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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茵唇角边潋滟开动人的笑靥,虽然低着头,却犹如春花灿烂,要把这寒涔苍冷的冬日都耀得明艳生辉。
祁昭拉住她的手,摇了摇:“那……我能回府吗?”
兰茵抬起眼皮,笑意温柔:“我也没说不让你回来啊,这是你的家。”
祁昭倾身将她抱进怀里,嗅着她身上淡雅如沁的芬香,那股香气只觉好像是带着温度的,熏的人心里暖融融的。
这一年虽然磕磕绊绊,但临近终了还是圆满的。开春便是兆康二十五年,祁昭本以为会偷得浮生跟兰茵过几日清闲日子,可谁知正月十六刚开朝刑部就跟炸了锅似得。
因前吏部尚书许虞徇私枉法被免了官,吏部尚书出缺,天家正月十六将圣旨发往尚书台,命赵建恩继任吏部尚书一职。
刑部里那些赵建恩的旧同僚,从前有明里暗里笑话过他、挤兑过他把到手的刑部尚书丢了的人,如今也都不顾脸面硬凑到他跟前溜须拍马,恨不得把他当爷爷供起来似得。
眼见自己的衙门快成香火鼎盛的庙了,祁昭火气十足地站在前堂中央吆喝了一嗓子:“都闲得慌是不是?衙门里积的案子都摞到屋顶了,还有心思在这里扯闲篇。”
众人瞬间作鸟兽散。
等人都走净了,赵建恩放下手里规整好的笔墨砚台,道:“尚书大人……”
“别。”祁昭摆了摆手:“现在咱两可是同阶了,你别跟我这么客气。”说完这一句,没绷住,笑了:“我就知道你非池中物,早晚有高飞的一天,只没想到这么快。”
赵建恩笑道:“我也没想到。现下回想过去几个月的大起大落,好似在梦中一样。不过却是多亏了尚书大人多方照拂,让我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祁昭打趣道:“现下可是柳暗花明了,吏部掌管官吏评议,以后只有你让人家难过的份儿,没有人家让你难过的了。搞不好有一天我还得求到你头上呢。”
赵建恩忙摆手:“我是个清官,不干徇私枉法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
因国子监祭酒高维和赵建恩是同窗,且高维跟祁昭也颇具交情,故而为庆赵建恩擢升之下,高维特意在晏青阁设宴,请二人饮酒作乐。
从前祁昭是那儿的常客,今时不同往日,他打死不肯去,非逼着高维把宴饮之所改在了清汤寡水的临街酒肆,充其量听听卖艺人唱几首小曲。
两盅竹叶青下肚,高维开始说正事:“听说年前广平巷的茶楼里被毒死个人……”
这人正是当初卢楚和兰茵撞上的那一个。祁昭这些日子就耗在这件案子上,此人已查明是衢州人士,当地连年饥荒,且官盐价格奇高,于是许多黑商铤而走险贩卖私盐,这死了的人身上有路引,名叫孙冲,就是一个私盐贩子。
说到这儿也奇怪,仵作验尸孙冲生前食盐量少之又少,就算衢州缺盐,他一个私盐贩子总不会短缺了自己的吧。
但祁昭却想起另一事,盯着高维问:“你听谁说的?”
