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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是狄夫子的主意。”胡七七对他的敌意,稍稍减了几分。
狄仁柏这次出来找她,主要想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自古糟糠之妻不下堂,你我盟婚约之初,并不知我日后会高中,而我当日却已经发誓,日后无论做了多大的官,你都始终是我的夫人”
胡七七才刚看他顺眼了几分,却又听见这样的话,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要当你家的糟糠!我并不想过继给旁人当女儿,也不想害你被打那一百板子。你我成亲,对两家都没好结果。”
这小娘子还未过门,便已会替他考虑,狄仁柏很感动,语气更柔顺了几分。
“你可以不用再担心这些。我在遍阅律典,发现我们两家这种情况,并不算触犯律例。所以,我已经给女皇写了奏折,请求她能准许我们成婚。只要能得到女皇的批准,将来谁都无权反对。”
胡七七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她对眼前的这位书呆子充满了怜悯:“那就等女皇奏令下来再说。”
大周疆域辽阔,人口兴盛,像狄仁柏这样的小县丞只怕是数都数不过来,如果这些小县丞们上传的奏章若女皇陛下都要亲字揽阅批复,那她还有时间睡觉吗?
狄仁柏对未来充满了自信,于是好言与她商议:“刚才我已说服父亲答不再提退婚的之事,你也也不许再提此事。”
胡七七迟疑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难道她还想跟自己退婚?
狄仁柏眼底乌云凝聚,“根据律典第三百六十五条,女方悔婚者杖六十,婚约照旧。”
胡七七冷冷的笑了一声,这可真有意思。
刚才还温和细语,一句话不如他的意,就开始变成官腔官调。
胡七七更加笃定,她和狄仁柏不是同一路人,这婚她悔定了!
胡七七喜欢酿酒,喜欢卖酒挣钱,只有把钱攥在手里过日子,才能令她踏实、令她安心。
所以,狄夫子第一次到胡家来退婚的时候,她差点高兴到喜极而泣。
在胡家,酿酒胡完全不管生意,她自己一个人当家作主。嫁去别人家,她就是别人的妻子,必须得老老实实任人拿捏,谁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狄仁白见胡七七表情变得冷漠,不愿意再跟自己说话,他已知自己说错了话。他想做点什么挽救一下刚才是过失,于是打算带她去东市逛一逛,给她买点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他问胡七七:“你是跟我走,还是要继续同黄娘子一起看歌舞?”
这不是废话吗?
她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走?
胡七七当即回答:“我当然是要跟黄娘子一起!”
狄仁柏没想过会被拒绝,即使心中有些失落,也只好跟胡七七道别,送她到榕树下与黄娘子汇合
有了这番转折,接下来的时间,胡七七再也无心欣赏歌舞。
黄娘子看她一直心不在焉,自己也没什么兴趣,于是便拉着她回家去了。
二人刚走到平安坊大门的时候,胡七七便看见所有街坊邻居都围在自己家门口。
胡七七走过去,拨开人群,想问他们在看什么。
养鸽的赵大爷看见她,沉重地道:“节哀顺变!”
一旁的钱寡妇也哭得极为伤心:“七娘子,你怎么才回来啊!”。
两个官差守在家门口,拦着街坊们不让进去,但他们却不拦胡七七。
胡七七稀里糊涂的看了一眼这两个官差,径直走进家门。
刺鼻的咸腥味传入鼻子里,胡七七停住脚步:地上留着一滩血,而酿酒胡躺在血泊里。
胡七七感觉有人拿铁锤往胸口重重的砸了一下,钝钝的疼。
她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待身体慢慢有了些力气,胡七七跪着往前爬,她嘴巴微微张开,干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来:“阿耶,阿耶啊!地上凉,你躺在那里做什么?”
可是,酿酒胡的手早已凉透,手指头也变得僵硬。
胡七七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明明早上出去之前,阿耶还中气十足的抽了她一顿。
今日初七,是人日,她还准备用羊肉包饺子给他下酒。
她家阿耶怎么会死呢?
这一定是场噩梦。
如果她再也没有阿耶,那以后她酿酒挣的钱,给谁花呢?
胡七七流不出眼泪,只流出来两道血印。
恍恍惚惚中,她眼里的世界变得扭曲,紧接着是漆黑一片。
胡七七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第4章 嫌疑
“咚咚咚——”
胡七七听到报晓鼓的声音,还赖在床上想“阿耶昨日没有酿酒,可以多睡一会儿”。可是念头刚起,她脑袋里已经浮现出酿酒胡躺在血泊里的画面。
她鞋都没穿,便迫不及待的下床,往左厢房跑去。
床上空空如也,连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胡七七歪着身子靠在墙上,慢慢蹲下。
堂屋的地板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提醒她昨日那桩命案是真的,她家阿耶已经不在人世。
他们最后一次说话,还是为狄家来退婚的事情发生争执,阿耶当着众人的面用树枝将她抽了一顿,可他那样做是为了不让她被留下“忤逆”的名声。
这年头,如果街坊邻居有碎嘴多事的人将胡七七“忤逆”的举动告去官府,一准儿能告个准,二十个板子是少不了的。
酿酒胡之所以要让她过继到别家,也是因为想让她能顺利嫁给狄仁柏,从此过上好日子。为了让胡七七脱离商户的籍贯,他用特殊而又别扭的方式表达了父爱。
阿耶,七娘不能没有你,你不要离开!
