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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缨一怔,听得明白过来。
难怪太后的态度说变就变,原来皇后也怀了身子……
仔细一看,皇后手脚的确有些浮肿,体态也比先前要丰腴不少。
就是不晓得,究竟是皇帝的种,还是那陆长鸣的种……
当着太后的面,这番话她自是不会问出口的,只淡淡道了几句恭喜。
“说起来,本宫还真是要多同七王妃学学这养胎的法子,七王妃随七王爷征战沙场,却一点也没动胎气,这可真是老天眷顾……”皇后很快就又将话题引到了秦雨缨身上。
经她这么一提醒,太后可算是想起了请太医这一茬:“许久没叫御医过来诊脉了,今日你二人正好都在,不如,就让那李院使过来好好诊断一番。”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奴才这就去太医院请李院使。”身旁的宫人连忙接话。
不多时,李院使就被请了过来。
不同于太医院的那群庸才,李院使的医术与秦瀚森相比也不遑多让,很快就诊出皇后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所怀的是个皇子。
这些,倒与其余太医得出的结论如出一辙。
至于秦雨缨……
李院使将她的脉诊了又诊,苍老的脸颊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狐疑。
“怎么了?”太后忙问。
莫不是……这腹中的孩子有不对?
“启禀太后娘娘,不知是不是微臣诊错,七王妃的身孕,似乎才六个多月……”说到这,李院使没再继续说下去。
才六个多月?
皇后一听就听出了猫腻:“七王妃,难不成你先前是在假孕?”
秦雨缨还未说话,李院使便拱手开了口:“皇后娘娘,微臣年迈,已是有些老眼昏花,诊断出的结果不一定确切,故而……”
皇后不满自己的质问被打断:“故而什么?你老眼昏花,何不辞官返乡,将这院使之位留给真正的有才之士?”
太后听得蹙眉。
这皇后自打怀孕之后,就愈发嚣张跋扈,一改之前的恭顺温良,看得她心里那叫一个不喜。
可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若真如李院使断言的一般,能生出个皇子来,骊国便不愁后继无人了。
至于薛贵妃所生的,虽是个长子,但出身到底卑微了些,在皇后一无所出的情形下或许可以封为储君,一旦皇后产下龙嗣,他就至多只能是个亲王了……
秦雨缨并不晓得太后心中的这些小九九,因李院使给出的结论模棱两可,皇后没再为难她,这李院使,倒也算是帮了她一把。
李院使悄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只是个大夫,又不是仙人,哪里能料事如神?
还有一件事,他没敢说出来——七王妃这一胎着实怀得不同寻常,既像只怀了一个小世子,又像是怀了一对双生子。
单从脉象来看,根本诊不确切。
他当了数十年的院使,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等怪事……
经太后劝说了几句,皇后才没再责问李院使。
太后一声令下,李院使如释重负地退下了。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那幽香扑鼻的茶水,皇后又道:“我说七王妃,你先前擅自离京,跑去辽城见七王爷,害得全京城的人都以为你又无故失踪了,此事你似乎还未向皇上请过罪吧?”
在她眼中,秦雨缨身上全是毛病,想要挑刺,简直一挑一个准儿。
“是我不对,没向皇上禀告,以至于闹出了误会。”秦雨缨认错认得很是干脆。
皇后眼神一变,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秦雨缨算是明白了,一旦有人发难,压根无需辩驳什么,点头称是便是了,如此一来,便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闹出误会事小,生出间隙事大,今日正好琛儿也在,你便随他一同向皇儿认个错吧,皇儿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责罚你二人的。”太后道。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想当然,往大了说,这可是欺君之罪,为了对付陆泓琛,皇帝都已向牧家和薛老将军下手了,又岂会白白放过这么一个现成的罪名?
秦雨缨真不知是该说太后老糊涂好,还是该说皇后这一计使得妙。
陆泓琛将她留在太后寝宫,就是为了不让她被政变波及。
皇帝得知陆泓琛进宫,绝不会毫无防备,定是安排了好些御林军围在养心殿外,生怕陆泓琛突然出手。
若她贸贸然去了皇帝那儿,不止会让陆泓琛束手束脚,说不定还会使得整个计划功败垂成。
皇后倒没想得这么深远。
她只知皇帝昨日与几个心腹大臣商讨要事,商讨到了深夜。
今日见陆泓琛与秦雨缨一入宫,她便猜出那件事十有八九是与二人有关,加之宫中的御林军有了不同寻常的动静,由不得她不多想……
皇帝早已将陆泓琛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今日是设了一场鸿门宴,要将陆泓琛斩杀于宫墙之中。
陆泓琛想必早就有所察觉,所以才将秦雨缨这个七王妃留在了太后寝宫,为的是让太后护她周全。
皇帝有十来万御林军在手,对付区区一个陆泓琛,简直绰绰有余。
既如此,何不送秦雨缨这个七王妃一并上西天?
斩草要除根,这道理皇后心知肚明,只是自己这话啊,不能说得太明了,否则太后发觉两个儿子起了相杀之心,怕是要活活急出病来……
她素来能言善辩,很快就劝得太后亲自开口,吩咐秦雨缨去赴那场鸿门宴。
在太后看来,兄弟二人把酒相谈,气氛定是十分和睦,皇帝对秦雨缨这个弟媳就是有再大的成见,也定会看淡几分,不会再追究。
想是这么想,现实却并非如此。
秦雨缨自是拗不过太后,若一再拒绝,只会令太后起疑。
眼看太后的寝宫是待不下去了,她悄声朝耳边那化作明珠的小书灵道:“我此番会不会遇到危险?”