高维抬起手指揉了揉眉骨,颇有些局促,笑道:“你猜是谁就是谁。”
祁昭哼了一声,道:“此案牵扯甚广,尚属部衙机密,请恕无可奉告。”
当时祁昭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这个死去的人牵扯出衢州当地官衙买卖盐引、贪赃枉法的事,再往深查却是盘根错节,乱如麻絮,一环接着一环。等到了秋天,才稍稍理出个头绪。
原来这贪赃一事背后尚有极大的靠山,就目前的证据隐隐指向祁长陵和靖王。
祁昭不禁疑虑:这些事虽说隐晦曲折的很,但总的来说指向祁长陵和靖王的证据太过直接,竟好似是有人特意送到他面前的似得。
祁长陵要求他结案,不管以何种理由都要将此事压下去,祁昭还未来得及动作,天家已下旨,因涉及祁长陵,祁昭需得避嫌,故将此案移交大理寺。
就这么一件茶肆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命案子,拖拖拉拉近一年,耗费了刑部无数的人力物力,天家一句话,转眼之间又归了大理寺。
祁昭彻底赋了闲,天天领着兰茵出去听戏赏玩,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这一日,他们在端平巷买了盏青璃犀牛四角灯,棱角上缀着绚烂晶莹的水晶珠儿,兰茵乐得跟什么似得,挑着灯四处照,连祁昭都扔一边去了。
祁昭只得殷勤地紧跟着,抬起胳膊护住她左右,省得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了他们两。
行至巷尾,周围人少了些,清静了些,兰茵凝着灯笼里的光束,道:“你是彻底被架空了吗?堂堂尚书这么闲,都几日没去上朝了?”
祁昭笑道:“闲不好啊,还能多陪陪夫人。你没去瞧瞧大理寺,这天天门庭若市的,估摸着卢少卿这会儿连好好坐下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了。”
兰茵一听‘卢少卿’便不说话了。
祁昭察觉出来,不过置之一笑,道:“前些日子高维还拐弯抹角地替卢楚来打听衢州私盐一案,这么快……”他突然住了口,兰茵歪头问:“你怎么了?”
“这私盐一案来势汹汹,倒好像是要把我爹和靖王彻底拉下马似得,偏偏证据确凿,出现的时机也把握的好,让他们始料未及,连想要遮掩也遮掩不过去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兰茵低头想了想,抬起眼皮道:“赤枫招。”
“这一年赤枫招联络我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跟卢楚那边打得火热。如今这案子又到了他的手里,实在不能不让我多想。”
兰茵疑惑:“可他是为了什么啊?”
祁昭道:“赤枫招向来中意萧毓桐,想方设法对付靖王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眼看着卢楚如此上套,一改往日清流做派,真是厉害啊。”
兰茵抿唇不语,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那日在茶肆他口口声声要帮助毓成,若不是那个人突然死了打断他们的谈话,他还会再继续说些什么呢?
两人回府后封信来说,卢府那边送来了拜帖,说是晚上邀两人过府一叙,吃顿家常便饭。
祁昭愕然:“怎么突然要请我们?”
封信笑道:“卢少卿大喜,侍中大人给少卿相看了门婚事,眼看就要下聘了,这才想着让尚书和夫人都过去同喜。”
两人沉默了一阵,祁昭挑唇道:“这是好事,咱们得备份厚礼。”
夜间到了卢府,听府上人议论才知卢元诩给卢楚选中的嫡妻是蕲阳林氏,乃是书香门第,关中大儒之后。
祁昭随口道:“府中大夫人过世不足一年,按理临清不是得守三年孝吗?”
