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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鸽赵将手中的苞谷抛入空中,任鸽子们混乱抢食,他高高兴兴地回过头来看胡七七,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是谁将您伤成这样?”
“这不重要!”胡七七拱道:“我有事请求赵叔父帮忙,是以平安坊胡七七的身份相求,现在没有人可以帮我,只有您才有本事助我度过难关。我听道上的人说过,您武功高强,有时会做一些秘密生意,替我们这些没有本事的人出头。”
养鸽赵心中感慨万千,他没想到胡七七会来找自己。
他能看出来,胡七七早已下定决心与长安城的旧人斩断联系,此番她前来求助,定然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难事,已经无人可求助。思及此处,他心疼不已,他稳住心神,温声道:“对!我有时会收一些银子,替善良的好人除恶,甚至复仇杀人。不过,我有一个疑问,还望娘子替我解答!”
胡七七点头:“你请说!”
“您还在恨公主吗?”养鸽赵盯着胡七七的眼睛,只要她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就是亲口承认了,她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我当然恨她!”胡七七没有回避这个话题,她前来找养鸽赵求助之前,就做好被他质问的准备。
有时候,人总是会被命运逼迫着低头,事与愿违。
为了保下徐书生的命,也为了保下钱寡妇的命,她只好坦诚身份,“我恨她的软弱无能;更恨她不肯为父亲申冤平反;我恨她承受巨辱后不思反抗,留恋荣华富贵苟且偷生;我恨她薄情寡义,在父亲死后第二年就嫁给了别的男人。我恨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来寻过我!我知道你一定也在恨她,否则你早将我的消息传回了长安。”
“我没有!”养鸽赵叹气:“这些年来,公主过得并不开心!她一直对过去发生的事难以释怀,心中也对圣人存有怨恨,更后悔当初没有能力反抗。”
胡七七冷冷道:“后悔有什么用,如今木已成舟,一切后果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也是没有办法啊,当时情况太特殊,圣人终日惶惶不安,草木皆兵,唯恐听到有人造反。当时公主四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被圣人赐死两位,一位在皇帝位被废,另一位也成为了傀儡……”
“公主自小被二圣捧在手心里长大,天真烂漫,又怎知人世疾苦?死了一个丈夫又怎么样?她很快可以另找一个驸马!丢了一个孩子又如何,她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总之,长安城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只记得她亲口说过的那句话:‘那孩子不用再找了,权当她已经死了罢,我还会再有别的孩子!’”
那时候,她正被薛怀义藏在柜子里,刚用力挣脱了绑住她的绳索,将口中的破布拔了出来……当时的她分明有求助的机会,却放弃了那个机会。
养鸽赵沉默一瞬,道:“小主子……不,七娘子,我愿意接你这单生意,您只须付我八百钱酬劳。这个价钱还可以再商量,看在咱们邻居一场的份上,我也能接受赊账。”
他这句话,是变相的承诺了,他是在与平安坊胡七七做交易。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他不会将胡七七的消息透露给长安的人知道。
胡七七感到愣怔,忽而笑道:“好,那就八百钱,事成之后付款,我再另外附赠八十坛胡家清酿!”
“那我可是赚大发了!”养鸽赵大笑道:“不知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夜探穀禾帮,将穀禾帮的打头目绑了,逼问口供,如果对方不肯开口,也许会动刑。”胡七七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道:“也许……还要杀人。”
“好,我知道了!”养鸽赵想了想,“我可以帮您引荐一个人,他是我的搭档,靠贩卖消息为生,也许他能知道一些你一直想要知道的消息。”
养鸽赵给鸽子喂完食,换了一套夜行服,随胡七七夜探德安坊穀禾帮。
这一次有了养鸽赵的帮助,她轻易就能跳跃坊墙,进入了德安坊的僻静角落。
这一片是属于德安坊的底层居住区,住的都是底层挑粪工,粪便散发的臭味隔着坊墙远远就能闻到。胡七七捂着鼻子,一声不吭的跟在养鸽赵身后。
拐过了三条巷子,粪便的气味终于从淡变无,养鸽赵来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房门紧闭,屋里燃着灯,里面传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好像是在剁肉馅儿。
养鸽赵敲了几下门,却一直没人应门,反倒把周围的邻居给叫了出来,其中有一个邻居正是胡七七之前见过的刀疤脸。
胡七七下意识低着头,躲在养鸽赵身后,唯恐被那刀疤脸给认出来。好在她今日穿着女装,又弄得满身狼狈,那刀疤脸压根没兴趣仔细打量她。
刀疤脸道:“你快别敲门了,她婆娘是个聋子,耳朵听不见。”
养鸽赵惊讶:“我半年前来看他的时候还没婆娘呢?人家不嫌弃他是个残废?”
“看来真是熟人!”刀疤脸笑道:“娶过门三个月了,还是我给他保的媒!一个残废一个聋,刚好配一对儿。对了,他们家的门都不上锁,你直接推门进去就成。”
养鸽赵笑道:“多谢!”
二人推门进去,只见一个妇人系着块黑布,正在案几上叮叮咚咚的剁肉馅,连家里多了两个人都不知道。
养鸽赵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以手为刀朝她头部砍过去。
里面传出一道声音,“她是个真聋子,你别试了!要是把我媳妇儿打死了,以后你来给我做饭洗衣?”
胡七七眯起眼睛,疑惑道:“我们站在外面,他是怎么看到的?”
里面的人笑了两声,“怎么还多了个小女娘?这孩子看着年纪小,该不会是被你骗来的吧!我说你一个太监娶什么媳妇啊,不是坑了人家吗?”
养鸽赵想回他一句,你一个残废都能娶媳妇儿,我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娶?但他顾及到胡七七的感受,这样回也不合适。
反倒胡七七是个混不吝的性子,立刻回答:“你一个残废都能娶老婆,我赵叔父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娶?”
