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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的灵堂,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这样满目的白与凄清,落在眼中,却好似让人心口都结了冻一般的不适。
裴锦箬四处看了看,从一旁捻了三柱清香,点燃后,虔诚地拜了又拜,三拜后,才将之插进了棺木前的香炉之中。
“你跟大哥说了什么?”属于燕崇的嗓音,少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笑意,反倒变得有些喑哑的飘忽,骤然在身后响起。
裴锦箬转过头,望向他,他穿一身素白的孝衣,越发显得他身姿挺拔,却也清瘦如竹,偏一双眼,却矍铄有神,湛湛幽深将她望着。印象中,他好像从未穿过这般素淡的颜色,要么,便是灿烈打眼的艳色,要么,便是晦暗难辨的暗色。可这一身白,落在眼里,却让她心口微微一缩。
“我在向他告状呢。他不是说了,让我管着你么?若是你不听话了,便让我向他告状,他承诺过,会站在我这边,帮着我骂你,揍你。他是谆谆君子,自然是说话算话的。”
燕崇却是听得目光微黯,“他真的能听到么?”
“自然能见到,能听到。”裴锦箬的语调淡淡,却笃定。
燕崇抿了抿嘴角,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眸光静深将她望着,“你怎么来了?”
裴锦箬挑了挑眉梢,“怎么?不想见我?”
“是不想用这样的面目。。。。。。见你。”燕崇的嗓音喑哑,一寸寸低回了下去,若非这灵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裴锦箬只怕什么也听不见,但即便如此,她都险些将最后两个字,当成了一记叹息。
裴锦箬目下闪了闪,当作没有听见,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抓他的手。
他倒是没有躲开,裴锦箬却被触手的烫人温度吓了一跳,瞳孔微微一缩,抬起头,极快地瞥了一眼他略有些奇怪潮红的脸,不动声色拉了他,走到一旁摆放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
“听说你身上有伤,伤着哪儿了?”裴锦箬抬眼看他。
燕崇的反应略有些迟钝,片刻后,才一挥手道,“不过一点儿皮外伤罢了,不要听他们的,大惊小怪。”
“身上有伤,总得清洗上药吧?”见他张口想说话,她眉心一蹙,道,“大哥就在边上看着呢,你现在就不听我话了?那我又告状了啊!”
燕崇讷讷无言,败下阵来,不知是因为她的强势,还是因为她口中的那声“大哥”。
“何况。。。。。。你若伤重不治,我反正还没过门儿,我可不会傻得给你守什么望门寡,回头,我还是找个好人家,安安心心嫁了,过我的好日子去。”裴锦箬哼声说完,抬眼便见燕崇目光灼灼,好似能射出刀子来,将她狠狠瞪着,咬牙道,“想嫁给别人,你做梦!”
“这可怪不着我,你有伤不治,便是在自个儿给旁人腾位置。反正,我话给你撂这儿了,我可不会当寡妇。”裴锦箬可管不得他难看的脸色,扬了扬下巴道。
燕崇瞪着她,用力瞪,使劲瞪,偏裴锦箬却不痛不痒,最后,还是他先移开了目光,垂下头,不说话了。
裴锦箬嘴角微微一翘,清了清喉咙又问,“伤着哪儿了?”
“肩膀。”燕崇终于闷声坦白,片刻后,想起什么,抬起眼,目光灼灼看她,“我不想见别人。”
药,送了进去,门,则在眼前关了进来。老头儿很是感叹地望向洛霖道,“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挺有办法的!我这还是头回见这个混小子服软的。不过。。。。。。照这架势,往后,这屋里,怕都是那丫头说了算了?这可不成!我回头得好生给那混小子支支招,这男子汉大丈夫的,疼自己女人可以,却不能由着她上房揭瓦。”
“人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老啊,就少操些心吧!”洛霖语调沉冷地道。“何况,庄老,您当真觉着,公子能听您的?”
一句话,让老头儿犹如被踩着了尾巴一般,瞬间便是炸了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敢不听老子的,还反了他了?若是他不听,我就打断他的腿。”
洛霖默默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腹诽道,庄老啊庄老,您可知道,您越心虚时,嗓门儿就越大这件事么?
灵堂内,燕崇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却是有些狐疑地转头望着身后的裴锦箬,“你真的能行?”
“别动!”裴锦箬正皱眉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是洞穿伤,看那样子,应该是箭伤,只那箭头却有些阴毒,居然是有倒刺的,别的不说,取箭之时,裴锦箬根本不敢想象,会有多疼。
最要命的是,他怕是一直没有好好照看,那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有化脓的迹象,整个肩膀肿得老高,都有些发亮了,也难怪他居然会烧了起来。
燕崇倒也听话,她让别动,他还真没动,只嘴却停不了,“我那个。。。。。。我是怕你。。。。。。嘶!你轻点儿,谋杀亲夫啊你!”话还没有说完,燕崇便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裴锦箬却是没好气,“你还好意思叫痛啊?你这伤再不管它,我看,哪里还用得着我谋杀你?”话是这么说,可手下的动作,却放轻了许多。
燕崇却是呵呵笑了起来,“这样不行的,你得先将那些脓血挤掉。”
挤掉脓血?裴锦箬双手一顿,对于这个,当然是他更了解。
略一沉吟,她一咬牙,狠声道,“可别喊疼啊!”狠了狠心,便是下了狠手。
一回生,二回熟,裴锦箬真没有想到,经过了上一次,这一次,居然还驾轻就熟起来了,至少,不用如同上一回那般还需要他给技术指导。
但即便如此,等到脓血挤完,裴锦箬还是出了一身的汗,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燕崇也没有好到哪儿去,直到此时,她开始上药,他浑身紧绷着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一头一脸的冷汗,却还笑着夸起她来,“有长进啊!这回,比上回好多了!看来,往后有了媳妇儿,我再也不用担心受伤了啊!”
