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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陡然升温,群清激动之时推搡拉拽开始恶化,一窝一窝的人倒地,人潮中人头如浪花涌动,惨叫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那边汤少晴等几人胯下的马被惊动,他一个文官控制不住惊马,缰绳片刻离手,高头大马烦躁的扬起精壮的前蹄,一声长嘶,眼见就要发狂。
四周禁卫军被人流阻挡,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斥尘衣心中一凛,欲掌劈囚车,只听一声清喝,一条人影从人潮中直纵而起,如长虹贯日飞身落下,稳稳跨上汤少晴的马背,两手一捞缰绳到手,腿弯用力缰绳猛收,“吁——”,马儿被全力制服,缓缓落下前蹄。
斥尘衣轻吐一口气,对那人投以一笑——龙小妹!
“都散开,散开!”
浑厚的高呼自人群外传来,在轩辕广场正阳门外等宫内消息的元纪闻声赶来,一人一马穿过雪幕,人群霎时间安静,目光灼灼的等待他带来的消息。
……
此时皇宫大殿内,孝诚帝的怒火勃然,足以杀死人的目光紧盯着下面跪着的一排人。
“陛下。”乌有庭从容踏前一步,躬身道:“此事之真相背后,必是晋王的清白……”
“你拿什么保证?”高声打断他的话,永诚帝如一只嗜血的狼,盯着乌有庭这只让他厌恶的羊。
“臣愿拿性命保证!”乌有庭噗咚一声跪下,坚定道:“用臣这一条命保证晋王殿下清白!”说罢一拜,接着道:“此事不仅关乎殿下清白,更加和天下公允相辅相成,不管重审有异无异,信服的是宫外上万百姓,若就此抹过,晋王殿下一命是小,寒的却是百姓和将士的心,不管怎么说,殿下在众人心中声望仍在,现下南晏来使已至,万不能让别国对北渊刑名产生非议,请陛下广纳谏言,恩准重审此案!”
“臣附议!”
纷纷匍匐一地。
“臣,附议。”
又是一些观望的大臣,本是两边不靠,但事关北渊稳固,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永诚帝喘着粗气,一时竟说不出话。
萧静好看看天色,心中万分急迫,再拖一会就算是重审也毫无意义。
“皇帝陛下,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萧静好大声道:“试问一个与人无争却又容纳万物的人,何故会去谋害皇后勾连外臣,况且殿下一无精力二无子嗣,他要这样大一个江山坐甚?”
他要这样大一个江山坐甚?
这一问若一声洪钟轰鸣,虽重却嘹亮无比,敲得满朝文武陡然变色,这话太明白太犀利,纵是心中有数也不敢将这话在大殿上当着皇上和朝臣的面来说,这是大不敬,足以让她立即人头落地。
而这一记洪钟,却似乎敲醒了孝诚帝,惊然一个哆嗦,心口一痛,随之而来的就是浑然天地中逐现一片清明,如光穿霾云风散浊雾。
满殿嘈杂声中,听他无比清晰的声音。
“准!”