胡七七擦掉眼泪,起身往堂屋后的厨房走去,厨房旁边是酿酒胡平日劳作的酒坊,大酒瓮里装着他昨日凌晨才倒进去的酒曲和米。胡七七抚摸着酒瓮的边缘,仿佛那上面还留有阿耶指尖的余温。
胡七七抱着半人高的大酒瓮亲了一口,转身去厨房揉面、剁饺馅,她打算包羊肉饺子。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包好了三十多个饺子,然后开始生火烧水煮饺子。
饺子煮熟之后,她将饺子端到堂屋里,摆上两个碗、两幅筷子,在阿耶常坐的位置上,倒了一碗清酒。
但她煮好的饺子并没有人来吃,无尽的凄惶涌入心头。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胡七七起身,去开门。
昨日见狄仁柏时他神清气爽的,今日却是两眼泛青,像个痨病鬼。
胡七七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才问:“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狄仁柏深吸一口气,闻到了饺子的香味,大大方方走进去,坐在摆着酒水的那方。
胡七七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被钱寡妇撞见恐又要生闲话。
她索性大大方方将门打开,好让所有街坊邻居都能看见他们在做什么。回过头,狄仁柏正在细嚼慢咽。
胡七七问:“饺子好吃吗?”
“好吃!”
“这是我为阿耶准备的!”
狄仁柏顿住,口里正嚼着的饺子,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没事,你吃吧,反正你不吃完,我也会倒掉喂狗。”
狄仁柏没有胃口再吃下去,直接道:“昨日你晕倒后,官府派人将胡叔父的遗体暂时搬去了义庄。按照官府规定,死于非命的百姓需在义庄停灵七日,以供仵作检验,查出死亡原因。”
胡七七被死于非命这四个字给刺激了,她只顾着伤心,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是谁杀死了她阿耶?
酿酒胡这个人,嗓门虽大,看着也很凶。他几乎从不与人结仇,住在平安坊的每一位街坊,多多少少都接受过他的帮助。
谁会跟他有仇?
“我可以跟你一起查案?”胡七七发现她能为阿耶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他报仇。
“不行!”
狄仁柏立刻拒绝。
官府查案,自有一套规矩流程,对外人严格保密。即使她是他的未婚妻,也不能例外。
狄仁柏严肃道:“但我一定会尽快帮你找到真凶!给胡叔父一个交代。”
胡七七突然没耐心再跟他说话,冷冷的道“好,你现在已经看完了,没什么事请回吧,恕不远送。”
狄仁柏念在她年纪小小刚死了父亲的份上,不跟她置气:“鉴于昨日你在大庭广众下跟胡叔父吵了一架,又有街坊邻居举证你平素多有“忤逆”之举,官府怀疑你有杀父的嫌疑。我来,是想请你仔细说清楚,昨日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胡七七冷笑:“你觉得是我杀了阿耶?”
狄仁柏提醒她:“我是在执行公务,请你配合。”
胡七七不满他这公事公办的语气:“你既是在执行公务,却莫名其妙跑到我家来吃了大半盘饺子,这样做合适吗?”
狄仁柏发现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十四岁的小姑娘相处,尤其对方身上还长满了刺猬。也许是出于对弱者的怜悯,又或者他意识到这位纤瘦如鼠的小姑娘将是他日后的妻子,他适当的调整了自己的语气,使之变得和缓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硬。
“首先,我熬了一宿没睡,饿得头晕眼花,这才吃的你的饺子。也因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才没见外,若是在别处,我定不会这般失礼。其次,我没有怀疑是你杀了胡叔父,但邻居指证你有杀父的嫌疑,所以你必须将昨日的行程如实相告,才能洗脱杀父的罪名。”狄仁柏缓了口气,接着说:“不止是你,住在平安坊的所有人,都有杀人的嫌疑,他们每个人我都会派人仔细盘问,包括我的父亲。”
胡七七听了这话,这才觉得舒坦些。
“我昨日与阿耶争执过后,便和黄娘子一同去西城河边欣赏歌舞。大约午时,东市的吴老板见着我,定要送我一只羊腿。我拿着羊腿看歌舞不方便,于是又返回家中,将羊腿放回厨房。期间,我见阿耶趴在案几上睡觉,他浑身都是酒味,想是因为我的事情烦闷,喝醉了才睡下的。我没有叫醒他,从我房中拿了条被子,盖在他身上,便又出门去找黄娘子。”
狄仁柏再度向她确认:“你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吗?黄娘子呢?”
“当时黄娘子正在欣赏清心乐坊的丝竹,我不忍打断她的兴致,便一个人回来了。”
“你回来的路上,可遇到其他人了吗?”
胡七七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我在坊门口,遇到了米老板,见他行色匆匆的,就连我跟他打招呼他都没听见。”
狄仁柏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语气颇为沉重:“仵作初步检验的结果,胡叔父的死亡事件大约在午时。”
胡七七胸口中一阵剧痛:“如果我昨日不去欣赏歌舞,阿耶是不是就不会死?”
狄仁柏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将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一般凶手杀人,无非是为了报仇和求财,还有另一种,为情。但是很显然,胡叔父不会是后一种。”
“你凭什么断定,不可能是后一种呢?”
“能看得出来。”狄仁柏迟疑了一下,回答:“这种情况,一般是女子对男子有执念,求而不得才会狠下杀手。”
从外貌上来判断,酿酒胡身上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
子不言父丑,胡七七也有些尴尬。
狄仁柏继续分析:“仇杀的可能性也很低,据我所知,胡叔父甚少与人结怨。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胡七七自嘲:“他活在这世上三十多年,唯一的冤家,就只有我!”
狄仁柏不忍她继续陷入伤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