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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恐惧宛如荒原上的野草,疯狂地滋长蔓延。
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血腥的画面,被流箭射中,万箭穿心的兰舟;被拦腰砍断,身首异处的兰舟;被马蹄践踏的内脏横流的兰舟;被俘虏虐待的兰舟;被。。。。。。
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
楚玉凝目光无助而绝望地看着他,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自眼眶滑落。
要怎样才能打消他这个想法?
要如何做,才能救他一命?
明明从前,只要她软软地唤一声“舟哥哥”,他总会轻易向她妥协。
“姑娘,您保重。舟告退。”兰舟后退一步,强逼着自己从她满是泪水的面上挪开视线。
他要走了。
“等等!”楚玉凝忽然出声唤住了他。
“姑。。。”一个“娘”字卡在了喉咙里,兰舟瞳孔猛然一缩,看着她右手握住抵在喉间的发簪,厉声质问道:“姑娘,你这是要作甚?”
楚玉凝握着玉簪,用力往里一扎,娇嫩的肌肤被尖锐的木簪顶端戳破,沁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住手!”兰舟目眦欲裂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
楚玉凝忍着喉间的刺痛,咬牙往里又刺入一些,鲜血一滴又一滴地往外渗,很快汇聚成一条线,顺着她白皙的脖颈蜿蜒而下。
“玉凝,你这是干什么!”她这举动不仅吓到了兰舟,更让周围所有人大惊失色,苏氏声音里微微带着一丝颤意。
“姑娘,您别做傻事!”刘管事,白露等人纷纷出声劝阻。
“娘亲,您别过来。谁都别过来!”楚玉凝看了一圈众人,咬着唇,目光转向兰舟,死死盯着他,“你可还去战场了?”
兰舟目光紧张地盯着她的手和手上的簪子,低声道:“不去了。”
“你发誓!”
兰舟在心中苦笑,傻姑娘,男人的誓言,是能轻信的么?
然他还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一脸严肃道:“兰舟在此立誓,此生不上战场。”
“否则?”楚玉凝皱眉补充道。
“否则便让舟死后不得超生!”
“好了!舟小哥已许下重誓,玉凝你快些将簪子放下!”苏氏趁着楚玉凝心思在兰舟身上,从身后走到楚玉凝跟前,握着她的胳膊轻声劝道。
她不敢硬来,怕楚玉凝性子上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楚玉凝双眼转向苏氏,眸中带着一抹歉疚,自己此举只怕吓坏了她。却又不知该不该就此信任兰舟的话。
就在她犹疑不决时,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的兰舟,右手忽然出手如电地捏住她握着簪子那只手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拉入自己的怀里。
“啪嗒!”楚玉凝大惊失色之下,手中的簪子猝然滑落。
“你!”然尚不待她做出反应,兰舟左手抚上她的后脖颈,一个手刀,将她劈晕在怀里。(未完待续。)
☆、第115章 道别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了,就连楚玉凝身旁的苏氏都惊呆了。
兰舟扶着楚玉凝的肩膀,撕下一截贴身的里衣,轻轻按住她脖颈处的伤。
伤口不算特别深,将血止住,撒些创伤药,应无大碍。
不知日后会否留疤。。。。。。
他将楚玉凝小心翼翼地放到苏氏怀中:“姑娘醒来后,后脖颈会有些疼,请夫人拿热毛巾替她热敷片刻。脖颈处的伤洗净后需涂些创伤药。”
苏氏将楚玉凝搂在怀里,先查看楚玉凝脖颈处的伤,瞧着血已没继续往外流,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兰舟,强逼着自己不可发脾气,这才没把他臭骂一顿。
楚玉凝八岁之前,确实是有些淘气任性的。
然自历经盗匪一事,她整个人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地变得懂事、成熟,行事张弛有度,许多时候苏氏已不再将她当个孩子看,而情不自禁地视她为依靠,和支撑下去的力量。
然而,今日的楚玉凝让她太吃惊和意外了。
她变得任性、无理取闹,固执得听不进任何劝阻。
她甚至举簪自残!
苏氏无法想象,若楚玉凝再癫狂一点,力气再大一点,她该如何承受这个结果。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半大少年!
苏氏并不知晓,在她昏迷不醒的那段岁月里,二人之间曾经历过什么,然自打她醒来后不久,兰舟便重新回到如意酒楼做事。
虽楚玉凝在她跟前提过几次“义兄”,苏氏也不过以为,因着兰舟曾几次相救她们母女,而玉凝不曾有个表兄或是亲生兄长,便拿兰舟当哥哥看。
但,眼下显然不是这样的。
可他们一个九岁、一个十三。
苏氏想起自己九岁的时候,只会为继母明丽暗里挤兑自己而黯然神伤,默默抹眼泪。
她想不通,楚玉凝是如何狠地下心,拿自己的性命相逼!
最终,她只能无力地叹一口气,语气沉重对兰舟道:“你走吧。”既已决定去北疆,就别再回来,不要再和我的女儿有任何牵连了吧。
现今楚玉凝不过九岁,就能为了他要死要活。
苏氏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两个孩子若还有牵连,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然不论如何,受伤的都只会是她的女儿。
作为母亲,她又如何忍心?
兰舟点点头,弯腰将地上一个什么东西捡起,拢进袖子里,而后站起身,对苏氏道:“舟告退。”
随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往如意酒楼大门的方向走去。
“兰舟!”在外围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长亭、蟋蟀等人,疾步围了上去,在兰舟将腿迈出门槛前,拦住了他。
青禾脚步也跟着动了动,目光触到瘫软在苏氏怀里人事不醒的楚玉凝,到底默默上前,与白露一道,将楚玉凝扶住。
“怎生先前未曾听到一丝风声,你说离开便要离开了?”蟋蟀在几人中年级最小,性子也最急,急吼吼拉着他的袖子问道,生怕他要跑了似的。
兰舟朝他们笑了笑,“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只未曾与你们言明。”
蟋蟀当胸捶了兰舟一拳,“好啊!你到底有未拿我们当兄弟看!”