汤阁老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轰然倒地。
不等传旨,一直关注殿内情况的几名黄门官一听此话,立即有一人拔腿就跑,一口气冲下腾辉台高声呼喊,一顺排开站岗的皇宫禁卫军口口相传,消息以风的速度传至正阳门。
……
急调的五千燕京府府兵自长街南面涌过来,凛冽的气势丝毫不逊禁卫军。
数万人拥堵在一起,众人噤声,只有少数受伤的百姓轻声的哀叹声。
汤少晴马上惊魂,才松一口气,回身正要怒斥身后人,眨个眼功夫,龙小妹已经飞身下马,没入人潮中不见了人影。
人潮外的元纪眼睁睁看着那道俏丽身影隐入百姓中,张口欲唤却发不出声音,她从头到尾就没看过他一眼,若是愿意见他,何以来了燕京却处处躲着自己。
心里有些难受,有些焦急,宫内消息还未传出来,眼见时间已经临近,若不是这些百姓阻拦着,只怕这会子人已经被押上刑台了。
汤少晴唇角一抹冷笑,目光越过增援的五千府兵,扫过囚车中的斥尘衣,缓缓落到人潮之外的元纪。
“岚王殿下和人犯兄弟情深,拖着病躯赶来送他最后一程,真是让人动容啊。”
说罢转向燕京府尹,道:“烦劳大人调配府兵,将有可疑人等驱散,莫误了时辰。”
众人见元纪脸色沉肃,也知宫内消息并未传出,心灰意冷之余,只得纷纷垂头让开一道,囚车再次启行,驶向刑台。
监斩台上,三位监斩官并肩而坐,数丈外的惨青色刑台被白雪覆盖,单薄的人影在翻飞的雪片后,远远的看不真切,只觉得天地间一色的白,一阵北风狂啸,卷起层层雪浪,破碎的雪沫在半空浮动不休,像一曲提前奏起的哀歌,在数万人的抽泣中凄然不竭。
汤少晴看了看案上的香篆钟,迫不及待的高声下令:“脱枷!”
在人群沸腾声中,一名单肩扛大刀的红衣刽子手大步跨上刑台走至斥尘衣身后,两名禁军麻利的去枷,退至台下。
“行刑!”
不等时间到,汤少晴抽去令牌,抛下刑台。
“午时未到!”
人群下一声女子的高喝,众人又是炸开了锅,高举拳头以示抗议。
汤少晴扫过台下,漫不经心的嗤笑道:“早一时晚一时结果都一样,总是逃不过天地王法,黄泉路上再去争那一时半会的时间吧。”转向一直紧抿嘴唇的燕京府尹,道:“府尹大人,您说呢?”
不等燕京府尹说话,高声断喝:“行刑!”
刽子手双目一凝,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刀。
无数人沙哑着声音高喝,无数人希望破灭嚎啕大哭,府兵和禁卫军此时情不自禁将目光锁向刑台上的那个人,手起刀落,自此就再没有那位北渊的传奇,凤栖山一样巍峨不移,永远守护着这片疆土的晋王,眼眶莫名发热,长刀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又猛然闭上了眼睛。
“住手!”
来自四面八方几个人的声音,在人们睁开眼睛的同时,一声尖锐的铁器交接声自刑台上铿然响起。
再看,剽悍刽子手的长刀已经落至台下,呆滞的站在人犯身后,怔怔望着穿过人群往刑台而来的几个人。
一袭亮黄色骑装跨着枣红色的骏马,女子乌发高束,眉目英挺俊秀,执着马鞭的右手遥指监斩台上的汤少晴,乌黑的眸子凝着欲将迸射而出的寒芒,似要将那人毙命于眼前,盯得汤少晴背脊阵阵凉意,额头却莫名冒出冷汗。
目光移开,望向刑台上的人,泪水霎时间滚出眼眶,利落的翻身下马,拨开台下禁卫军,一起一跃间已经奔至斥尘衣。
“元琪公主!”
人群哗然不已,人人目中惊现喜色。
元纪松了口气,自方才另一处发声处一眼寻到了龙小妹,目光不由得将她绞住,担心一个眨眼这丫头又不见了。
被他看着颇不自在,龙小妹往后稍退一步,目光四处扫,穿过人群看向远处,眼睛一亮,扬手高声呼道:“姐夫!”
众人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广场外一人一马穿过雪雾缓缓行来,那人手握缰绳却不收不放,任由着胯下骏马嘀嗒嘀嗒的踏着雪,态度闲适懒散,似乎行的很慢,但却在下一个眨眼后已至监斩台下,越过人潮,和另一端的元纪遥遥问好。
绯红的唇角噙一抹笑,近处见真容的百姓们无不屏息轻叹。
是苍茫素裹中的一点颜色,开在不合时宜的季节也能如当季一般艳绝葳蕤。
他把玩着手中的长鞭,乌黑的马鞭在玉白的手掌间轻轻的拍动,流光潋滟的眸子看似好奇的打量监斩台上的几位官员,突然一笑,对人群外的元纪叹道:“哎呀,今日可是瞧到了传说中的飞雪奇冤,不枉本王千里迢迢来一次,不枉啊……”
汤少晴忍不住大声纠正:“六月雪降诉奇冤,燕京一年有大半在下雪,怎么就天天有奇冤了?”
