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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菱觉得她是要去杀人,虽然觉得在有十万禁军轮番守卫的皇城之内杀人就是找死,但如果沈青桐——
就真的部能用常理推断了。
而可恨的是这疯子阴魂不散,几乎已经死死盯上了她了,回回都要拉她下水。
她手抚上隆起的小腹,打从心底里想要拒绝沈青桐的要求,可是声音卡在喉咙里,又迟迟的发不出来。
沈青桐瞧着她那纠结又小心的表情,脸上肆意狂放的笑容就刻意的稍稍收敛了些。
她说:“我的确不说什么好人,但至少还算言而有信,你放心,这件事不管成与不成,都不会连累到你,回头我若是来寻你,你就说句话替我圆过去,我若是不来——那你就当我现在从这扇门里出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此言一出,就连一直神色凝重站在旁边沉默着的木槿都跟着打了个哆嗦,脸色惨变。
沈青桐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就也不再留在这里磨叽,直接推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木槿一个激灵,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陈婉菱主仆则是愣在门内,一直到目送沈青桐快步出了院子,灵蕊才喉咙发紧的问道:“王妃,昭王妃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去?”
陈婉菱的心里也是惊疑不定。
她勉强定了定神,冷着脸道:“你没听见她的话吗?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了!”
说完,自己走过去,飞快的关了房门。
她对沈青桐,虽然有时候恨得牙根痒痒,但实际上还真没什么血海深仇,不待见归不待见,却真没到要盼着那疯子去死的地步,可偏偏——
沈青桐方才说的那话就很有点交代遗言的意思。
陈婉菱走到里面的桌旁坐下,那一刻的心情莫名的沉闷复杂,七上八下的不安生。
这边沈青桐带着木槿从那院子里出来,见着四下无人,也没等木槿先开口问就止了步子,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卷交给了她:“你去昭阳宫附近瞧瞧,找个机灵点儿的宫人把这个条子送进去,记住了,一定让他亲手交给常贵妃!”
木槿已经下意识的把那条子接了过去,捏着手里却是紧张的连气都喘不匀了。
她干吞了两口唾沫,紧张的盯着沈青桐的脸:“王妃您这是……”
不想才开口,右侧的小径上就拐过来一个人。
那人穿了一身便服,脸沈青桐却认得——
是裴影夜的那个侍卫赵凛。
她的眸光一闪。
木槿因为是背对着赵凛站着的,又加上她对沈青桐和裴影夜的事情也不知内情,只唯恐是被外人撞见了,就顺手把纸卷塞进了袖子里。
赵凛会突然出现,沈青桐是十分意外的。
她却也没躲,就等着赵凛过来。
木槿收好了纸卷转身,见到是个陌生又明显是练家子的高大汉子,就想往沈青桐跟前挡,却被沈青桐抢先了一步给不动声色的拨开了。
“你怎么在这?”她问赵凛。
赵凛恭恭敬敬的拱手施了一礼,道:“我家主子要见您!”
没说原因,也没解释裴影夜的所在。
沈青桐心里却是有数的,只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问,只是径直的抬脚就走。
赵凛转身,在前面引路。
木槿是被这汉子的气场压住了,心里只觉得紧张,赶紧追上去,扯住了沈青桐一边反对袖子,小声的道:“王妃!”
“没事!”沈青桐侧目,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赵凛把她待到了陆贤妃让人整理出来的另一座空宫殿,也是推开了右手边离着院门最近的那个屋子的房门。
裴影夜今天进宫,只穿了身黑色绣金线的龙纹便服,身材气场,背影挺拔。
听到开门声,他第一时间转身。
眉目俊朗,气质岑贵,而气场强大。
木槿迎着他的目光,就已经直觉的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威压之势,这感觉,还和被西陵越那臭脾气恐吓的时候,是自觉上,叫人打从心底里敬畏,敬畏他的身份和气度。
西陵越:……
木槿只看了他一眼,就下意识的低头不敢再看。
“主子!”赵凛开门之后拱手退到一边。
惊鸿一瞥,木槿低头的瞬间却突然觉得方才入目的那张脸莫名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回裴影夜来,她也在宫宴上远远的看见了人,但是远观和近看还是不一样的。
这边木槿的心里正疑惑不解的,就见沈青桐迎着那人微笑道:“师兄,别来无恙!”
轻快而柔软的几个字敲下来,却像是一方巨石砸在了木槿的胸口上,她心头剧震,再要抬头细看的时候赵凛已经将她一把推进了门去,他自己闪身在外面,关上了房门。
第315章 约她出来,杀了她啊!