兰茵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全落在管家眼里,他忧愁道:“所以先将婚事定下,只等公子的三年丧期满再成婚。老爷这些日子的身体不大好了,总是挂念着公子的终身大事,所以才这么急的。”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步入中堂,卢楚亲自出来相迎,他已换下了素服,穿墨蓝锦绸镧衫,揖礼时阔袖垂下,很是飘逸潇洒。
他看向兰茵,眼中一闪而过的怅然,随即掩盖而去,冲着两人笑道:“今日得闲,请二位来吃一顿便饭,招待不周,万请见谅。”
祁昭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像两人从无间隙似得,笑道:“跟我们何必还要这么客气。”
第50章
卢楚笑了笑; 不说其他带着二人去见卢元诩。
卢元诩由丫鬟扶着走出来,脊背佝偻着; 拿一方锦帕捂着嘴,不停地咳嗽。卢楚忙上前从丫鬟的手中将父亲接过来;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咳了一会儿,勉强定住嗓音,道:“老朽身体欠佳,怠慢了贵客。”
兰茵忙说:“卢伯伯不必客气; 我和思澜并不是外人。”
祁昭奇怪地看了兰茵一眼。
仆役和丫鬟们进进出出; 将热气腾腾的杯碗羹碟端上桌。窗外月华初升,秋凉渐染,显得夜色极静谧。
卢元诩命人取了他珍藏的象牙银筷出来,混烁流光的包银浸在羹汤里,显得极有分量。
祁昭笑道:“这筷子这般沉; 倒让我想起了衙门里的惊堂木; 拿在手里甸甸的。”
兰茵歪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挂着恬静婉约的弧度。
卢元诩笑道:“早就知道祁尚书少年英才; 三句之内不离老本行。”
祁昭一怔; 卢元诩此人自命清流; 恃才倨傲,依照他重生前的记忆此人向来是不把祁昭放在眼里的; 竟能当堂如此随和的跟他开起玩笑,确实让他惊讶。
“你在年前办的那件案子我都听说了,能为一个民女与当朝重臣对抗; 举朝皆惊,都觉得……”
祁昭笑了笑,接道:“都觉得不像是我能干出来的。”
他当时只是不想让兰茵失望,破天荒地行了件正义之举,没成想影响力如此之大。看来从前人人都不待见他,人人都辱骂他是佞臣,并不是诸人对他有偏见,而是善举行的太少。
默默在心底自嘲了一番,他突然觉出从前他所厌恶的清流正臣也并不是那么讨厌。
卢元诩指着祁昭朗声大笑,又牵动出几声咳嗽,卢楚忙起身给他倒水。
酒过三巡,祁昭已与卢元诩混得相当熟,他笑着问道:“伯父不如说说您为临清选的夫人?”
卢楚身体一僵,像是有人拿蟒鞭从背后抽了他一下。他没克制住自己,偷偷看向兰茵,见她微低了头,悄悄地用手在打祁昭的膝盖。
他只觉心好似揪了一下。
卢元诩两腮是染了酒气的酡红,隐隐露出些得意:“蕲阳大儒之后,当地有名的才女,娴静淑雅,文采斐然,颇具声名在外啊。”
祁昭笑道:“那临清可真是有福了。”
卢楚望着他的笑脸,心底积攒了沉甸甸的怒气,若不是老父亲和兰茵在,他恨不得把眼前这张桌子掀了揪起祁昭狠狠揍他一顿。
晚膳过后,卢元诩不动声色地让卢楚带祁昭下去品茶,他带着兰茵去了书房。
大约一个时辰,兰茵与祁昭告辞回府。马车上祁昭倚靠着兰茵的侧臂,问:“卢伯伯与你说了些什么,这么长时间。”
兰茵抿唇思索了一会,道:“也没什么,只是他手里有些东西,近来自觉身体抱恙,想跟我商量找个更妥帖的人代为保管。”
这话说的很微妙。祁昭不禁眯了眼仔细思索,既是卢元诩手里的东西,要请别人代为保管为何要跟兰茵商量,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除非,这东西本来就是属于兰茵,属于安王府。
他抬起头看了看兰茵,见她温默地看着窗外夜色,缄然不语。
祁昭也不想问,若是兰茵想要告诉他,自然会说,不必他追着问。只是他想起前一世的卢元诩,似乎是死于急症。前一天还能去上朝,第二日就传出了丧讯,走得那样急促,应该许多事情都没能来得及安排吧。
他漫不经心地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果卢伯伯早有此意,就得早些行动,免得将来措手不及。”
兰茵陡然回身看他,双眸明亮,带着探究与疑惑。
祁昭冲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搁在自己膝上,神情澹静而温暖。
衢州私盐一案在冬至那天审结,祁昭无法打探出更详细的讯息,只知大理寺将案卷呈报上去。康帝并未公开处置什么人,只在第二天诏令,擢升祁长陵为紫金光禄大夫,赐一品侯,同时卸去御史台大夫一职。
这是明升暗降,以两个虚职换了一个纠查百官、谏议天子的重任。
祁昭想这一切与前世的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