裴锦箬亦是红了眼眶,此时,却是恨得咬牙道,“你下次再敢受伤试试。”
“好好好!我不受伤,再不敢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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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爵位
听着燕崇明明有气无力,却还是漫不经心地笑着向她保证,裴锦箬双眼有些模糊,手下的动作却不停。
除了一开始的生疏,慢慢,便是熟稔起来。
很快,将伤口包扎好。裴锦箬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却觉得指尖滚烫,不由皱了皱眉,转身,便要让洛霖去寻个大夫来,这么烫,怕是还得让大夫来看过,加剂内服的药才是。
谁知,手,却是被燕崇紧紧箍住。而他,整个人,更是一倾,便倒在了她膝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你别走!陪着我!”手紧紧拉住她的,语调低回下来,双目也缓缓阖上。
裴锦箬皱着眉,望着他眉眼间的倦色,还有从未见过的脆弱,想起洛霖说的,他这些时日以来,不眠不休,身上又还带着伤,如何能够撑得住?
没一会儿,便听得他呼吸均匀轻浅起来,居然是睡着了。
裴锦箬犹豫了再犹豫,终究舍不得将他唤醒,便就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由他躺在自己腿上,可手,却时时探着他的额头。
好在,温度没有再往上攀升,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等到她双腿都被压得麻木时,他额头的温度反倒降下去了些,这便是刚才的药起了作用。
裴锦箬长长舒了口气,好在他好像睡熟了,小心翼翼将他从腿上挪到蒲团上躺下,裴锦箬这才挪动着发麻的双腿,过了半晌才扶着墙站起身来,转头望了一眼睡得沉的燕崇,蹑手蹑脚出了灵堂。
“洛霖,你家公子睡着了,怕他着了凉,让人送床被褥进去。”出得门,裴锦箬便是对洛霖低声吩咐道。
这就睡着了?洛霖有些诧异,却是真正高兴,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去办了。
“你倒是个有本事的,居然还真让他乖乖睡觉了?”老头儿望着裴锦箬,眼中泛着奇异的光。
裴锦箬眉心微颦,面上却是恭敬,“还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老头子姓庄,不过一介江湖草莽,不过燕崇那小子,要喊我一声‘师父’。”
师父?裴锦箬微微一愣,她倒是从不知,燕崇还有个师父。
至少……前世,她是半点儿不知的。不过,前世,燕崇的很多事,她也确实不知。
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蹲身敛衽,行了个礼,口称“庄老”。
庄老点了点头,捋着花白的胡须,还算得满意。“这个是我给你的见面礼,自己拿着。你可别不识货,当我老头子小气,这可是好东西。”从兜里掏出一只青花瓷盒,不由分说扔进了裴锦箬怀里,又念叨了一通,这才转了身,背着手,晃晃悠悠走了,那副悠哉的模样,倒是与方才初见时的焦急慌乱大相径庭。
洛霖没一会儿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床被褥,亲自进了一趟灵堂,给燕崇盖上,才又轻手轻脚地关门出来,“我送三姑娘回去吧!”
裴锦箬点了点头,末了,又想起什么道,“他还有些发热,回头注意着,若是不成,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得给他熬药喝。”
看着洛霖点了头,裴锦箬却还是不能放心,想了想,又道,“他若是不听话,你再找我。”
回去之后,裴锦箬始终有些不放心,毕竟,那一日,看着他的伤,委实不轻。
可是,直到等到燕岑落了葬,洛霖也再未来找过她。
裴锦箬松了口气,将事往好处想,燕崇的身体底子好,只要乖乖听话,按时换药,好好休息,那伤也没有大碍才是。之前若非他自己不将息,也不会弄得那么严重。
燕岑停灵二十一日,才葬进了燕家祖坟。
丧事一了,靖安侯便上了折子。众人都以为,他是请封次子为世子。
毕竟,燕岑已死。燕崇继承爵位,理所应当。
却没有想到,靖安侯的折子,却是直接奏请次子继承爵位。
这,便是要从靖安侯的位子上,彻底退下来的意思。
便有人暗地里说,靖安侯伤得重,当然,也有长子骤逝,心灰意冷的缘故。否则,靖安侯如今正值壮年,何必?
永和帝接了折子,却是暂且留中不发,只是召了靖安侯入宫,君臣关起门来,在御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说的什么,无人得知,只是,靖安侯府的爵位如何处置,也暂且还没有定论。
这日入夜,裴锦箬的竹露居内,却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洛霖无声无息进了竹露居,却只是站在门外,朝着裴锦箬抱拳行礼。
袁嬷嬷和绿枝都吓了一跳,但却比之燕崇不知规矩了多少倍。只怕,到现在,袁嬷嬷也不知,燕崇私底下都夜探香闺好几回了。
裴锦箬一看洛霖,还以为燕崇又怎么了,袁嬷嬷本来不怎么同意,她却还是执意跟着洛霖,悄悄出了府。
谁知,洛霖却没有带她去靖安侯府,而是带着她到了鹭江边上。
那里泊着一叶小舟,燕崇便立在船头。一身藏蓝色的直裰,因着清瘦了好些,越发显得人长身玉立,正扭过头,望着她笑,船头晃悠着的气死风灯,映衬着他的面容明明灭灭。
裴锦箬皱了皱眉,步伐也略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