低沉声音传来,相距不过两步之远,传到容妆耳里的音色却多了一分空沉之感。
容妆正犹疑间,乔钺蓦地回头,冷道:“你过来。”容妆忙大步过去,却神色踟蹰,尾音上扬唤道:“皇上?”
乔钺一蹙眉,沉着脸道:“我吃了你不成?”
容妆缄默,乔钺淡淡道:“颐宁宫离玄景宫不远,我们走回去则可。这样的良夜,漫步而行岂非快意?”
容妆依旧缄默,却也跟上了他的悠哉步伐,乔钺沉声道:“容衿的事已成定局,不要再为此费心。”
突兀的听得此话,容妆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分薄怒,素手攥成拳。
而乔钺侧目看她一眼,继续顾自说着:“如果容衿拒绝入宫,以白寰为首,朝野上下皆会责难容策恃宠生骄,目无太后,摆明了是欲加之罪,可何患无辞无由?”
容妆倒吸了一口凉气,平复了心绪,“我明白,但是我不甘心。”她侧头看向乔钺,乔钺直视前方,侧脸染着一层流光。
他抬头望了一眼夜穹,略沉吟,而后淡淡的再开口:“外面未必比宫里好。”
“但一定比宫里自由。”容妆想也未想,直直的抢过话锋,毫不留情的反驳他。
容妆之所以敢如此大胆,正因为清楚乔钺此刻只是想和她正常的说说话,而不是自己且敬且惧。
她虽然并不能完全看透乔钺,但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练就,和乔钺相识相为这么多年,到底比外人了解他多一分。
正因此,话间语气也随性平和了一些,她淡淡道:“容衿倘若不进宫,而是在外面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琴瑟和鸣,青丝白首,容家的女儿必然是正妻,百年后还可夫妻同墓,对她来说幸福莫过如此。”
乔钺侧目看了一眼容妆,眉目间神色不明,目光幽深,“既然是容家的女儿,这就是她的命,注定荣耀与苦痛并存。你不也是如此?倘若你不是容家女儿,我不会让你入宫,倘若你不是为助容策一臂之力,你也不会入宫。”
“你不必担心容策,我已下令调回容徵,不必再回边关苦寒之地。”乔钺边走边说着,风卷衣袂发出猎猎声响。
容妆心下动容,百转千回间却只得淡淡一句:“谢皇上。”
此时容妆的脑子里格外混乱,贤太妃的冷笑与话语,那些片段匆匆闪过。
而容衿,同乔钺说完这番话后,容妆便已了然于心,不再妄作它念。
乔钺就如同会读心一般,竟然清楚她对容衿之事还尚未释怀,所以才有了今晚一番不知算不算得劝慰的话。
乔钺迁就她。
只这一次已尤为难得。
功难抵过,宫里的日子荆棘遍布,可乔钺的迁就却求不得,只有谨慎方可安然长久。
明月本皎洁无暇,洒下的流霜银辉笼罩着夜空,也点缀了夜空,可在这寂冷寒夜里,尤觉凄清。
遥遥殿宇巍峨,重重飞檐如雁,相对寂寞无言,寥落人心怅然。
容妆跟在乔钺身后慢悠悠的走着,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一块块青砖被宫灯染上了一层暖红,凝混着倒仿佛紫色一般,上刻画的祥瑞图案缝隙里残存着少许雪片儿。
容妆闲数着砖块的数量,五块,十块,十五,方在心里数完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