言下之意,要不要在半路将皇后一干人打晕。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不去那劳什子的养心殿赴宴,一旦陆泓琛逼皇帝让位事败,她还可将皇后绑了,要挟皇帝放人。
就是不晓得这轻飘飘的要挟,能有几分作用。
算起来月份来,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极有可能是陆长鸣的种。
那远在南疆的蔺长冬,为进一步削弱皇后的势力,早已放出风声,称皇后与陆长鸣有染,估计皇帝早已心知肚明……
“你此番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若有难事,切莫惊慌。”书灵道。
皇后似乎听到一阵细微的言语,再一听,却又像是风声。
“七王妃,你方才在同何人说话?”她狐疑。
“我方才在自言自语,不知皇后娘娘这腹中的孩子,生出来究竟会像谁。”秦雨缨道。
皇后脸色一白。
此时二人已出了太后寝宫,太后自然是听不到这番话的。
故而,皇后眉宇间的神色,比先前要冷了几分:“七王妃,我劝你当个聪明人,莫要做蠢事!”
“什么蠢事?”秦雨缨眉梢微挑,索性装起了糊涂。
皇后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秦雨缨都没将话说破,若她自个儿说得太过明白,未免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她加快了步子,带着秦雨缨来到了养心殿。
乍一看,这里似乎与先前没什么差别,仔细一瞧,角落却是人影重重,明显埋伏着不少御林羽。
“小杨子,你送七王妃进去,本宫还有事,就不陪了。”皇后吩咐身旁的太监。
那唤作小杨子的太监,将秦雨缨领入殿中。
“你口口声声说我没有危险,但以陆泓琛一人之力,如何对付得了外头这些御林军?”秦雨缨蹙眉问书灵。
“他乃堂堂阎君,若连这么一点凡夫俗子都对付不了,那生死册怕是也不会认他为主了。”书灵道。
“七王妃,您在说些什么?”小太监回过头,诧异地问。
“没……没什么。”秦雨缨摇了摇头。
虽然书灵昨夜就已将今日将发生之事,细细同她与陆泓琛说了一遍,但不知为何,她心中仍仿佛坠着一颗石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而此时,那跟随她入宫的面生小厮,已不见了踪影……
来到殿中,陆泓琛与皇帝果然在饮酒,二人没顾及什么君臣之礼,在席上相谈甚欢,俨然一对久别重逢的兄弟,言语间瞧不出半点仇怨。
“七王妃怎么来了?”皇帝转目望向秦雨缨。
“回皇上的话,是皇后娘娘将七王妃带来的,说是要七王妃给皇上赔个不是。”一旁的小太监道。
皇帝似乎酒意上头,将那价值连城的杯子一摔:“大胆,朕问的是七王妃,哪轮得到你说话?”
“皇上饶命,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小太监连忙跪地,将头磕得砰砰响。
“不过一个奴才而已,岂能因他坏了兴致?”陆泓琛淡淡道。
“七弟言之有理,”皇帝颔首,将手一挥,“给朕退下,谁人再敢进来搅扰,杀无赦!”
小太监千恩万谢都退下了,秦雨缨在桌旁坐下。
很快就有宫女取来了一副碗筷,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按理说,男女是不便同桌的,尤其,秦雨缨还是皇帝的弟媳。
可皇帝没有开口,旁人自是不敢多说什么。
“七王妃,方才那奴才说,你是来赔罪的?”皇帝问。
秦雨缨点了点头:“弟媳先前思夫心切,擅自去了辽城,没及时禀明皇上,望皇上海涵。”
“你与七弟夫妻情深,随他去辽城也是自然,朕又岂会因这么一点小事怪罪你?”皇帝似乎极好说话,面上带笑。
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
当时,陆泓琛口口声声说秦雨缨已然失踪,一时间京城风言风语四起,险些令皇帝落下骂名。
原因无二,陆泓琛在外抗敌,劳苦功高,而留在京城的娇妻,却无故不知所踪……
没能抚恤好臣子的家眷,是皇帝的过错。
而派人去辽城兴师问罪,怀疑秦雨缨是被陆泓琛故意带走,更是令一众臣子十分心寒。
这么一闹,险些闹得士气大减。
经由此事,皇帝才彻底明白,他在这骊国的威望,远不足陆泓琛的十分之一。
说到底,不管兵符在何人手中,陆泓琛都是天下人心中响当当的战神,一众将士皆唯陆泓琛马首是瞻,而他这个皇帝,名声则差远了……
如此心腹大患,自然不能久留,他早已有了斩草除根之心,奈何战乱四起,不得不仰赖陆泓琛御敌。
若要他亲自上阵,只怕不出几日,便会身首异处。
这些年来,他也就狩猎时才碰一碰兵刃,自然没有陆泓琛的武艺,更不懂得什么行兵布阵之法。
不过而今看来,倒也无需再处处依赖陆泓琛这个镇远大将军了。
听闻辽军中出了一名身怀绝技的副将,行军作战极有谋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凭此人大可抵御异族与胡人,何须留陆泓琛一命,继续养虎为患?
“皇兄,这酒的味道,为何有些辛辣?”陆泓琛问。
皇帝举杯的手微颤了一下,笑道:“酒不辛辣,又如何能称之为酒?”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陆泓琛点点头,似乎觉得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