沐沂邯瞥他一眼,懒懒道:“管它的,本王瞧到有雪有冤,就是飞雪奇冤。”说罢转向刑台上,看着斥尘衣衣着单薄跪于风雪中肤色剔透身影缥缈,修眉一蹙,低声叹道:“轮回时擦亮一双招子,来生做颗树也比投胎帝王家好,像他这等性情的人,化身松木长青居峭壁悬崖,沐朝阳披晚霞,亦可算是造化。”
元纪听的清楚,话中含义也能体会,心中微痛即刻却又释然,迟早的一天而已,只要不是含冤九泉,其余结果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是不能接受。
一别三载不见,再见却是这等境况,元琪手忙脚乱的搓着斥尘衣冻僵的双手,三哥曾说她哭泣时不好看,此时不住的吸着鼻子,将眼泪往下咽,唇角挤着僵硬的笑容,不住搓捂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搓不热。
“三哥……三哥……”
元琪再忍不住,捧着斥尘衣的手泣不成声,突然又解开斗篷帮他披上,撕下袖子垫在他膝盖下,斥尘衣任由着元琪手下不停的忙碌,只是瞧着她笑,其实确实是身体已经冻至麻木,连抬手给她抹去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喘着气停下来,嘴里呼着白气,仔细瞧着斥尘衣,但见他除了比原先瘦削以外,从面容上看并未有很大的改变,只是感觉却变了,就像失了人气,明明就在眼前,却感觉下一瞬就会随着雪化去,唇角眉梢眼尾含着笑,那笑容却缥缈的很,像湖心的涟漪,风过则静止,随时湮灭无形。
刑台上元琪拥着斥尘衣细声说着话,人群却突然沸腾,汤少晴眺望皇宫处飞驰过来的禁军统领,不用听他声声高呼,只瞧众人脸上漾开的喜色,就已经知道结果。
霎时间高呼声排山倒海响彻长空,案上的香篆钟无声落下一截香灰——午时三刻方至。
汤少晴仰天闭上双目,契机已失大势已去,汤家亡矣!
又是一队人马急匆匆赶来,为首的一人穿着从二品锦鸡官服,正是礼部侍郎,呼呼的喘着粗气,身后跟着几百人的仪仗,一眼看到沐沂邯和元琪,掏出手帕擦汗,又顺了口气,声音都累变了调:“太子妃,睿王,下官出城迎接才知两位已经事先进了城,一路寻过来,哎呦……容下官喘两口气……”果真喘了两口气,接着道:“请随下官进宫,皇上未时二刻在腾辉殿接见两位。”
元琪起身,冷冷道:“本宫今入燕京,偶闻晋王冤屈,心下愤慨难平,烦请大人代为转达,恳请皇上至轩辕广场亲审此案,百姓为证,还本宫兄长晋王清名,亦可昭显孝诚皇帝德名!”
清名,德名!
正是君臣之间的区别,也是灵魂所在。
没有那个皇帝不在乎自己在位之时流传给后世的德名,正如为君所用,一生忠君,在百年后落得一个清名,对一个臣子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礼部侍郎为难的将目光别向睿王,期盼他能帮着解个围,但看到那人一副闲适的不得了的表情,只得怏怏的打马回行,往宫里赶去。
……
一个时辰后,孝诚帝在数千人的銮仪卤薄仪仗下摆驾轩辕广场。
亏得礼部上下一干人等迅速安排张罗,明黄色主审大台已经搭盖好,重锦帷幕金黄华盖,大台四周数万禁卫军已经将场子戒严,百姓被拦至数十丈之外,只能远远的遥望天子审案。
南晏太子妃和睿王这两位不速之客在永诚帝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