兰舟苦笑着将这拳承下。
“你们颠沛流离了这么久,难得有个安生之处,我与你们说这个作甚。”
“那你呢?你为何想去北疆?”蟋蟀不服气地问道。
兰舟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我自幼父母双亡,许能在北疆寻到些关于身世的线索。”
说完后,特意看了长亭一眼。
长亭抿了抿唇,虽没戳穿他的借口,那直勾勾盯着他的眼中,却满是不解与控诉。
兰舟的身世,他最是清楚,和北疆能扯上什么干系?
就像楚玉凝方才所说的那样,战场是什么地方?多少四肢健全的人,好生生地去了,又多少能完好无存地回来的?
大多人都埋尸荒野,少数侥幸保住一条命的,也免不了缺胳膊少腿,余生谋生艰难。
所以这年头,除非朝廷征兵,少有人愿意主动入伍当兵的。
兰舟这一行为,在众人眼里,无异于自讨苦吃,说得再严重点,便是自寻死路。
而他平素明明是那么机敏的一个人。
“我心意已决。大家保重。”兰舟抬起左手,拍了拍蟋蟀的肩,转身继续往前走。
“等等!”蟋蟀叫住他,“我随你一道去!”
“你!你莫胡闹!”一直在旁未吭声的知了,抬手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蟋蟀的头,最是沉默憨厚的虫子也忍不住拿目光狠狠地瞪着他。
蟋蟀被众人围攻,难免有些心虚。
然还是壮着胆子,看着长亭等人道:“我与兰舟哥一块儿,一路也有个照应!”
兰舟瞥了他一眼,“不用。你在,是负担。”
“你!”蟋蟀有些受伤地看着他,“谁。。。谁是负担?我。。。我可能干了!你别瞧不起人!”
“好,待你长到我这般大时,再来北疆寻我如何?”兰舟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长亭道:“大伙便拜托你了。”
长亭喉头一哽,知晓兰舟从小到大都极有主意,不是自己能劝住的,唯低声道:“你护好自己。我们来日再聚。”
兰舟笑着应下,“来日京城再聚。”说着,再无停留,抬步往门外去了。
“哎!等等!”蟋蟀拔脚便要跟上,被虫子和知了一左一右拉住了胳膊,“你消停些,莫再胡闹了!”
蟋蟀用力挣脱,哪抵地过两人的力气?只好不甘心地看着兰舟越走越远。
“好了,店里没别的事做了么?”刘管事在身后不满地训斥了几人一句。
没见站在大门口,将路都堵住了?
“是。”四人立时垂下了头,跟着其余小厮往二楼走。
一楼大堂里,楚玉凝被一个粗使婆子背在背上,白露青禾在身后扶着,往门前的马车走去。
大街的拐角处,兰州看着她被放上马车,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这才将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簪子,放到跟前,宛如看着稀世珍宝般,深深凝望着。
那簪子的顶端,还沾染了些许她的鲜血。
想起她拿着簪子目光决绝地看着他的那一幕,心就止不住地后怕,同时深深地后悔,当初在雕刻时,不该选质地坚硬的小叶紫檀木,更不该将簪子的尖端削地那般锋利。
这原本是他打算在她九岁生辰时,送给她的生辰礼。
想着待她再大了些,能够戴簪子时,能够插在头上,当做危机时刻的自保之物。
然在那之前,他已应允她的义兄,再送簪子就显得不太合乎情理。
又想着或许此生都送不出去,便将它随手扔在了院子里的一角。
不知如何兜兜转转,竟到得她手中。
兰舟将簪子收进怀里。
是时候离开了。
远远地离开她,作者的怒火便只会对着他一个人燃烧。
只要她能够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如这个世界每一个普通的闺中女孩一样,嫁得一个如意夫婿,生两三个健康的孩子,一生幸福和美,他即便粉身碎骨又如何呢?(未完待续。)
☆、第116章 五年
嘉宁二年春末,距皇太孙朱由昶因病暴毙已过去三年,太上皇因精力不济,退位让贤给当今隆熹帝也已过去两年。
五年的时间里,楚玉凝除了从一个九岁的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还将珍稀馆经营地有声有色。
文氏医馆也由原来的一间门面,扩大成了三间,依旧由文娘子坐诊。
随着时间的流逝,文娘子的医术在京城已经小有名气。
许多家境不太宽裕或是身患不太方便由男大夫看诊的女患者都会来文氏医馆寻文娘子看诊。
除此之外,楚玉凝还将长亭等人以前居住过的废弃屋子推倒重建,请了夫子和绣娘,专门收留流浪孩童,无论男女,俱教读书习字,女童另教刺绣技艺。
有些有天分的,还会被文娘子收去当药童。
其余的,待他们长到一定岁数,楚玉凝便会将他们交给王大管事安排差事。
苏氏名下的铺子,除去当初陪嫁的如意酒楼和两间糕点铺子之外,另在珍稀馆的基础上,分离出了一间成衣铺子,以出售料子稀有,款式独特的衣裳为主;一间珍玩铺子,专门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如婴儿用来把玩的拨浪鼓,上元节时,造型独特的花灯等。
除此之外,楚玉凝将这些年所得的盈余,十之七八用来在江南土地肥沃、然人际荒凉之地,围湖造田,开垦荒山,大肆种植小麦、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