木槿被推进门内,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裴影夜就站在跟前,她却根本想不起来抬头去看,只是脑子里惊雷阵阵,不断的从记忆深处搜寻那些只鳞片爪的零星碎片。
她和蒹葭都是二夫人,也就是沈青桐的娘回京之后挑选买进府里做丫鬟的,沈竞在任上,虽然带着妻女,但毕竟他是要上战场打仗的,妻女也要经常跟着军队迁徙,所以身边不能带着太多的负累,沈青桐母女在京的那两年,沈竞都很少回来,木槿见到他的次数就有限,而他带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那位大弟子一起回去的也就那么一次,而且总共住了也不到半个月。
不过那时候沈青桐和他亲近,他又是跟着住在沈家的宅子里的,沈青桐每天去找他玩儿,木槿对他倒是不陌生。
那是个很特别的少年,那时候也不过才刚十多岁的年纪,人却很沉稳,性格内敛安静,明明是朗朗如明月,让人赏心悦目的少年,可是和沈青桐在一起的时候,沈青桐像个顽皮的孩子,他却更像是个举止优雅陈贵的大人了,让木槿尤其的印象深刻。
不过,她虽是对沈竞的这位得意门生很有好感,但对他的来历却并不清楚,沈青桐说他是个家道中落流落在外的孤儿,所以木槿也就只知道他姓裴而已。
裴姓是北魏的国姓,木槿是知道的,即使这位北魏的前太子、如今执掌天下的新君也姓裴,她却也从没敢把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和他联系到一起。
如今听到沈青桐高高兴兴的叫师兄,木槿只觉得震惊又震惊。
她的脑子里甚至都来不及想别的,只这一条消息就已经石破天惊。
这边木槿自顾六神无主。
那边沈青桐和裴影夜之间已经开始叙旧了。
沈青桐跟他打过招呼之后,裴影夜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她还是和上回见面的时候一样的气色好,看就知道是没吃苦,应该是过得不错的。
裴影夜的心里稍稍安定,再看沈青桐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心里有鬼。
他了解这个丫头了,沈竞死后那件事就成了她的心结,所谓的快乐,隔世经年,仿佛已经是被抛在了忘川彼岸的过去。
上一回他见她的时候,她就是那个样子,面上欣喜,心里或者也有些欣喜,可是那些笑意从眼眸深处透出来的时候就显得过分的平静了,她不笑的时候还好些,她越是笑,他就会越心疼。
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裴影夜却没有穷追猛打的揭穿她,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道:“上回影鸿过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他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回去都跟我说了。方才进宫的时候,在宫门外我遇到齐崇了,这一次他绝对是来者不善。本来你跟西陵越夫妻之间的事,我不该多言的,但是那个卫涪陵——如果是西陵越的意思的话,我建议把卫涪陵还给他,没必要招惹这个麻烦。”
沈青桐又不谋天下,她抓着卫涪陵,其实真没什么大用处。
裴影夜会这么说,只是不确定西陵越是不是还打算在卫涪陵身上做文章。
“齐崇这会儿也进宫了?”沈青桐问道。
“嗯!”裴影夜点头:“天寿阁那边大越的皇帝摆了小宴招待我们几个,他直接过去了,我找了个借口,顺路过来见你一面,一会儿也要过去。”
要知道,他在宫里特意找上沈青桐来见面,是极冒险的行为。
沈青桐抿抿唇,微吹了眼睛:“师兄是有话要跟我说?”
裴影夜道:“是有几件事。”他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影鸿那里……你刻意的提醒我……我心里有些疑惑,上回他来,可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的?”
其实真的如裴影夜所言,沈青桐不谋天下,也没打算对南齐的朝廷做什么,那么她千方百计的把卫涪陵留在手里,这件事做的实在是有些鸡肋了。
毕竟当时她拐着弯的留了活口,这样费时费力,留下的漏洞和把柄也多,就算卫涪陵是害她在先,她反击的时候直接以牙还牙把人灭了口也就是了。
可是——
她却故意找上了裴影鸿,和裴影鸿合作,铤而走险的走了那么大的一个局。
沈青桐勾了勾唇,重新抬头看向了他:“师兄觉得您的这个弟弟可靠吗?”
裴影夜皱眉:“你怀疑他什么?”
“没什么!”沈青桐笑了笑:“当时就是对他不怎么放心,才想着一起做个局,多接触一下看看,不过结果证明好像真的是我小人之心了,他倒是海选老实!”
裴影夜这就明白了,她是在替他试探裴影鸿。
这个丫头,从小就胆子大又有主意,谁都看不住他。
在她面前,他倒是觉得感谢话太过苍白无力了,最后叹了口气道:“你是怀疑我不在朝中的这些年里,他们母子跟我的那位皇叔之间的关系吧?”
沈青桐抿抿唇,并不否认。
裴影夜道:“我父皇没那么糊涂,他虽然在政坛上被人压制,郁郁不得志,但还不至于悠着他们在后宫里乱来,我都查过,婉妃和我的那位皇叔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影鸿的确是我父皇的骨肉。”
沈青桐忖道:“我家王爷替我查过,他说……婉妃的死,确乎也和那位摄政王有关!”
裴影夜点头:“的确!”
而这,也正是沈青桐会突发奇想,对裴影鸿更加耿耿于怀的原因。
沈青桐道:“他没有斩草除根?”
裴影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思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但也只是片刻就已恢复如初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影鸿的事是我父皇留下的亲笔书信交代给我的,当时婉妃的事情事发之后,是他不准追究影鸿,并且将人接到了身边亲自抚育的,这件事上,也没有问题!”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不过你的话我记下了,会当心的!”
“嗯!”沈青桐点点头,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就是你们兄弟之间的家务事,我这个人,就是疑心病重,如果真的没那回事的话,师兄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嗯!”裴影夜模棱两可的应了声,这事儿也就适可而止了。
沈青桐没再说话,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这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有些沉闷压抑了起来。
互相静默的对峙了有一会儿,最后,还是裴影夜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桐桐!”他说:“还有一件事——”