“好个牙尖嘴厉的丫头!都进来吧。”
说话间,养鸽赵已经掀开黑色布帘走了进去,胡七七紧随在后。
胡七七走进去,就看到一个没有腿的汉子坐在榻上,腰部以下,双腿齐齐被斩断,脸上还刺着“罪”字。他虽只有半截身子,胡七七却没有从她他身上察觉到阴郁的气质。他脸上的笑意,反倒给人一种如被春风吹拂的轻松惬意。
他的目光从养鸽赵那儿移到胡七七脸上时,笑容僵在嘴角。
“这是……老赵,你小子可真行啊!都十年了,都十年了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把人给我找到了!哎呀,我们家二娘子都长这么高了,看来我们都老了啊!”
第25章 寻仇
胡七七看向养鸽赵; 惊讶道:“他认识我?”
“认识!”养鸽赵解释道:“你和先主容貌有八分相似; 他自然一眼就能瞧出来。”
胡七七盯着对面的人看了许久,猛然才想起他是谁。
“贺兰老师?”胡七七声音颤巍巍的。
当她决意与过去一刀两断之时,就已告诉自己,不要再回忆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 她要忘记所有事,快乐的; 不快乐的; 通通都要忘记。
暮然间; 贺兰腾出现在她眼前; 那些她极力想要掩藏的回忆; 如一幅幅画卷,不停在她脑海中涌现。
别家小女郎都在看猫扑蝴蝶; 贺兰腾却带着她上树抓鸟。他带着她四处找蛇洞; 用老鼠诱之,告诉她这叫做“引蛇出洞”。
“您还记得我?”贺兰腾忍住激动的眼泪,却忍不住拍桌子的手; 他笑了笑; 又擦擦眼角的泪; 用隐忍而又平静的声音道:“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咱家小主子。”
“可这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赵全福你不是住在平安坊吗?你是死人吗?她被人欺负了你也不知道?”
“我。。。。。。”养鸽赵也是一肚子憋屈; 他看向胡七七,“请您务必要告诉我那个混蛋的名字,我一定能够将他碎尸万段!”
贺兰腾摇了摇榻旁的铃铛; 铃铛旁有一根线连接着外面,铃铛一摇,屋外便会有彩旗飘动,贺兰夫人看到旗动走了进来,见贺兰腾打了个手势。
贺兰夫人点点头,退下,不一会儿又将医药箱子搬了进来。
见贺兰腾要给自己疗伤,胡七七十分扫兴道:“我们有要事请你帮忙,时间紧迫!”
贺兰腾手一顿,激动的质问:“还有什么破事,比给你治伤更重要?”
胡七七看着他因为生气而胀得通红的脸颊,心中激起不忍。她想起了当年,她的风筝落到了树上,是贺兰腾跳到树上帮她把风筝给拿下来。那时的他是个俊秀少年,当年府里有很多侍女都曾心仪他,私下里纷纷给他绣帕子,绣鞋子。
那一年上元节前夕,宫中有人传来消息,说伯父参与了琅琊王李冲造反,父亲奉召入宫,全家人都在焦急的等消息,大人们担忧生死大事,没功夫带她去上元节看灯。胡七七还太小,不明白什么是造反,也不明白父亲去宫里嫁人为什么要担忧,在她心中,宫里就是她另外一个家。御花园的牡丹,她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她赌气闹着要出门看花灯,大人不理她,她便一天都没吃饭。贺兰腾拗不过她,只好偷偷带着她出去去逛上元节的夜市。她正在看杂耍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大群人,将她从贺兰腾手中抢走,如此,她才被薛怀义的人给拐了去。
他的腿,应该就是那时候被人打断的吧!
胡七七看着他的腿,任由他给自己治伤。
胡七七看着贺兰腾,十年不见,昔日的俊秀少年已经竟形容枯槁成如此黯淡的模样,他没有了双腿,终年离不开这间卧房,常年未见阳光的脸上泛着青白,身子单薄得像纸片人,完全不似记忆中那个丰神俊朗的贺兰老师。
只有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仍然泛着熠熠光泽,仿佛岁月加诸于他身上的那些不公,不过是一场云淡风轻。
见老师这般惊喜热情,胡七七内心感到很不安,当年若非她执意哭闹着要去看元宵灯会,老师也不会遭此劫难。
贺兰腾为胡七七上药包扎后,贺兰夫人正端着茶羹上来。
茶羹递到胡七七手里,她托起茶盏啜饮一口,平静道:“我爱饮茶,常觉得茶如人生,微苦中带着回甘。今日却觉得,茶有回甘,人生却只有数不尽的苦。偶尔有一丝甘甜,也只是稍纵即逝,被苦味淹没。”
贺兰腾一看胡七七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便知她口中的苦,在说自己。他爽朗到:“小主子放心,我虽没有腿,仍比这世间大多数有腿之人活得自由。我一生最大的憾事,是怕到死都不能寻回小主子。老赵,你小子圆了我这桩心愿,从今以后,贺兰腾甘愿为你差遣。”
“在主子面前,你我都是奴仆,你说这些干什么?”养鸽赵道:“伤治好了,茶我们已喝了,该谈正事了!”
贺兰腾肃穆道:“小主子请说。”
“我先想问你,穀禾帮与官府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贺兰腾见胡七七脸色一变,连忙道:“至少表面上,穀禾帮与官府没有任何关系。”
“那穀禾帮的人为什么先将米梁藏起来,又要谋划杀他呢?”胡七七问。
“这个我还不知,请您给我一些时间。”贺兰腾对养鸽赵道:“但我知道,穀禾帮与官府的关系,涉及到了另一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